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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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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哉嬴河,源遠流長。

  永續后土,通達玄冥。

  孕育神靈,輪轉生死。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那身穿奇異祭袍,臉帶面具的人終于刺死了法壇上所有被綁著的民眾,任憑他們的鮮血浸潤干涸河道內的泥沙,恭敬俯首叩拜下去,誦念祭文。

  隨著他叩拜跪地,河道兩岸那些衣衫襤褸的民眾紛紛跪拜下去,口中高呼:“伏惟尚饗!”

  干涸的河道兩岸,密密麻麻一片跪倒下去的人。

  奇異的事情此刻發生。

  黃沙呼嘯漫卷天地,將天地染成一片昏黃之色。

  每個人的頭頂都涌出一道黃氣,蘊含著強烈的愿力,投入了河道之中。

  黃氣分作數股,猶如昏黃河流一般,投入了干涸河道中幾個冒出渾濁黃湯的泉眼之中,泉眼中噴涌渾濁水液的速度驟然壯大,直接飚射而出,漫延成一方水泊、一道溪流,漸漸浸潤了整座法壇,浸潤了法壇上死去的民眾。

  他們的血肉與骨骼盡相溶解,化入渾濁河水之中。

  河水因此變得清澈,開始向遠方奔流,緩緩沖開河道內淤積的泥沙,恢復往日奔流不息的盛況。

  處于河中法壇上的祭司,亦被河水淹沒過了腰身、淹沒了胸膛,他的血肉皮膚不斷消失,最終亦歸于虛無。

  至于此時,這條河流的后勁已顯不足。

  向前奔流的河水紛紛回縮,任憑兩岸上的民眾投入莫大愿力,依舊無法阻止河流的頹靡之勢。

  僅僅只過了二三刻的時間,才剛有向外奔流擴張之勢態的河流,就變作了一方水泊。

  不過,人們并非一無所獲。

  至少水泊之下,又多出了十余個泉眼,徐徐往外涌出渾濁黃湯。

  籠罩天地、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昏黃之氣逐漸散去,但天地并未就此歸復平靜,而是在諸氣奔流之間,徐徐生出了一道道影影綽綽的門戶,那些門戶僅憑人們肉眼亦可以見。

  觀察門戶,便能從門戶中感應到獨屬于性靈魂魄的陰寒氣息。

  這片熾熱的荒漠,因這些突然產生的、重重疊疊的門戶而變得幽冷了起來。

  民眾們的祭祀還在繼續。

  仍舊跪倒在河道兩岸,源源不斷地奉獻著自己的愿力。

  在更遠之處,這座被荒棄城鎮的最高點,一座廟宇赫然聳立其上。

  廟宇修葺得并不算大,除卻山門前殿之外,便只有一座主殿,以及與主殿相連的后院了。

  此時主殿之中,正有一個人、一座雕像轉頭注視著窗外,注視著河道中漸至尾聲的那場祭祀。

  直至河道兩岸的民眾各自散去,二者方才收回了目光。

  那個人身披與被河水吞沒的祭司一樣的服飾,衣領上繡著一只只眼形圖案,從樣貌上看像是一個青年男人,生得敦厚踏實,讓人很容易因他的相貌而對他產生親近感。

  而其面對面,身形乃是他十數倍高大的雕像,則是一座女尊相。

  女尊相坐于蓮臺之上,四首八臂,頸上有三張面孔皆是嫵媚柔婉的女子模樣,分別作嗔、羞、喜三種情態,俱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正因這一絲笑意的存在,令三張面孔的表情都變得有些詭異,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其朝著大殿墻壁的那一張臉孔,則是一個粗糙婦人的模樣。

  婦人已經衰老,臉孔上的五官都有融化的跡象,嘴角沒有笑意,唯有一種空洞從婦人整張面孔上透露了出來。

  假若王安在這里,一定能認出這女尊究竟是何來歷。

  更能識別其面朝墻壁的那張面孔,究竟是屬于誰的面孔。

  女尊相乃是大日宗明妃‘色空天母’,而當下其朝向墻壁的那張面孔,原本不屬于它,那是承繼了大禪寺三百五十余武道精魄,后被地獄主法王以因果邪力染化的姜嬸的面孔。

  二者究竟為何會走到一處,會共生一體,深入北漠之中,端居于廟宇之上,已經無從得知。

  至少白陽教教主‘關無咎’難以摸清女尊相的來歷,更因其隱隱與此間天地氣機相合,勾連著神秘所在的氣息,而不敢對其輕舉妄動,只得任之占據廟宇,成為白陽教眾眼中的‘母圣’。

  白陽教占據北漠深處這一座廢棄的城鎮,據守一條干涸的河道,有關無咎至深的考量,整個白陽教遷居于北漠已數十年有余,而‘母圣’卻是在近些時日突然冒出來的。

  她突兀地出現在了城中最高處,原本空無一物的蓮臺之上。

  隨著她的出現,干涸的河道開始顯出顯眼,一直以來由關無咎主導,投注愿力加以改造,使之生長綠樹草木的城鎮,種種生機更加顯發,遠遠超出了愿力改造的速度。

  種種一切跡象都提示著關無咎,母圣與北漠這片神秘之地關聯至深。

  甚至可能成為他去向那處‘神秘所在’的關鍵之物。

  他因此承認了母圣的存在,與之和平共處,一直到了今日。

  “今日舉行的河神大祭,相較于往日來看,效果要好上不少。

  我以為之所以會有如此效果,當是祭司口誦的河神真名乃是正確的。

  若非母圣為吾白陽教提供這道圣河之真名,喚醒了它原本的道韻,我等不知何時才能重開圣河,運通玄冥。”

  關無咎言辭懇切,對母圣態度亦極其尊敬。

  對于他的推崇之言,‘母圣’色空天母嘴角笑意更濃,虛空中登時生出一個個若有若無的女聲喘息,引人心神迷惘,意亂情迷。

  關無咎身處于這種環境之中,依然保持靜定,心境氣息均沒有一絲波動——卻不似地獄主法王那般被禍亂情志的模樣。

  他掌握拿捏著整個白陽教所有信眾的愿力,自身幾乎成就愿力金身,抵御這種心智迷惘之術,自然毫無壓力。

  ‘母圣’每日都要接受信眾供奉。

  三四個月時間以來,因被它惑亂情志,以至自身精血被抽盡,化為干尸的信眾已有數百人之多。

  關無咎既知被它惑亂情志的后果是什么,自不可能不做專門應對。

  母圣開口言聲,聲音卻似珠落玉盤,清冷空靈:“我之所為,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教主精研化生運轉之秘已經數十年,窮追輪回線索,距離了解到此河之真名,不過差臨門一腳。

  因此有我無我,只是令此河開通之時間稍稍提前或延緩。”

  色空天母在大禪寺遺跡之中,行諸多詭異可怕之事,其在近百年前更有勾連天地劫變之力,使大禪寺乃至大日宗許多僧眾都被虛空裂口吞吃,使正一道張午陽天師一截法身手臂亦被虛空吞噬的前科,但此前她從不曾主動與任何生靈有過交流。

  不論是曾經擁有過她的大日宗先代教主,還是借用了她力量的地獄主法王,都不曾親耳聽其開口說過話。

  它就好似是一尊純粹的魔類,沒有思維,沒有情感,只為侵染眾生而降臨。

  但它如今,卻好似有了思維,有了情感,能開口言語,邏輯縝密,甚至有些通了人情世故的樣子。

  若大日宗歷代與之雙修過的教主、法王們見此一幕,不知會是何等的震驚。

  “呵呵,母圣過謙了。

  若真是由我自行尋索嬴河線索,亦還需要再有十數年時間,才可能完全了解其之真名。

  這樣長的時間,外界卻不知道會生出怎樣的變故。”關無咎搖了搖頭,抬首望向身高數丈的母圣面孔,眼中神光乍現,“這道河流如今已然恢復些微靈性,漸漸具備溝通冥冥世界之能。

  以母圣之預計,還有多久,其可以恢復往日流通?

  屆時,吾等可以駕船順流之下,直入生滅輪回根本,窺探長生久視之道!”

  生滅輪回之道,涉及天之四德,萬物化生、變化、繁茂、衰亡由均與‘輪回’密切相連。

  關無咎閱覽、搜索諸多典籍,收集無數線索,已經明晰‘輪回’與長生之間更有莫大聯系。

  若能窺察輪回真意,長生久視未來可期!

  因此他才帶領一眾白陽教眾,遠涉北漠深處,在此處扎根下來,耕耘數十年,就為恢復一條河流的流通,恢復其之靈性。

  這條河流,就是日日舉行祭祀的嬴河。

  此河于傳聞、典籍之中,自‘天地罅隙’發源,灌流入輪回之境,溝通后土玄冥。

  有諸多神人自這條河流之中化生,獲得不死不滅之能!

  如若這條河流靈性盡復,恢復了流通,關無咎就可以駕馭特制的神舟,順流而下,投入輪回之境,窺探輪回大秘!

  他為成就此事,耗盡心血,也不過是才剛剛有了眉目而已。

  母圣的到來,卻讓此事進度陡然加快,超出了關無咎的預料,他對嬴河貫通越發充滿期待的同時,亦對母圣的戒心越發重了起來,如今日日過來與母圣探討輪回之秘。

  主因是為從它口中得到更多關于輪回的情報。

  還有一重原因,則是要探明母圣的根腳,想辦法出手將之鎮壓!

  “河中泉眼恢復至九九八十一口之時,嬴河便會完全恢復,可以灌流玄冥。”對于關無咎的種種想法,色空天母仿佛一無所知,依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嬴河畢竟干枯了數百年時間。

  輪回之境更在數千載萬載以前,就沒有波動傳出。

  你縱踏足其中,亦不一定能夠得償所愿。”

  輪回之境在數千年乃至萬年以前,就陷入了寂靜?

  其中不一定蘊有涵蓋長生妙理的道韻?

  關無咎微微皺眉,從色空天母平淡的話語中,更感應出對方的高深莫測,對于現下世間多數修行宗派皆一無所知、被某些大能者刻意淹沒于歷史塵埃中的‘輪回’,竟還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朝聞道,夕死可矣。

  縱不能從其中尋得長生真意,但只要我能踏足輪回之境,窺得大道生滅之韻,縱然是死也無憾了。”關無咎搖了搖頭,說出一番貌似極其真誠的話語來。

  “你定然可以得償所愿。”

  色空天母嘴角含笑,點了點頭:“嬴河自數百年前,那一支神人托生其中之后,便徹底干枯。

  如若可以與那些神人聯手,此河開通之進度可以大為加快。”

  “哦?”關無咎身子微微前傾,向色空天母問道,“不知母圣可知,那一支神人蹤跡何處?

  眼下只要能加快此河之流通,任何方式我都愿意嘗試。”

  “神人遠在天邊,就在眼前。”色空天母回道,“你今與哪支勢力聯手,相抗羅教?

  他們其實就是自嬴河托生的神人!”

  關無咎腦海中念頭一閃,立時反應過來!

  鎮國天軍原來就是嬴河之中托生,掌握了不死不滅之力量的神人!

  難怪自己此前與祂們接觸之時,便覺祂們氣息深沉,非比尋常。

  蓋因祂們并非凡類,而是神靈轉生的‘人’!

  白陽教與鎮國天軍合作之根基,乃來自于羅教,羅教一日不曾覆滅,鎮國天軍與白陽教之合作一日便會延續下去。

  以今時情形來看,這般合作至少還會持續數百年。

  有此合作根基存在,自己倒是可以向鎮國將軍府提一提開通嬴河之事。

  順便從祂們那里試探一二,看看能否了解到更多關于嬴河,關于輪回之境的秘辛……

  關無咎心中念頭折轉,片刻之后,緩緩點了點頭,道:“我會盡早與鎮國天軍提及此事,希望他們愿意出手幫助。

  如能溝通輪回之境,此中也有他們一份好處。”

  “這一支神人本身即是從嬴河脫離,轉生上了岸的,祂們竊奪了一部分輪回之力,方才能夠不死不滅。

  你若直言相告,試圖與祂們就開通嬴河合作,必然會起到反效果,因此反目成仇亦有可能。”色空天母搖了搖頭,道,“你可以相告祂們,白陽教信眾因為開掘河道日深,各自愿力皆有不同程度的增長,修為接連突破。

  祂們得悉這一消息,必然要派人過來探查。

  屆時,我可以助你贏得祂們的合作。

  在此之前,你不可透露我的存在,更不可告知祂們,你知道了這條荒棄的河道,名叫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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