春風酒樓距離易水河畔不遠,到了酒樓后,周逸讓幾個朋友在一樓坐著,自己到二樓坐定,品著店小二奉的茶水吃食,耐心等候自家兄弟。
不多時,一個和周逸容貌有幾分相似的二十許男子大步而來,蹬蹬蹬的上了二樓。
這男子個頭比周逸略高一些,皮膚稍黑,看上去頗為精悍健壯,模樣也算周正,眼角的一處寸長刀疤,為他平添了幾許兇狠。
來者正是周逸的兄弟,在晉陽城百姓之中,有著“小霸王”之稱的周通。
周通是個浪蕩子弟,游手好閑,不務正當,仗著自家老爹是巡檢使的身份,手下很是聚集了一幫潑皮閑漢,整日里欺行霸市,魚肉百姓,在這晉陽城里是出了名的難惹難纏。
見自家大哥在此,周通也不打招呼,大大咧咧的在他對面坐下來,自顧自的倒了杯酒喝下,捏了顆花生米丟進嘴里,這才含含糊糊問道:“大哥,尋我過來何事?”
周通了解自家這個大哥,如果說自己是光明正大的壞,那么這個大哥便恰恰相反,慣使陰損招數,喜歡暗地里整人。
周通雖然喜歡好勇斗狠,但自小到大,內心里卻對這個大哥有幾分畏懼。
“有個不開眼的小子,和我搶女人……”
在自家兄弟面前,周逸也不裝模作樣,擺什么文人士子的風度,開門見山的道。
“誰這么大膽?哥哥告訴我,我去生撕了他!”
周通精神一振,腰背挺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家這個大哥。
他這個哥哥,文采風流,頗有城府心計,在當地的文人士子中,也有不小的名望,在家族中同樣受到重視。
不像自己,除了吃喝玩樂,好勇斗狠,便沒其他本事。
周通平時結朋交友,花天酒地,花銷著實不小,家中給的卻是根本不夠,多半還要靠自家這個大哥接濟。
而周逸有什么明面上不好解決的事情,也會交由自己這個兄弟出手。
兩人雖是兄弟關系,但血脈親情不見得有多深厚,更多的卻仿佛是一種相互利用的利益關系。
周通明白,今日大哥喚自己過來,大概又是有什么事情要用自己,而自己也不會白白幫忙,總要有些好處才行。
周逸目光陰鷙,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易水河畔,指了指那幾艘并排停泊的花船:“那人叫楊旭,來自什么楊家寨。你找人盯著他,等他出了城,便往狠里教訓一頓,斷胳膊還是斷腿,你看著辦。”
說著將楊旭的容貌特征細細描述了一遍。
周通聽后,記在心里,拍胸道:“小事一樁,交給我了!”
周逸又道:“如果不出意外,那楊旭此番能從四名花魁手里拿到四百兩銀子……能搶到便是你的,我便不許你好處了。”
周通目光頓時一亮,豁然起身:“楊旭是吧?我這便帶人去盯著他!”
他結朋交友,花天酒地,平時開銷也不小,四百兩銀子如果搶到手,夠吃喝玩樂一陣子了。
他猛灌了幾口酒,興沖沖的下樓,叫上幾個平素關系要好的潑皮閑漢,朝著易水河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
快到易水河邊時,周通的目光突然落在一名快步而行的粗布荊釵女子身上。
那女子年齡在二十五六歲左右,個頭高挑,身姿婀娜,秀眉斜飛,鳳眼瑤鼻,雖算不得很美,但女子特有的嫵媚當中帶著幾分野性的英氣,立即便吸引住了周通。
周通喜好酒色,之前把玩過的女子,卻多半是豆蔻之齡,嬌小柔媚,但多了也就有些膩了。
眼前這個眉宇間透著英氣且又熟透了的女子,在他眼里看來,別有一番風情。
他搓了搓手,疾走幾步,追上那英氣女子,手掌搭在她肩膀上,涎著臉笑道:“姑娘,請留步!”
雖說趙國風氣開放,男女之防較為寬松,但他這樣的動作,卻也是一種無禮和冒犯。
那英氣女子身子一僵,下一刻便反手抓住周通搭在肩上的手掌,稍稍發力之下,周通便雙腳離地,身體騰空飛起,從那女子肩頭上越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周通身體打熬的也算強悍,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卻沒想到今日竟栽在一個女子手里。
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得七葷八素,五臟六腑仿佛移位,渾身也好似散了架般的難受,一時間竟掙扎不起。
那英氣女子抬腳踏在周通的胸口,冷電也似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寒聲問道:“你想干什么?”
周通只覺胸口如負千斤,幾欲喘不過氣來,迎上那英氣女子一雙充滿殺氣的冷眸,一股寒意不由自心底升起。
周通手下的幾個潑皮閑漢這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解救,卻又怕那英氣女子傷害周通,投鼠忌器之下,只得圍在他們身周,不斷放著狠話。
“在下周通……姑娘,誤會……這是一場誤會……”
周通在短暫的憤怒過后,轉而又有些欣喜,心想這女人居然是匹烈馬,自己玩慣了馴服柔順的,換一匹烈馬騎騎,說不定會有一番別樣滋味。
他心里想著齷齪念頭,但受制于人,卻不得不暫時服軟,哀求道:“姑娘的容貌及穿著打扮,與在下的妹妹十分相似,故此在下才會認錯人……求姑娘饒過……”
那英氣女子冷哼一聲,收腿轉身,快步走開,再不看他一眼。
周通吭吭哧哧爬起身,低聲對一名潑皮閑漢道:“跟上去,看她要去哪里……老子看上的女人,怎么也要弄到手中!”
待那潑皮閑漢走開,周通原地休息片刻,繼續朝著易水河畔走去。
那英氣女子,正是受了楊紅玉之命,過來尋找楊旭和楊富貴的楊菁。
她此刻所去的方向,也正是易水河畔。
而這個時候的楊旭,已經受媚香樓顏飛雪之邀,進入到了她的花船里。
與顏飛雪同在花船中的,還有其他三位花魁。
楊旭先前寫出的四首詩詞,令四位花魁贊嘆不已,幾乎同時向他發出邀請。
楊旭想拿走她們四個的銀子,卻又分身乏術,干脆提議其他三位花魁和自己一道,共聚于顏飛雪的花船之中,這樣便可以一起飲酒敘話,何樂不為?
其他三位花魁欣然同意,顏飛雪也不好拒絕,于是一男四女,便這么著坐到了一起。
按照楊旭本來的打算,陪著四位花魁喝幾杯酒,聊上幾句,便拿著銀子找個借口走人。
卻沒想到,顏飛雪的花船之上,竟還有專門的廚娘,等楊旭和三位花魁上船不久,香兒等四名婢女便開始布菜斟酒。
楊旭正好也有些餓了,見狀便坐了下來,又讓香兒拿些酒菜,送給在外面等候的楊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