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慶田不愧是體制內的人。
雖然很耿直，但是看形勢的本事還是不弱于人的。
看這火候差不多了，及時出手樹立形象，搶在上面的告示、指導意見什么的出來前先刷一波好感，等到正式文件一出來，眾多媒體必然會和祝慶田的言論聯系起來。
“我這可不算是投機。”
祝慶田和馬志松、蘇航圍著火鍋開玩笑道。
“話說MATLAB爆得還真是時候啊，否則咱們這小廟還真受不起這次風波。”
祝慶田說這話的時候悄悄瞄了一眼蘇航，源碼泄露的正是時候，他心里其實有些猜測，蘇航當時是在國外的，有動機、有時機，就是不確定有沒有這個能力，畢竟時間太巧合了，幾乎是緊接著發生的。
蘇航面色如常，甚至還又下了一碟羊肉卷，委婉地繞開了話題。
“還是算籌自身素質夠硬，但是還需要更硬，這次算是僥幸挺過去了，要是接下來不能讓用戶滿意，可就……”
馬志松感覺氣氛有些不對，趕忙舉起杯子。
“來來來，吃完再談工作，肉好了……。”
“我都出去了一周有余，你們的成果就這？”
蘇航指著電腦上的成果，有些不敢置信。
許晴瞪大眼睛。
“這很少嗎？”
袁華幾人心里一抖，心道摸魚該不會被發覺了吧。
雖然一開始他們卻是摸魚了，但是后來幾天絕對把進度趕回來了啊。
Deadline作為生產力催化劑，讓所有人的干勁翻倍、效率幾乎翻倍。按照許晴的估計，總的來看，現在做出來的成果絕對是滿足了蘇航的要求的。
里面包括了建設施工的需求分析以及功能初步策劃，說起來少，工作量可不少啊。
組長該不會沒做過這方面的工作吧，不會有人覺得收集這些資料很輕松吧，不會吧，不會吧，許晴心里想著。
初出茅廬的隊長啊。
雖然科研成果多，數學天賦頂尖，但是論帶團隊進行科研工作，以及軟件工程這一塊，組長可不一定有自己強。團隊的事情，可不是一個人單打獨斗可以干的，軟件工程，系統工程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做完的。
許晴可不認為自己安排的團隊工作有什么問題，這是她這個原麒麟旗下子項目開發團隊小組長的自信，也是她儼然以副組長自居的底氣。
“組長你先看看我們的任務成果吧。”
說著，許晴點開了一份準備好的目錄文檔。
“我們在和隔壁的班輸開發團隊溝通后，初步確定了我們的需求和適配方案，這里我們花費了五天時間，從大型機械、施工場地布局，到每一個施工人員的操作需求。”
“而后用了兩天天時間確定了基本的框架和結構，剩下的時間就搭建好了現在的基礎模型，你看一下，這還是包括了周休加班的，其實我們組進度并不慢的……”
許晴開始匯報成果，這在以前，她就做過很多年了，不過以往的對象是經理或者全體員工，現在則是以員工的身份向組長匯報，其余幾人聽著許晴的講解匯報，紛紛點頭，原來他們做得工作還挺多。
語言的藝術呵！
蘇航聽著聽著，瞪大了眼睛：“你們了解一下需求用了五天？”
“你們這是去了現場工地？還是給施工單位、專家發問卷了？”
許晴順了順頭發，有些疑惑，“就是和隔壁的設計師，還有幾位聯合開發的企業經理交流后得到的結果。”
越說，許晴的聲音就越小，不復此前的自信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這一步他們做得確實有些不太如意。
經過蘇航一提起，她才意識道，她犯了通病，只知道埋頭按照自己的理解來設計、安排軟件。
這在原本開發底層系統的時候還是沒有問題的，因為電腦系統、服務器系統的需求基本已經固定下來了，沒有太大的變化，只需要添添補補。很多時候，都是靠設計師本身的想法來引領消費者，就像蘋果很多時候并不是用戶想要什么功能讓他們來設計，而是主動設計，然后用戶才發現，原來這樣也不錯。
但是在一個需求多樣化而信息化較低的行業，這樣做是不行的，脫離工作實際，做出來的東西，與拍腦袋政策何異？
問題是，有經驗的拍腦袋可以成事，沒經驗拍腦袋可難成事。
即便找過幾位合作企業經理進行了解，但是那也不夠啊。
覆蓋面小，代表性不足。
自以為是，現實性不足。
蘇航就差這樣直白地說了。
他也聽說過有些大學生的課程設計、社會實踐就是這樣的……“水”，靠臆測弄數據，可沒想到工作上居然也有這樣的水。
好家伙，這是大學灌水，然后工作了就可以摸魚，是吧？
李棠摸摸了自己寥寥無幾的頭發，有些尷尬地說到：“其實，咱們做得也不算慢了，我打聽了一下咱們研究所的其他項目組，他們都還在調研階段……”
許晴挑了挑眉，李棠這個宅男倒是不知道為什么消息總是那么靈通。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李棠有些尷尬地笑笑，沒有解釋消息來源，他總不可能說出，宅男們有一個老婆交流群吧，當然，這個老婆是紙片人。
蘇航深吸一口氣，開始理解當初董利老師說的那句話了。
“一個團隊總是會有一些摸魚的人……”
只不過他這個團隊摸魚的比例有些失調啊，跟男女比例一樣失調，他有必要來演示一下什么是正確的科研打開方式。
許晴呼了一口氣，心里的自信又回來了。
看來不是她老了，錯誤雖然有，但是不致命，她還可以補救一下。
“組長……”
“我來……”
恰好蘇航也開口了，兩人對視一眼，許晴居然差點被蘇航的眼神嚇到，“組長您先說。”
蘇航淡淡地點點頭，“我來給你們從頭演示一下，以后進度得快一點了。”
說罷，蘇航的手開始在鍵盤上飛舞.
頃刻間，一個問卷出來了。
“我們需要收集需求，那么專家調查法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需要足夠大的一線樣本，而不是自以為是。”
蘇航平淡到似乎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讓在座各位都有些臉紅。
發送給錢有道學長，說明來意，對方當即表示明天就立刻回復。
“此外，爬蟲是個好東西，類似的需求早就有人做了”，蘇航把之前用過的一個爬蟲改動了一下，開始針對幾個土木網站和知識庫進行檢索。
Python龜速運行，蘇航皺了皺眉頭，開了一個新的虛擬桌面，打開算籌。
“之前我上傳過一個算子，可以簡單地修改一下作為我們這次的數據清洗工具，等到那邊的數據表出來，這邊就可以無縫銜接。”
蘇航自顧自地說著、做著……
要不是蘇航在解釋，要不是之前做過一次類似的流程，要不是有幾個屏顯來展示成果，旁的幾人都快要跟不上蘇航的思路，更不必提操作了。
袁華把準備好的馬屁硬生生咽了回去。
李棠看著那飛舞的雙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巖推了推眼鏡，確認過眼神，是追不上的人。
許晴更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蘇航給她的驚訝太大了。
這還是人嗎？
按這個速度，一天就夠了吧。
她真的要羞得無地自容了，兩相對比，自己這一周余天真的是在摸魚啊。
不對，按這個速度，這整個研究所的人都是在摸魚了。
看著蘇航不當人的操作，許晴確定了。
不是自己近十年工作經驗出了問題，而是對方太強……
“好了，都聽懂了吧。”
蘇航漸漸從全神貫注的狀態脫離出來，自從系統升級以來，這種狀態他已經可以自由掌控了，只要他想，隨時隨地全神貫注，然后漸漸地達到忘我。
“很簡單，對吧，前一周我就當你們在相互磨合，可以理解，接下來，還請共同努力。”
蘇航繼續說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不要摸魚了，所里給錢了的，要是不夠，我找祝所長批經費。”
李棠捧著剛剛掉落的一根頭發，頭頂愈發的稀疏了，語氣里有些委屈，又夾雜著一絲悲傷。
“組長，我覺得其實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