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出事了。
不管是誰,或者什么勢力在搞鬼,而且說不定真的和索倫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但無論有沒有關系都肯定是出事了。
因為白城的西城區,這個煉金,軍工和研究的中心,施瓦托德魔導軍團的臨時指揮部,技術開發局的前線試驗場,居然無人把守。
索倫和凱德加,肯尼斯兄妹喬裝成下弦月,大大方方用水果籃子提著兩個腦袋走過街道,前往西城區巫妖埃蘭的魔法實驗室時,居然都沒有人上來盤問?好吧,這種造型應該確實沒人敢過來盤問。但四下看看,就能明顯察覺到城市里的蕭條,而且以全城戒嚴的標準說,明顯兵力不足。
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就好像又進入戰爭狀態了一般,大部分工坊和別墅都展開了魔法結界。
整個區域只有一些低級法師指揮著魔像兵巡邏戒嚴,街道上貴族家的私軍傭兵無頭蒼蠅似的亂撞,逮著路人逼問昨晚的行蹤,好像真的指望能逮到刺客似的無能狂怒。
搞不好,追查刺客也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索倫懷疑,白城出現了軍力空虛,以至于借用貴族的私兵,在以調查刺客的名目,彌補城防的空虛。
因為索倫用魔眼明顯能看出,巡邏的戰場法師,都只是些魔力明顯低一籌的活人,一個可以作為主力的巫妖都看不見。實力如此欠缺的巡邏隊,真的是為了逮捕昨晚敢于襲擊,并強到摧毀了馬廄的刺客嗎?怕不是送菜吧?
何況他的影子,昨晚在馬廄的案發現場一覺睡到自然醒,居然都沒有一個巫妖,及時來檢查戰斗現場遺留的線索,摸魚也不是這么摸的吧?如果不是有陰謀,就只能說明,此時白城確實是人手不夠了,連犯罪現場都只能先草草封鎖,稍后再進行調查。
而雅賈阿家的老蒼蠅也證實了他的猜想,通過四代目的影子交換了情報,可以確認,昨晚施瓦托德兵團主力全被調走了,就在馬廄的襲擊發生之前出城。
岡茲家的家主也帶著本隊隨行,這才導致沒法及時對繼承人遇刺做出反應。但到底是什么事,能調走一個白袍的軍團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岡茲家的家主居然以涉嫌機密的軍情不便透露為由,隨口打發了老蒼蠅這宗家的質詢。還真是自家養大的蛆,屎吃多了都翅膀硬了 不管怎么樣,馬廄遇襲的時候,白城的白袍掌旗官,帝國軍團和戰場巫妖,居然一個都不在這武斗派的大本營。明顯有問題吧。
而且絕對不是事先安排的軍事行動,至少昨天索倫去述職的時候,白城打廢了一半,軍團的戰后重整都還沒完成。施瓦托德自己的傷勢都沒完全恢復,還要親自向技術開發局的局長求援,指望著開發局借人分攤大法師尤格的壓力,哪有進行軍事行動的余地?
甚至它還命令索倫不準北上參戰,留守白城。假如這是武斗派的陰謀,多留索倫一個頂上級的武神四處晃蕩豈不是更麻煩。所以只能是發生了什么突發事件,將施瓦托德軍團調走了。
或者反過來說,其實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倒不如說這才是正確的因果順序。
正因為發生了什么事,成功得把帝國的軍團都調走了,馬廄才會遭到襲擊。
非常簡單的調虎離山,只是設計得非常精密周詳,完全不露痕跡。
如果不是最后一群行動人員,被莫名其妙的秒殺,這可能會是一次神不知鬼不覺,連真正發生了什么都沒人知曉的行動。但魔法的世界嘛,畢竟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用太苛責了。
所以雖然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這兩個腦袋是精靈,但索倫心里已經信了八分。
畢竟要是帝國貴族平均有這種水準,實在很難想象前幾天能打成那樣的 “到了,稍等我解開結界。”凱德加帶著一行人抵達巫妖埃蘭的魔法塔。
單從魔法塔的裝潢上看,凱德加的師傅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至少索倫一眼就能看出這座塔,就和其他法師工坊的畫風明顯不同,舉個例子,帝都那些建筑就是奢華輝煌的油畫,精靈的巴洛克式,巫妖的哥特式,細節處有略微的不同,但總體來說還是兼具美觀和藝術性的石制建筑,上等貴族階級的典型做派。
而白塔區其他的工坊相比之下就實用的多,更貼近熔爐工廠那樣的煉金作坊,建材使用的是黃銅鋼鐵之類便宜耐操的金屬,也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石像鬼魔像衛兵結界啥的,就簡簡單單的廠房和一個魔力罩子,和索倫那個世界鄉鎮接合部隨處可見的代工廠差不多。
但埃蘭這個塔就有點牛逼了,是抽象派的。
就像把蛋糕切成不同的塊再雜亂堆疊起來,同時可以看到內部的樓梯和外部的墻壁,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但感覺上說就是一座古代哥特式的魔法塔,外部擴建加裝了很多煉金設備的輔助器材,然后又像擰毛巾一樣旋在一起,支離破碎但又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如果不是故意設計成這樣的話,就是整個法師塔都被某種空間魔法影響了。
“凱德加,你師傅是空間魔法的大師?”
索倫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但凱德加和肯尼斯兄妹都沒對眼前的魔法塔有什么吃驚,如果不是之前來過,就是這種奇特的魔法狀態是索倫的魔眼才能看到的真實。
“不是啊,空間魔法哪有那么多人會哦,這不是什么空間魔法,就是簡單的結界,用來驅逐不歡迎的訪客的。”凱德加明顯誤解了索倫的問題,“如果非要說是什么學術上的大師,師傅應該比較擅長降靈科吧,惡魔召喚什么的,可惜這次是翻船了不用擔心,那個魔神這兩天不在城里,收到軍團的命令做任務去了。
呵,那笨蛋大概是以為巫妖做軍團和議會的任務是某種職責義務,生怕露陷了這兩天可勤快了呢,嘿嘿。”
恩這么說是那個魔神對巫妖埃蘭的法師塔進行了空間改造么。
而眾人一進入魔法塔,索倫的猜測就被證實了。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魔法塔內的空間被割裂分離,又用某種方式錯位聚合在一起,就像是魔方。凱德加自以為自己在帶路,但實際上是那些魔方自己移動過來,拼湊成學徒所知的實驗室的原貌。
他顯然是沒有發覺,那魔神并不是偽裝著什么都沒做,而是不僅埃蘭的身軀,乃至埃蘭的魔法塔都完全奪走,改造成自己的形狀了咳咳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不要誤會了 如果已經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話,看起來這魔神可不像凱德加說的,是還在小心翼翼偽裝自己的笨蛋啊。它可能已經摸清了這個世界的魔法體系,并且恢復了相當程度的力量了。而且還是異世界的空間魔法大師,搞不好,對于親傳弟子察覺到自己有問題,也不是一無所知,而是佯裝不知。
畢竟也是足以被亞丘卡斯托付契約的魔神啊。
還真有點麻煩了,如果是游戲里隨便接的任務,放置不管也沒什么關系。可在這個世界,一時不關注這些任務怪,它們的實力就開始飆升了,估計再放置下去又要惹出大事來了。
嘖,可索倫現在手頭上真的一大堆麻煩,只能分個輕重緩急先放一放了。
不,或許倒也不用放太久。
索倫眼珠子亂轉著盤算,搞清楚這兩個腦袋的真實身份,拿到它們是精靈的證據,至少可以栽贓肯尼斯的仇家,凱利亞司伯爵家和精靈內通。
等老蒼蠅的援兵到了,借著滅岡茲家的機會,把凱莉亞司和埃蘭這兩個任務,也順帶著一起做了。
反正先把人殺了,再說它們是精靈的同謀,死無對證,完美無缺。
“就在這里,等我把靈絲模擬裝起來,”凱德加帶路來到一個類似室內健身房的寬敞禮堂,從墻邊的窗簾后推出一臺小車,車上擺著某種和老式膠片投影儀很類似的煉金設備。
“降靈科的召喚場?”肯尼斯檢查了一下地上的回路,地面上殘留著魔法烙印和符咒痕跡。他又抬頭看看圓形天窗,這會兒窗戶是打開的,墻邊搭著一臺腳手架,“你怎么把靈絲模擬放在這?”
“所以不是說了么,我在查它的底細,那還能到哪里查,不就是魔神和埃蘭第一次接觸的地方么。”凱德加和肯尼斯動手調試著設備,順帶著向索倫解釋,
“這里是師傅用來進行惡魔召喚的場所,以前是要一層層在地面畫魔法陣的,有時候出現意外會導致魔法失敗,或者召喚物脫困。現在最新的技術是組合魔法陣。
看到那天窗了嗎,可以根據情況替換特制的煉金遮光板,召喚的時候,通靈塔的魔能會從魔法塔頂上的凸鏡反射,再從天窗照射下來,被遮光板過濾后,就會在地上形成召喚魔法陣,再配合地面事先繪制的結界,雙重保險。
可惜我找不到之前的濾光板了,不然可以查到這東西是從哪個位面招過來的。”
哦,光刻唄,帝國的魔法技術有點屌啊,都可以光刻魔法陣了 “哦,雙螺旋回溯的因果定位?原來你是為了買這個才和他們貸款的。”
“是啊,我想替身前后的靈魂不同,義骸內填充的魔力靈髓肯定也會被影響的,本來我是打算等那魔神更換靈髓的時候取一點試驗的。現在正好也有兩個腦袋。”
“聰明。”
索倫興致勃勃得看他們忙活,雖然也不知道他們在干神馬。
然后萊妮似端著腦袋走過來,“切好了。”
她用一把附魔匕首把兩個腦袋開顱了。
“哦,沒有傷到腦髓,做的很好萊妮似。”肯尼斯微笑著表揚。
“所以他們老這樣?”索倫對魔法貴族的教育方式表示質疑和擔憂。
凱德加聳聳肩,“等會兒肯尼斯會進行魔髓追溯,所謂魔髓,就是魔法師的體液,活人有體液,巫妖用的義骸,高級的傀儡人偶,內部也有靈髓填充貫通各種魔法陣。
魔髓追溯可以溯源這魔髓曾經釋放的魔咒,但如果直接使用,只能根據個人的天賦,看到一些殘缺不全的畫面。其實就是占星師們常說的靈光。
靈絲模擬設備,可以將這些靈光以幻象魔法再現,而我加裝的儀器,則可以追溯兩種靈髓之間的魔法聯系。”
索倫似懂非懂得看著肯尼斯將設備上的兩根金屬棒,分別插在人頭上,調整速率開始抽腦漿。
凱德加隨手發出一道靈風,拉下窗簾遮住天窗,“說的再明白點,假如這兩個魔法師之前共同使用了某種魔法,或者締結契約,或者在某種魔法環境下進行了會面,被直接的因果律締結在一起,靈絲模擬就可以把當時的場景再現出來。”
“哦對了,我還加了個錄像水晶球,可以直接將幻象錄像指控導師總得有證據的。”凱德加隨手點了點小車上的圓球,開始錄像。
好吧,這就是銀橡葉的一般水平也不枉費他氪那么多香餅塔了 于是在昏暗的召喚室里,眾人開始看小電影。
肯尼斯閉上眼,雙手插在兩個隔開的腦殼里維持魔髓追溯的魔術,而設備將他冥想中的靈光閃現,以畫面的形式投影出來。
這時索倫就看到了,有兩道魔法光束盤旋接近,好像基因的螺旋一般上升,大部分是平行的狀態,偶爾會被一道道微弱的閃光連接,但偶爾又會明顯的交匯聚集到一點,借著再重新分開。
“他們最近有三個因果的交匯點,可能是直接會面,”肯尼斯皺著眉說道,“再往上就溯源就看不清了。”
凱德加倒是不以為意,“正常,活人會新陳代謝的,就從最早的節點開始看吧。”
肯尼斯點點頭,睜開了雙眼。
眼眶中明光閃現,在靈絲模擬的輔助下,投影出一道光幕幻象,在昏暗的召喚場中逐漸成型。
索倫抱著雙臂當小電影看,他還挺期待的,畢竟是一男一女嘛,搞不好一上來就能看到兩人在打炮誒嘿嘿嘿。
然后隨著幻象逐漸顯現,索倫的表情僵住了。
還真被他猜到了,
他們確實是兩個人在一起,也真的是在臥室,但是是在一群海員水手的臥室里。甚至那地方索倫一眼就認出來了,他還住過呢。
是東方辰星號的船艙。
“該死的被耍了”女人握著滴血的彎刀,翻找著尸橫遍野的船員宿舍,“煉金的核心不在這!”
而男人提著一顆章魚的腦袋,站在艙門口冷冷得看著她,“死骸也不在”
“怎么可能!”女人死死拽住頭發,“怎么可能!命運怎么會失算!”
然后幻境破碎了。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
凱德加打破沉默,“這什么鬼?”
萊妮似聽到什么聲響,側過頭,看到索倫一屁股坐在地上。
“臥槽,真的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