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楚堯感到心驚的，并非是自己的防御晶核，或許是乾帝一脈的傳承。
也并非是類似于防御晶核般的存在，不止一顆，可能是有九顆。
而是……
柳方竟然知道這件事情。
雖然他沒有明確說出口。
但就算是個傻子，到現在這個時候，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時。
柳方淡淡開口。
“五歲那年，我在這里玩耍，撿到了一顆黑色的小球球，很好玩，于是就帶回了家，帶在身上，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一顆防御晶核。”
“它是精神力屬性的，通過加點的方式，就可以使得精神力源源不斷的提升，所以，我六歲入搬山。”
“不過這精神力有些副作用，雜念心魔經常浮現，于是我割舍七情六欲，降服心猿意馬，終于和它獲得了平衡。”
“然后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乾帝的轉世，我會不會繼承他全部的道統，我不確定，直到……你出現了。”
“在圖書館的人群中，我多看了一眼，于是那一刻，我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柳方的聲音很平靜。
甚至帶著某種溫柔的意味。
不知道內情的人若是聽到這話，估計會覺得他在表白。
楚堯無語。
從那平靜的聲線下，聽出了幾分陰沉和恐怖。
柳方轉過頭來看著楚堯，忽然間笑了笑，一如既往的陽光明媚。
“我一直覺得，我還是個孩子，而這九顆珠子，應該是我天生注定的玩具，你，還給我，好不好？”
楚堯：……
這個時候的柳方，讓楚堯感覺到一種變態，但也莫名有些想笑。
一個成年人總把自己當孩子，還用孩子氣的語態去說話做事，本身就顯得很可笑。
他在拒絕長大。
雖然楚堯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表現出這種人格特質，或許是原生家庭，也有可能是那枚精神類防御晶核的影響，但楚堯知道該怎么應對。
平靜的看著他，楚堯沉聲開口。
“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你想要什么，你就直說。”
“比如說，你想要我的晶核，你就直接說，給我，你甚至可以加上威脅，比如，不給我就打死你。”
“而不是這種商量、請求的語氣，會讓人覺得很虛偽。”
“來吧，不過是一場戰斗。”
“如果你想要，那你就來搶嘛。”
楚堯聲音中很輕松，甚至帶著幾分笑意。
柳方臉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很認真的反駁。
“我不是搶。”
“我只是拿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楚堯擺擺手。
有點理解他。
或許這種對錯的觀念，就是他精神思想的核心支點，不這么說，他根本無法說服他自己。
精神意志有“從一而終”的原則。
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柳方才能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
一個在很小的年紀，就確定了自己行為準則和核心原則的人，成就注定不會太差。
哪怕這原則是錯的。
“來吧。”
楚堯朝他勾了勾手指。
見到楚堯這幅姿態，柳方臉上浮現出猶豫和掙扎，那是精神思想在碰撞，讓他的氣息有些微微的紊亂。
他得到的那顆防御晶核，是精神力屬性的，造就了現在的他，也永久的影響了他。
從某個角度而言，楚堯算是幸運的。
沒有被“拔苗助長”。
十八歲時得到晶核，從肉身強化開始。
倘若是五六歲的年齡，得到精神類的強化，腦海里出現一種或者幾種截然不同的思想意志……
楚堯不敢保證，自己是否和他一樣。
甚至有可能比他還差。
極有可能變成個瘋子。
此時此刻。
柳方還在糾結。
而楚堯已經開始動了起來。
柳方想要自己的晶核。
而自己，同樣也想要柳方的。
想要的東西，就不要扭扭捏捏，大方去拿！
如果別人不給，那就去搶！
如果他死也不給，那就打死他！
這個世界上沒有對和錯，只有強和弱。
這是楚堯一以貫之的想法。
黑棒已經浮現在手中，青銅甲也就位，楚堯當頭一棍，帶著十萬八千公斤的巨力，重重朝柳方頭頂砸去。
這一擊，雷霆萬鈞。
讓楚堯微微有些詫異的是，柳方竟然沒有出手，也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
有詐？
楚堯心中念頭飛轉，卻沒停手，速度更快了三分。
管你有沒有詐！
打了再說！
楚堯的這一棒，落在了柳方頭頂，打了上去。
只是。
卻沒有對柳方造成任何傷害。
他的頭頂，有一股磅礴到浩瀚的力量，悄然冒出，原本無影無形的精神力，此刻卻已然實質化的效果。
像是另外一個人，從柳方頭頂的天靈蓋，鉆了出來。
被他孕育了出來。
是一個孩子。
看上去也就三、四歲的孩子，肉呼呼，粉嘟嘟的，極其可愛，穿個紅肚兜，赤著小腳丫，頭頂用紅繩扎個朝天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而迷惘。
這是柳方的觀想。
成熟度已然很高。
這孩子手中，拿著一顆黑色的晶核，正是九顆珠子之一。
他咯咯笑著。
然后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
“你不許動啊。”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楚堯卻倏然間覺得，自己被一股莫名而浩瀚的偉力，當場禁錮。
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完全無法動彈半點。
這種力量是無比強大的意志威能，直接作用于空間和靈能，形成某種類似于“言出法隨”的效果。
這就是柳方的真實實力嗎？
楚堯感覺到一種大恐怖。
他五歲就拿到了乾帝留下來的晶核，到現在十幾年，精神意志上的造詣，當真已然達到了極其恐怖的境界。
“我沒錯，我真的沒錯。”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東西。”
柳方輕聲呢喃。
繼續堅定著他自己的信念。
伴隨著他的聲音，小娃娃從他的頭頂跳了下來，很是歡脫的朝楚堯跑來。
他趴在楚堯的頭頂，然后整個人瞬間鉆了進去。
從肉眼上來看，這個小娃娃是真實存在的人型，和真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實際上，他只是精神能量的聚合物。
他進來了！
下一秒。
楚堯感覺這個娃娃，出現在自己腦海中，體內，然后順著身體意識的神經元信號，一路朝著自己左臂的位置攀爬游走。
那里，正是防御晶核棲身的地方。
眼前的危機很恐怖，恐怖到讓楚堯覺得有點無能為力。
身體徹底無法動，現在唯一能動的，就是精神意志。
楚堯朝這個小娃娃，發出了一道意念。
“你不許動了！”
“這是我的身體！”
“你想偷我的東西嗎？”
它的腳步微微停滯片刻，卻沒有繼續理會，還是朝著手臂的位置而去。
第一次嘗試失敗。
楚堯立刻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這是精神意志的戰斗。
楚堯之前從未經歷過。
也完全沒想到，和柳方的戰斗，竟然會是這樣。
但沒有辦法，眼下，只能斗爭到底。
楚堯對于戰斗，向來都是向死而生的心態。
他不怕死。
也隨時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自己手上死過那么多人，沒理由只能自己殺別人，不能被反殺。
輸了就認！
但在沒輸之前，那就拼命到底！
如此想著……
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帶著一根清晰的右手手指，擋在了這個娃娃的身前。
這是楚堯自己的精神意志。
和這個娃娃比起來，顯得極其寒酸，只凝聚成了一根手指，連身體都不清晰。
但這根手指，卻極其倔強的豎著。
一道道意念發射出。
“你別過來！”
“你越界了！”
“你這個壞孩子！”
“你做了錯事！”
“你爸爸不喜歡你了！”
“你媽媽也不喜歡你了！”
“你自己的良心，以后都不會放過自己！”
這些念頭，不知道哪個戳中了柳方，娃娃的腳步，倏然而止。
原本清晰而凝實的身體，開始生出閃爍。
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