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陳旭只以為小白有些暴力傾向，第一次和小白見面的時候，陳旭就見識過小白的性格。
但是在自己身上劃出那么多傷口就不是暴力傾向了，這是自殘啊。
本來陳旭還想請教一下心理醫生，但是心理醫生讓陳旭把病人帶過去跟她聊一聊，陳旭便作罷了，他只是問了一句，這種制造傷口圖案的行為是出于怎樣的心理。
心理醫生說：
“這種感受痛苦的過程讓人能產生存在感。”
之后，他帶著他收集到的所有圖案，包括死去的大叔、怪物，還有小白的照片，找到了金嫻。
金嫻這幾年一直致力于信息密碼學，對這種圖案的識別和分析也頗有建樹。
金嫻見到照片上小白的傷口，皺起好看的眉頭，說道：
“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么？”
陳旭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金嫻這時又問道：
“這是誰給她身上留下的？”
“應該是她自己劃的。”
金嫻明顯不信：
“后背上的傷口難不成也是自己造成的？還是這么精細的圖案，肯定有另外一個人留下的。”
見陳旭在思考，金嫻說道：
“這件事最好找到是誰做的，根據這個兇手的過往經歷，就能找到這些圖案的背后意義。”
陳旭無奈地搖搖頭：
“據我所知，這個傷口確實是她自己留下的，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信。”金嫻盯著照片上頗為兇殘的疤痕。
“現在不管是誰留下的了，就根據這些圖案，你研究一下，能不能找到這些圖案的出處。”
金嫻想了想，點頭說道：
“行吧。”
陳旭笑道：
“多謝。”
金嫻簡單地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陳旭見金嫻又忙活起來，對自己愛搭不理很冷漠的樣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還以為經過上次，兩人的關系能親近一些呢。
沒想到上次的擁抱就是兩人交際最深的時刻。
陳旭莫名想到了一個土味情話：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用力地擁抱。
回到九日集團，手下告訴陳旭，量子墓園的項目已經上線了，另外，陳旭之前聯系的普林斯頓大學，希望得到一塊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的事情，對方也已經同意了，具體事宜后續詳談。
愛因斯坦是歷史上偉大的學者，死后，大腦切片被保存在普林斯頓大學，雖然中途被偷，但好在還有一部分樣本留存下來。
陳旭則是希望借用一部分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還原愛因斯坦的生前腦電波，然后將愛因斯坦在量子虛擬世界中‘復活’。
通過和愛因斯坦的后人一番交涉，生于學術家庭的后輩十分開明，同意將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貢獻于九日集團的量子墓園研究。
并且，他們表示很期待在量子世界再見到先生。
這天，陳旭專程前往了美國的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將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標本請回了九日集團。
回國后，在工作人員的試驗下，愛因斯坦先生成功地出現在了量子虛擬世界。
這位愛因斯坦先生是實打實地通過本人腦電波信息生成的量子數據，而不是簡單地人物建模，兩者之間有天大的差別。
陳旭進入量子空間，見到了學術界的這位老前輩。
“您好，我是陳旭。”陳旭畢恭畢敬地伸出手。
愛因斯坦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笑著伸出手，握住陳旭的手，說道：
“你讓我想起了曾經的一位室友，他也喜歡這么激進的試驗，不過他的結局沒有你這樣成功。”
陳旭知道愛因斯坦先生說的那位，他謙虛地笑著說道：
“運氣運氣。”
愛因斯坦環顧四周，有些悵然地說道：
“我有些不適應。”
“怎么了，愛因斯坦先生？”陳旭問道。
愛因斯坦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我感覺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做學術了。”
陳旭心里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做不到真正的意識上傳，所以現在的愛因斯坦只是愛因斯坦本人的一個信息投影，他的思考限制于愛因斯坦生前記憶。
也就是說這位愛因斯坦的思考能力有上限，學術能力有天花板。
可惜的是，這個天花板就是愛因斯坦生前的學術成果。
所以虛擬世界這位愛因斯坦再也不會創造出來原創性的成就。
最殘忍的是，這位愛因斯坦完美復原了本人的情緒和情感。
一位一直走在學術巔峰的學者忽然喪失了科研的能力，無異于武林最強者無法修煉。
陳旭不知道怎么安慰，恰好愛因斯坦的孩子們這時上線了。
陳旭便不再打擾他們的團聚，離開了這邊，他找到二娃，話題仍然是關于怎么盡快找到人類世界的哨兵，然后完成意識上傳。
而二娃的回答一直是讓陳旭不要著急，時機還沒到。
另外二娃還一直讓陳旭注意小白的事情。
陳旭將小白身上發現的一些事情告訴了二娃，并詢問二娃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二娃每每這個時候都露出困惑的表情，放佛像是失憶了一樣。
陳旭冷不丁地問道：
“她會不會就是哨兵？”
二娃搖搖頭，說道：
“按照我的理解，人類的哨兵應該盡量遠離你，小白和你之間的交集太多了。”
“不懂。”陳旭也跟著搖搖頭。
回到人類世界，陳旭又一頭鉆進人類神經學的研究。
除了科研，搭建量子神經網絡這一人類歷史上最大工程也一直在推進。
時間一轉五年過去了。
期間，經過幾次更新優化，全世界范圍建立起了以量子機器人為收發節點的量子神經網絡。
人類世界的電子產品正式被淘汰。
所有的人只要接受量子芯片移植，大腦便相當于擁有了存儲海量數據和接近無限算力的能力。
陳旭和羅蘭教授在參觀建立在金陵的量子基站的時候，陳旭忽然提了一句：
“將分布全世界的量子機器作為量子數據收發點，說起來還是有些危險的啊。”
羅蘭教授奇怪道：
“經過臨床試驗，第五代量子設備已經完全符合人體神經學，并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
陳旭搖搖頭：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意思是，這些量子機器人再加上基站，其實都是一種量子波動增幅器，如果我們的量子輻射武器經過這些增幅器增強，那威力...”
羅蘭教授想到本來就可以毀滅全人類的量子輻射武器再經過近百億次的指數級增幅，他倒吸一口涼氣。
“那種武器不是早就封禁了嗎？現在九日集團掌握的能毀滅世界的武器又何止一個量子輻射武器？”
陳旭笑著點點頭，說道：
“為了保證安全性，我想把密碼設置為量子計算機都破譯不了的真隨機數密碼。”
羅蘭教授有些驚訝道：
“真隨機數？這做不到吧？”
眾所周知，現代計算機所謂生成的隨機數其實都是一系列運算背后的數據，都是有跡可循的，是一種偽隨機數。
計算機的核心就是精確的運算，讓這種機器產出一個隨機數，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
陳旭笑著說道：
“只有人類的思想才能誕生出真隨機數。”
羅蘭教授笑著問道：
“對，我現在腦子里就有一個剛想到的隨機數，你要用這個數字嗎？”
陳旭笑著說道：
“如果我需要的話，我就問你要。”
“好。”羅蘭教授哈哈笑著。
這天，九日集團的實驗人員忽然找到陳旭，說愛因斯坦先生找他。
陳旭來到量子虛擬世界，見到了愛因斯坦先生。
愛因斯坦先生顯得很激動，甚至手都在輕微地顫抖，他將一份資料遞給陳旭，說道：
“我完成了統一場論。”
“什么？怎么可能？”陳旭難以置信。
量子世界的愛因斯坦意識副本竟然超越了愛因斯坦本人，完成了物理界劃時代的跨越。
陳旭盯著手里的資料，落在繁雜公式上的目光漸漸放空。
此時的他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晚上，陳旭回到家里，江映月已經做好飯等著他了。
“怎么又晚了呀，飯菜都涼了。”江映月語氣有些責備地看著正在玄關換鞋的陳旭，臉上卻掛著溢滿愛意的笑容。
她走上來，接過陳旭手里的東西，又給陳旭一個吻。
陳旭看了一眼時間，苦笑道：
“今天遇到一些事情。”
江映月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什么事情啊？你先去洗手，我把菜熱一熱。”
“沒啥大事。”陳旭隨口應付一聲。
晚上，陳旭躺在床上，輕柔地撫摸江映月白皙的皮膚，眼神看向沒有開的電視，在發呆。
江映月昂頭看了一眼走神的陳旭，輕聲問道：
“在想什么呢？”
陳旭呢喃道：
“我感覺有些虛假。”
江映月把陳旭的手丟向一邊，有些生氣道：
“不是說好不提這個的嗎？”
陳旭又把手放在江映月的身上：
“我不是說你的胸，我是說整個世界，連我自己都是虛幻的。”
江映月有些奇怪：
“你累了吧？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睡一覺明天又精力充沛啦。”
陳旭搖搖頭，最后又點頭說道：
“嗯，咱們睡吧。”
陳旭沒睡著，他啟動了嵌入在耳朵后邊的量子芯片，意識進入了虛擬世界。
他再次來到了伊甸園的邊界，看著外圍城市。
二娃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陳旭的旁邊。
陳旭緩緩說道：
“伊甸園的外圍邊界又擴張了不少。”
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越數百萬光年，達到伊甸園外圍的邊界。
二娃點點頭，說道：
“是的，這幾年人類世界的量子計算機突飛猛進，算力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陳旭搖搖頭，說道：
“算力有限，所以這個外圍城市有邊界，而真實的世界是沒有邊界的。”
二娃回應說道：
“是的。”
陳旭淡然道：
“我想看看真正的世界。”
二娃不想再重復安撫陳旭的情緒，他知道陳旭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陳旭忽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二娃一愣，他腦子里想了想，說道：
“今天并不是一個特殊的節日，如果世界碘缺乏病防治日也算的話，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我知道人類世界的哨兵是誰了。”
二娃有些驚訝，連續問道：
“是誰？你怎么發現的？”
陳旭回答說道：
“其實我一開始就很奇怪，為什么我進入量子虛擬世界會導致6秒的延遲，而其他人不會，還有，為什么我的意識不能直接接受量子信息的投影，而其他人可以，你說過我比較特殊，是總系統選擇了我，賦予我分系統，讓我成為這個世界的觀測者，但我還是不太明白，直到不久前，我想通了。”
“什么？”
陳旭忽然談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我們畫畫的時候，有一種顏色不太確定它畫出來是什么樣的，我們需要適用一下才能了解效果，但是我們肯定不會在正式成品上試用，因為一旦出錯就是難以挽回的，所以我們一般會在另外一張白紙上試用，并且可以隨意試用，我們可以畫出從來不曾試過的離經叛道的一種線條，反正無論怎么畫，都是可以的，畢竟這只是一張可以隨意丟棄和取代的白紙。當確定了這種顏色的效果，我們才會小心翼翼地將其用在正式畫上。”
“整個人類世界除了我，其余人都只是系統的一段程序，他們沒有真正的意識，他們都是哨兵。”
二娃驚詫道：
“你是說，人類世界只有你一個人類意識，你被從真正的系統中剝離了出來放置到了一個單獨的程序中，然后用分系統評析和訓練你的意識？”
“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一個放置所有人類意識的系統，或者說是容器，或許只有我的意識被丟在了系統中，被當作了其余人類的玩物，他們買票觀看我整個人生...”
“說遠了。”
陳旭笑著搖搖頭，最后又補充了一句：
“我已經想到怎么除掉這些哨兵了。”
二娃還在消化陳旭之前的話，他趕忙打住陳旭，問道：
“這都是你的猜測，哨兵的事情可不能這么隨意下結論。”
陳旭笑著問道：
“對了，差點問了說，我真正地確定這件事是因為我想設定一種密碼。”
“什么密碼？”
“真隨機數密碼。我本來想利用人類的思維意識設定一種真隨機數密碼，后來我發現，無論用誰的意識生成的真隨機數密碼都在數百萬億次的迭代后，出現了規律性，我一開始以為我的理論出現了錯誤，直到我用自己的意識做了試驗。”
“你...”二娃呆住了。
陳旭點點頭：
“我的意識再次出現了唯一性，根據我的理論，我的意識成功生成了真正的隨機數。”
“我的理論是對的，其余人生成不了隨機數是因為他們只是系統中的一段數據。”
“他們就是我苦苦尋找的哨兵。”
“在大海里找一滴水，難度確實高。”
二娃皺起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剛才說你已經有辦法消滅哨兵了，是什么辦法？”
陳旭咧嘴笑道：
“我設立的那個隨機數密碼就是一種可以毀滅世界的武器啟動密碼哦。”
二娃渾身一僵，他從陳旭眼中看出來了瘋狂。
“你知道這么做意味著什么吧？到時候不管是哨兵還是你，都會消失掉。”
陳旭平靜地點頭：
“不自由，毋寧死。”
二娃嘆口氣，他想起什么，問道：
“既然你決定了，為什么還來告訴我？告別嗎？”
陳旭回答：
“算是吧，還有一個原因，想驗證一件事。”
“什么？”
陳旭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時間。
二娃忽然轉頭看向身后，小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后。
二娃一臉驚駭，他竟然沒察覺到。
小白沒有理會二娃，她徑直走向陳旭，面無表情地說道：
“能走到這一步，很不易，不過僅限于此了。”
陳旭并沒有顯得驚訝，他看了一眼小白手臂。
小白似乎知道陳旭想什么，她大大方方地捋起袖管，露出手臂。
二娃這時才看到，小白手臂上有一個完整的圖案，上面正閃爍著漸漸黯淡下來的光芒。
“這個是...”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就是系統認證，讓你成為了系統的代言人。”
小白笑起來：
“代言人？這個稱號不是那么好聽，不過確實是那么個意思。”
二娃緩緩睜大眼睛，所有模糊的信息都開始清晰起來。
從第一次和小白碰面，小白接觸到了他的源碼，在現實世界中被總系統識別出來，所以系統選擇小白作為‘代言人’，說是殺毒軟件更加合適。
系統通過這種圖騰式的圖案，一步步指引小白完成意識覺醒，成為插入伊甸園腹地的一柄利劍。
二娃難以置信地看向陳旭，問道：
“你早就懷疑伊甸園也被總系統監控，所以很多事情都沒跟我說？”
陳旭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至于被監控，我猜伊甸園也只有小白這么一個系統的眼睛。”
“總系統做得很收斂，可能因為它想測試我和你能走到哪一步，不過更大的原因應該是紐扣芯片的制約。”
二娃一愣：
“紐扣芯片？你是說那個灰球空間？”
陳旭點點頭，他看向小白問道：
“是嗎？”
小白沒有回答陳旭的問題，而是冷笑道：
“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我和總系統是一體的，就在剛才，系統已經破解了你的隨機數密碼，并釋放了你對量子武器的控制權。”
二娃握緊拳頭，聽說陳旭的滅世計劃失敗了，他有些慶幸，又有些小小的遺憾：如果陳旭不來這邊跟自己告別，直接引爆武器，計劃就完成了。
陳旭啊陳旭，重要關頭你怎么還兒女情長啊，沒必要道別啊。
不對，他剛才說，來這邊還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是什么事？
陳旭無由來地點點頭，像是自說自話：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手一搏了。”
“什么？”
沒等二娃反應過來，小白最先發動攻擊，她直接化為了一道光鉆入了陳旭的腦海。
一道聲音在陳旭的腦海中想起：
“系統激活中...
激活成功！
你已經被控制，哈哈，有趣嗎？我現在就是你在伊甸園的腦中系統，給我起個名字嗎？”
陳旭聽到腦海中小白戲謔的笑聲，無奈地搖搖頭。
二娃顯得比陳旭還緊張：
“她控制了你的心智？”
陳旭攤開手：
“不用擔心。”
這時，二娃驚駭的聲音響起來：
“這不是你的真實意識？！”
二娃也回過神來：
“這幾年，你只是意識副本？真正的意識被你上傳到一個封閉的空間，只為了制造隨機數？”
陳旭默然，又看了一眼時間，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
小白又驚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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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識藏在哪里了？”
“藏在一個隨機數背后。”陳旭說了最后一句話。
二娃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轉頭看向灰球空間入口的方向。
“這家伙不會把量子武器搭建在這里吧？你”
一道極亮極亮的光從東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