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關煉成之后,王安沒有停歇。
將另外二門煉竅秘籍亦一同修煉完成,共煉開雙臂關節經脈間的十八穴竅、眉心泥丸宮周圍的六大竅。
身輕如燕,神完氣足。
至此,他將三門煉竅秘籍盡數煉成。
諸般煉開之穴竅鼓催精氣,氣脈相連溝通筋骨血髓的情況下,王安拳意精神飽滿鼓脹,精氣勃發,體魄更比從前增壯了數籌!
百多穴竅盡開,他的精氣品質節節提升,感覺再行沖開百多穴竅,于自己而言亦非難事。
可惜現下沒有了煉竅秘籍,不能隨意瞎煉。
王安跳下土炕,活動著筋骨,走出房門。
天剛剛擦黑。
正收著晾衣繩上那些布片的姜嬸看到王安出屋,動作更快了些,隱隱有點不自然。
這孀婦像是藏著什么秘密。
但王安與她非親非故,二者只是租客與房東的關系,且對方也不曾做過什么坑害他人的事情,王安自不好插手調查別人的秘密,多管閑事。
畢竟,誰還沒有幾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呢?
“壯士,我這就做晚飯了。”
姜嬸把布片收進屋,出來就神色安定了許多,同王安說道。
王安收回看向她那被厚厚布簾隔住的房屋的目光,點了點頭道:“好。”
夜色漸深。
綠柳鎮街巷之間已無行人。
偶見高來高去的修行者、妖類掠過屋脊檐角,身形消失在夜空里。
有神化府緝拿犯事貍子妖,對之施以閹刑,以及雙駝嶺中挾裹良家欲行不軌的修行者被一掌拍死的事情逐漸傳揚,那些實力遠不如被閹割的貍子妖、以及被拍死修行者的人,此時都得暗自掂量,自己要是犯事,會付出什么代價?
盡管后一件事非是神化府所為,但亦被算到了神化府頭上。
各大勢力暗中博弈,維持著綠柳鎮表面上的平穩局面。
此時蠢蠢欲動,試圖凌壓平凡百姓的反而都是些沒有大勢力約束的小角色們。
解決他們并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
王安在鎮上巡視一圈,將幾個犯事的修行者、妖類的尸首掛上牌坊,自顧自回轉了姜嬸家。
比起昨夜,今夜的綠柳鎮就沒有那么躁動了。
黑暗里。
雙駝嶺上萬籟俱寂。
一處石洞中,邋遢道人在洞口結跏趺坐,雙目在黑暗里熠熠生光,似乎洞徹了這無邊昏暗,看見山嶺外的天陰山脈,與天陰山脈中的某處所在心神相連。
當……
他的精神流轉,似乎聽到了一聲鐘鳴。
眼前像是升起沖天而起的三昧真火,一尊尊面目或慈和或猙獰的神魔將山頂上的禪寺團團圍住。
禪寺某個角落里。
邋遢道人與一長眉毛的、面色愁苦的老僧對視。
二人處于一座灶房門外。
道人看不清自己的形貌,卻看得清面色愁苦的老僧臉上的每一道皺紋。
那老僧望著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二十年前,你入寺修行,拜入貧僧座下。
貧僧說你資質魯鈍,性情浮躁,不堪打磨,將你丟入灶房里做個火工頭陀,你可怨怪貧僧?”
“弟子不怨,弟子不怨。”
邋遢道人聽到自己的聲音,聲音里有一絲慌張。
老僧臉上的笑容收斂去,又變得愁苦沉悶起來:“貧僧想來,你心里也該沒有怨懟的。
這處灶房毗鄰達摩院,各堂弟子每日晨間匯集達摩院習練武功,打熬體魄,貧僧不曾叫人注意你,二十年來,想來你看了不少,學了不少吧?”
稚嫩的道人沒有說話。
“本寺武功拳法,終究需以無漏禪心駕馭,只得武道殺伐真諦,無有佛心駕馭,終究失之平衡,愈是往后修習,進境愈難。
你武道天資奇高,可惜身無禪心佛性,本寺武功大抵是不適合你的。
然而縱不適合你,將你趕下山去,你又能去向何處?
若拜入一些邪門歪道座下,豈不是要毀了你自己?
此非貧僧本源,因而將你留在山上,想看看有無辦法,為你另辟蹊徑。
可惜……
貧僧愚鈍,參悟二十余年,竟不得一法。
許是貧僧被困在這寺廟里太久,生出了種種識障,未能堪破此中真諦。
幸而。
今日這座寺廟就要破啦……
你也能出去看看……”
聽到那老僧說寺廟就要破了之時,邋遢道人內心猛然升起一股悲意,忍不住喚了聲:“首座!”
愁苦老僧笑了笑,忽然向他伸出一只手來,拍了拍他的腦袋,道:“你本是塵世人,從不曾斷過煩惱念,今日起,也就不需斬這煩惱絲了。
以后便帶發修行吧。
各宗派法門都看一看,修一修,走好自己的路。”
隨著那老僧拂過道人的頭頂,道人光禿禿的腦袋上頓時生出了一層硬硬的發根,他的發絲之后不斷生長,轉眼間就由一個光頭年輕和尚變作了一披頭散發的男子。
老僧似乎很滿意道人這副模樣,笑著點了點頭,雙手合十:“檀越,下山去吧。”
“宗門有難,弟子怎能背離宗門,茍且偷生?
弟子不下山!”道人回答的斬釘截鐵。
“你非貧僧宗門人,更非貧僧弟子,只是一個火工,何談背離宗門?
檀越,自今日起,本寺因果與你無關啦。
下山去吧。”
老僧口中說著輕飄飄的言語,向道人推出了一掌,這一掌顛倒諸氣,推著道人出了寺廟后院小門,讓他跌跌撞撞走下山階,再回首望時,禪寺已被熊熊三昧真火包圍。
老僧的聲音尤在道人耳邊回響:
“眾生無邊誓愿度;
煩惱無盡誓愿斷;
法門無量誓愿學;
佛道無上誓愿成……”
“眾生無邊誓愿度;
煩惱無盡誓愿斷;
法門無量誓愿學;
佛道無上誓愿成……”
熊熊烈火漸漸熄滅,邋遢道人眼眶泛紅,望著黑暗里的遠山,從方才的忽恍一夢里清醒。
他雙手合十,低沉呢喃:“法門無量誓愿學,佛道無上誓愿成。”
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證菩薩果位。
然而他修行愈久,愈覺舉步維艱,愈知自己悟性低下,確實如老僧所說,無有絲毫禪心佛性。
可是師父啊,前路又在何方?
本寺的未來將在何處?
這數十年,弟子著書立說,啟蒙天下百姓,修武夫之道,反被斥外歪理邪說,收門徒教授他們武道,門徒卻稍受修行法門誘惑,即棄自己而去。
弟子宏愿,無非復蘇大禪寺往日盛景。
而這誓愿,只怕永生永世都無能完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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