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辟、神術二刀將布包裹斬成碎片,舞了個刀花,橫空而出,一左一右橫在王安兩側,猶如兩道翅膀。
  他的身后,百姓們倉皇逃跑。
  前方虛空正有一道金光直直地朝人群激射而去!
  此金光鋒銳無匹,肉體凡胎難以抵擋。
  被金光照到手腳,手腳俱斬,照在頭顱,頭顱皆斷!
  除金光外,另有兩團火球、無數利矢嗖嗖而至!
  僅憑王安一人,根本抵擋不住!
  他一心三用,手持雁翅刀,一刀劈滅一團火球;
  二刀一左一右,真如翅膀般呼扇,將諸多利矢箭簇、金光法咒統統格擋!
  諸般符咒,無一能近眾百姓之身!
  門洞里的百姓們如潮水般退卻。
  最后有膽大的漢子撐著兩扇黑漆大門,使之無法關閉,同時大喊:“恩公,您也快逃吧!”
  王安抬頭看向前方:
  唐云鶴提著黑幡撤回法壇之后,白面書生顯化黃鼠狼本形,在法壇白米上又蹦又跳;
  角落井沿上,光網一根根破裂,符文一個個黯淡。
  即使不以拳意精神感應,他仍能看到一股柱子般粗的黑氣從中噴薄而出!
  刷!刷!
  他未對身后那兩位幫自己留門的漢子言語什么。
  直接以心神操縱二刀,逼得兩人踉蹌后退,跟著合上了兩扇大門!
  縱然百姓們逃出塢堡,亦是前途未卜。
  畢竟,周鐵虎親口說了,尚國百官人人如此!
  聯合諸位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操縱治下萬民生死猶如豬狗!
  人人自危!
  縱然此時能活,亦不知明日、后日、明年是否能活!
  想要安穩地過,就得脫離尚國。
  卻不知尚國內外,和這塢堡內外差別大否?
  兩扇門咣當一聲合攏!
  二刀穿空而過,掠過王安旁側。
  神術刀漂浮不定,在半空中變化出鬼火刀的刀勢,陰詭險惡的一刀刺向唐云鶴;
  百辟刀完全是烈火刀的架勢,一刀劈出,封絕黃褲兒所有去路,逼得它跳下法壇,朝后退避!
  角落深井里,滾滾陰氣凝若實質,柱粗的黑煙里,一只干癟蒼老的手掌搭在了井沿上。
  冥冥之中,似有不可名狀的氣息被撬動,盡朝著法壇匯集。
  一股莫名暗香浮動于空氣里。
  “死來!”
  王安操縱神術刀,逼得唐云鶴騰不出手來阻撓自己。
  跟著幾步踏出,猶如一團烈火暴沖進黃褲兒身畔,一刀橫掃而來!
  威勝刀橫空而過,烈烈罡風乍然而起!
  如波浪般的云紋刀身上,雷光繚繞,勇猛剛烈!
  百辟刀在旁倏然旋轉,飄逸如穿花蝴蝶,看起來賞心悅目,實則封絕了黃褲兒的所有退避路線!
  不論行或不行,它只能硬接王安這一刀!
  可它深知自己斤兩,根本無法與這等掌握雷法的‘修行者’相搏,嚇得心膽俱裂,屁股后噴出一股騷臭黃煙,嘴里尖聲嘯叫:“爸爸!爸爸救我!”
  冥冥中,暗香越發涌動,混著這股騷臭氣,形成讓人頭腦昏沉的氣息。
  “御劍術,你——”
  一個公鴨嗓在王安背后響起。
  但他看也不看背后,手中威勝刀一往無前地掃過前方。
  空氣扭曲。
  雷光燦烈。
  威勝刀兇狠地劃過了黃褲兒的脖頸。
  畜生的頭顱沖天而起!
  繚繞雷光的手掌抓住了那顆頭顱,一把捏成粉碎,血水和著腦漿從他掌心滴落!
  黃褲兒半人高的無頭身不再虛虛實實,而是顯形于現實,朝前撲倒,頸間腥臭鮮血冒個不停!
  “你敢傷我兒性命!”
  公鴨嗓猛然變得尖銳。
  寒光森森的十根指爪刷刷刷鋪展而開,要將王安撕成粉碎!
  當當當!
  直刃橫刀‘神術’橫空而至,斬過十根宛若精鋼打造的指爪,帶出溜兒火星。
  指爪上頓現一個個豁口!
  一人高、頗魁梧的黃鼠狼向后翻了個跟斗。
  百辟裹挾而至。
  雙刀回鞘。
  王安陡然轉身,一雙眼睛里,升起兩顆太陽,烈烈陽氣如火燒天,似有一頭猛虎踞坐在他的肩膀上。
  他盯著那神色驚怒的魁梧黃鼠狼,冷笑出聲:“不過是一頭畜生而起,殺了就殺了,還能讓它騎到人頭上作威作福?”
  “鐵剎山與你不共戴天!”
  魁梧黃鼠狼‘黃二爺’尖聲嘶叫,越發憤怒欲狂。
  但它的一雙黑眼珠卻轉個不停,沒有絲毫為子報仇的意思,反而低下腦袋,嘴里念念有詞,想要另尋幫手。
  它閱歷頗豐,自知遇上了硬茬。
  憑它與唐云鶴也難對付。
  ——縱然能對付,以它們鐵剎山的秉性做派,也多會拉幫結派,各邀援手。
  惹了它們一個,就是惹了一窩。
  不攪擾得你全家死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絕不善罷甘休!
  這就是鐵剎山的辦事宗旨。
  想要了結這事,除非付出巨大代價——或是把這蛇鼠一窩滿門斬絕,不然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嗚嗚嗚——”
  風聲如泣如訴。
  唐云鶴悄悄靠攏了黃二爺。
  黃二爺不斷向鐵剎山傳去令咒,卻未得絲毫回應。
  它心下越發警惕,抬眼看向對面的王安,卻發現那少年的眼光已不在自己身上。
  怎會這么冷?
  黃二爺渾身毛發微聳,體型又膨脹了一圈。
  順著王安的目光朝某個角落看去:
  兩只干癟的手掌扒在井沿上,黑氣滾滾的井口內,先有一顆頭顱‘擠’了出來。
  那頭顱多處潰爛腐敗,僅能大略分辨出從前樣貌。
  緊跟著,一顆顆頭顱接二連三地從不大的井口‘擠’出。
  漂浮在虛空,猶如一堆氣球。
  穿著破爛綢緞面的老尸雙手撐著井邊,從中爬了出來。
  “好濃重的陰氣!”唐云鶴盯著那具頂著許多顆腦袋的綢緞老尸,握緊陰姹幽玄幡,心頭凜然。
  “這就是無頭鬼?”
  黃二爺面上毛發褪去,漸漸顯出一張英武的面孔。
  它眼神同樣忌憚。
  與唐云鶴念頭交流:“井里噴出的陰氣封住了整個塢堡,此地只剩陰氣流動,五行元氣盡無影蹤。
  令咒傳不到鐵剎山去了。”
  塢堡內,黑氣遮蔽,幾人身影若隱若現。
  綢緞老尸靜靜而立。
  頸上無數頭顱紛紛漸漸停止四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