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0309號小世界與陽城的入口交界處。
當陸紅妝和錢一諾趕回這里的時候，便是見到這里聚攏著不少人影。
而在人群中間，則是一塊巨大的碑文，約莫十米多高，碑文上密密麻麻的刻著字。
最上方，是四個方正遒勁的大字。
——移民法案。
第二行右下角一行小字，0309號小世界。
“這么快？”
錢一諾有些詫異，也有幾分隱隱的不安。
這才幾天？
雖然說歷史上，各種各樣的小世界“開荒”，都會頒布類似的條例出來，是有成文法可以借鑒的。
但在她的認知中，0309號小世界的情況，還是比較特殊的，需要做因地制宜因時制宜的針對性政策改造。
況且，就算政策制定出來，也需要上報軍部批準。
這會是一個相對比較漫長的過程。
而楚堯……卻已經弄了出來？
陸紅妝看了她一眼，笑笑，對此感到毫不意外。
楚堯的雷厲風行，她早已有過多次體會。
兩人到了跟前。
沒有引起圍觀的人太多注意，抬頭看向碑文。
而第一條，就讓錢一諾大吃一驚。
——0309號小世界歡迎一切人，男人，女人，武者，匠人，商人，冒險者，賭徒，罪犯，流浪者……但凡你是人，這里都將歡迎你。
——這里是戰爭之地，是欲望之地，是公平之地，也是希望之地。
這部法案的第一條，就充斥著一種驚世駭俗的意味，讓錢一諾內心震撼不已，生出一種豪邁和恐懼兼而有之的感覺。
豪邁是因為感覺到這法案的宗旨——人人平等。
以及一種自信。
不管你以前是個什么東西，來了這里，你將會至少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至于恐懼，則是因為……
這他媽當真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且不說實現的難度到底會有多恐怖。
也不說軍部會不會同意這樣的條例。
單單是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一種瘋狂的意味，不是正常人所能干得出來的。
錢一諾看了陸紅妝一眼，從她眼神中也發現了震驚。
沒有再說話，繼續看下去。
第二條——這里會是天堂，強者的天堂，天才的天堂，修行的天堂，戰斗的天堂……理論上，我們可以滿足一切修行所需。
——同時，這里也是地獄。弱者的地獄，愚者的地獄，懶惰者的地獄，怕死者的地獄……理論上來說，你的死亡率至少會超過五成。
震撼！
再次震撼！
錢一諾已經無話可說。
這種排比的修辭，在“法案”這種正式的公文體裁中其實很少會用到。
但用在這里，卻顯得格外有力量，一股氣勢鋪面而來。
此時此刻。
在場的人雖然多，卻沒有一個交頭接耳，都是安靜如雞，默默的看著，消化著。
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規定，同樣也是出格到極致。
聞所未聞。
見所未見。
繼續看下去……
是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
后面的都是細則，規定的極其詳細，從進入，到修為突破，都有一整套詳細的流程和獎懲方案。
凡是進入小世界的，食宿全部免費，每月提供一千塊修行基金。
巨力境，一千塊。
每提升一個境界，修行基金翻倍。
騰空境，一萬塊。
領域境，五萬塊。
殺敵，所有戰利品歸自己，由小世界商會按市場價統一收購。
購買其他修行必要物資，也按市場價統一供應，不限量。
允許自由挑戰，當你戰勝對手時，便可以合法掠奪對方的一切財富，但有挑戰次數限制。
允許自由離開，但離開前，你必須要將自己一半的財富貢獻出來。
禁止經商，此地一切商業行為，由商會統一負責。
禁止賭博，禁止一切以賺錢為目的的賭博，但可以賭命，參考自由挑戰的規則。
一條條，冰冷、殘酷而罪惡，卻又帶著某種極其野蠻的黑色生命力。
這是楚堯對這處小世界的終極思路。
沒有上限。
也沒有下限。
這里不是生活區，這里是前線。
這里甚至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公序良俗，任何人都可以在這里野蠻生長，只要你能活下去。
“他瘋了嗎？”
錢一諾內心忍不住冒出這樣的疑惑。
她眉頭皺著，嘴唇輕抿，還沒有從這些規定帶來的心靈震撼中平靜下來。
看過一遍后，她深吸口氣，重新再去看第二遍。
以一種絕對客觀的視角，是思索每一條政策制定出來的意義，背后的導向，以及可能產生一種什么樣的結果。
許久。
許久。
她眼睫毛輕輕顫抖著，有些明白了。
正如第二條所說的。
這里將會是天堂，也將會是地獄。
它是一個養蠱場。
把你所有的一切，你的生命，你的財富，你的尊嚴，你的天賦，你的心智，你的人生……都全部拿出來，做一場轟轟烈烈的豪賭。
要想極致的成功，就需要極致的兇惡。
要想走上巔峰，就需要踩著無數人的尸骨。
你有可能葬送你的一生，但極致的痛苦，極致的成功，你要想，就要拿一切來換。
這里甚至沒有人會剝削你。
衣食住行，小世界都會提供。
這里也沒有不公平。
沒有人比你命好，比你家境好，比你爹好。
每個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上，只有血與骨的殺伐，你想要什么，用實力來拿。
你可以踩著別人，但總有一天，也會比你更強的，踩在腳下。
就這么簡單。
對于一些人來說，這里會是黑暗世界，罪惡世界。
對于另一些人來說，這里是叢林世界。
對于另另一些人來說，這里是烏托邦。
而這部法案，在一開始，就把那些不接受這種方式的人，進行了相當程度上的篩選。
所以來的，大部分都將會是同類。
妙處在于……
在人類的主城之中，沒法這么搞，因為不管是道德、法律還是輿論風險，都太高了。
但這里不一樣。
這里是小世界。
本身就具備著物理意義上的空間屏障。
形象一點來說，錢一諾更愿意把它理解成——一個瘋子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