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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撥云見日杠精言人各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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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戈夏服箭,羽騎綠沉弓。

  怖獸潛幽壑,驚禽散翠空。

  李大德寫給他親二哥的信里,除了別開生面的問好方式,開篇便是這么沒頭沒尾的兩句詩。

  夏日午后,李世民斜靠矮塌邊,聞著窗外風中送來的淡淡的馬糞味,搖頭失笑。

  之所以他能知道這詩沒頭沒尾,是因為這詩的作者叫李世民。

  去年他隨老李入晉平叛,在絳州剿滅毋端兒余孽時,與特戰隊每天鉆山入林,有感而發,便做了一首五言長律。最后兩句“所為除民瘼,非是悅林叢”,還是他大哥幫他推敲改的。

  某杠精號稱詩辯雙絕,所做無一不是傳世佳作,還以為看不上他這等平仄拗口的詩,卻難為這貨還記得他二哥的“拙作”。

  講道理,李大德記得個毛。

  連李太白的詩他能完整背下來的都不多,更別說是李世民的了。之所以能寫出這幾句,只是因為某人有收集他二哥“墨寶”的癖好,臨時翻了小抄罷了。

  但寫這兩句詩,可不是為拍他二哥彩虹的。

  待李世民視線滑落,看到后面的內容,神情便漸漸嚴肅起來,身子也坐直了。

  李大德在信中給他舉了個栗子。言說二哥你看,以往你戰必勝,攻必取,多少次以少打多,都是因為你善于在戰場上找尋戰機,以小股精銳破敵更是拿手好戲。

  龍門破李密、太原攻甄翟兒、洛陽攻盧明月、偃師敗裴行儼,都是這么打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兵強馬壯,聲勢無兩,卻都敗在了你的強弓鐵蹄之下。

  可你瞧瞧,高墌之戰你都干了些啥?

  你放棄了自己的長處,把戰場交給了劉文靜那個缺貨,自己卻一頭扎進并不擅長的后勤統籌里。結果人家薛舉突然給你玩了一手小股精銳破敵,你咋還不會了呢?

  “哐!”

  李世民一拳砸在案頭上,額頭冷汗涔涔,腦中卻是嗡的一聲,恍然大明白。

  怪不得這仗從一開始,他就始終覺得哪里不對。原來從頭到尾,唐軍都是在以己之短攻敵之長,能打贏才怪呢。

  他開始還覺得作為西路軍的統帥,他有責任統籌全局,事無大小的全抓在手里,要叫帶兵的總管無后顧之憂。彼時叫某杠精一說破,頓覺羞愧。

  他以為他承擔的是責任,卻不知沒有能力還要能頂著上,才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

  當然了,這話是他自己品的,李大德才不會這么說。

  后者言說這都怪劉文靜那個老東西。明明他才是行軍長史,埋頭書案是他的工作。可這老家伙卻把工作丟給上司,自己悶著私心撈軍功。老頭子這把擼了他一點兒都不可惜,就應該趕他去軍營里撿馬糞。

  “呵,這廝,又在胡言!”

  李世民搖頭苦笑,只當是他弟弟怕落了他的面子,故意黑那姓劉的。

  人家好歹也是正二品大員,開國功勛,怎么可能因為一時之敗就責罰人家。再說了,真把劉文靜趕去拾馬糞了,那長史的活誰干?

  然而像是聽到了他此刻的心聲一般,李世民才剛沿著信紙上的字跡往下看,就見某杠精言說活沒人干不要緊,咱還有別人呢。這把我把李靖給你送去了,這小子是個抗造的,你不用心疼,使勁用。

  前者驀然抬頭,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尋某杠精的身影一般,同時臉上一陣古怪。

  這貨在寫信的時候,能猜到他看信時會想些什么?

  吹呢吧?

  “某就不信,他真能……”

  李世民的碎碎念還沒念完,表情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信紙上赫然寫道:“哈哈,二哥你是不是想我了?”

  也不知道為啥,李世民忽然覺得有點兒口干。

  此前他覺得某杠精會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他說,是沒錯的。但有關這次大戰的內容,委實就那么兩張。后面那厚厚一沓,根本就是這貨的牢騷。

  李大德抱怨說他爸爸太坑兒子,把山西道這么重的擔子全壓在他一個小年輕的身上。還說這守牧一方的活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每天要處理沒完沒了的公文,沒法愉快的玩耍。

  好在他夠機智,在長安劃拉了不少人才過去。像王珪啊,房喬啊,長孫無忌等等這都是能獨當一面不需要他操心的。最近又發現了一個叫杜如晦的,更是大大的人才,一個人能頂五個人用。

  李大德在信中倒是對他劃拉過去的人不吝夸獎,但末尾又言說人手還是不夠用,所以像李靖這種文武雙全的用完了記得還給他云云,看得李世民不住失笑。

  不過在笑完之后,卻又是一陣沉思。

  他覺得,李老三這是在對他暗示什么。

  后者在山西做的那些安排,什么人負責什么事那都是不瞞他二哥的。也正因為這樣,李世民才對他弟弟所謂的“日理萬機”嗤之以鼻。

  活都叫別人干了,你理的哪門子“機”?

  可話又說回來,這些活真要叫李老三自己干,那不成了和之前自己在高墌城一樣的結果了?

  要叫對的人去做對的事,才能事半功倍。所以,他弟弟的一番長篇大論,只是為了言說這個道理吧?

  李世民起身立于窗下,看著屋外明媚的陽光,把信紙貼近胸口,眼眶濕潤,只覺心中溫暖。

  無形腦補,最為致命。

  他就沒想過,他那杠精弟弟可能只是單純的抱怨,亦或只為提醒他別忘了把李靖還回去。

  甚至于,忙也可能是真的。

  誰叫某人一上來就把攤子鋪得那么大的。

  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之前李大德還因為遠距離的訊通不暢而罵街,這會兒來自四方的信息卻都一股腦的堆在了他的案頭上,不看都不行。

  都是緊急之事,上邊標著趙王親啟的大紅色戳戳。杜如晦雖然被稱為“杜斷”,但這會兒卻委實斷不來。

  他根本就猜不到某杠精的腦回路,而他這群手下也是個個奇葩。

  就比如說,誰能想到李成那缺貨的回信,走的居然是人家魏軍快馬軍報的路子?

  更神奇的是,這貨在信里言說他沒找到老王,但不要緊,因為程咬金愿意幫忙。這特么不是扯么?誰不知道那姓程的是李密麾下心腹大將,怎么可能會幫李唐的忙?

  杜如晦這么想,自然是很穩妥的。但還是那句話,他根本猜不到某杠精的腦回路,也就沒法替他做決斷。

  果不其然的,這邊看完了李成的信,李大德便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對提著毛筆眼巴巴看著他的小杜同學道:“唔,給他回信,就說這種小事也特么問我,他是干啥吃的?那程咬金可是原瓦崗寨的將領,肚子里的壞水比姓徐的都多。他無事獻殷勤,當然得答應啊!”

  杜如晦寫字的手一頓,一臉詫異的抬起頭來,茫然道:“啊?”

  “啊什么啊!你就說我很看好老程,但不用急著投效。叫他想辦法多劃拉點兒人,最好把小徐和小裴都給老子抓來。他要是能辦成,我去和我家老頭子磨,高低給他封個國公當當!”

  李大德一臉“國公其實也不值錢”的語氣說完,也不理杜如晦那快扭成麻花的眉毛,把李成那封信丟去一旁,又拿起下一個翻開。

  這邊小杜寫完回執,擱下毛筆看了一遍,便嘆了口氣。

  他真心看不懂李大德的這波騷操作。

  也是臨到后面,隨著熟悉了趙王府的工作模式,由他接手的公文越來越多,杜如晦才知道,這貨看著咸魚,卻在當下每個方向的勢力紛爭里都參了一腳。

  甚至于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東南,都藏著這貨的暗手。

  可問題是,像迎歸蕭皇后這么大的事,你居然找一個敵對勢力的將軍來合作,這樣真的靠譜?

  彼時但凡知道這個計劃的人,重點都放在蕭皇后和“受命于天”上,覺得某杠精既然下手了,一定是本著替他老子做漁翁的想法。他卻不知,李大德真正的本意不過就是為了坑下老衛頭這個“包身工”而已。

  目的不同,手段自然就不同。

  再比如接下來的這個,就更有意思了。

  長孫無忌稍信回來,言說在博陵崔氏的府上竟見到了羅藝帳下司馬溫彥博。后者拜會了崔氏三房的崔鳳舉,也不知言說了什么。

  長孫無忌那意思是催李大德趕快搞定王氏,免得崔氏反復,再被羅藝給拉過去。要是博陵歸了幽州,這后面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可李大德在看完之后,卻是先對羅藝起了興趣。

  后世野史總傳說這貨和秦瓊兩家是親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唔,給輔機回信,叫他打聽一下,這羅藝的夫人姓什么。”

  杜如晦點了點頭,重新鋪開一張宣紙,隨即動作一頓,茫然抬頭。

  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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