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
“你這次要是答應幫忙,下一次指不定把哪個表弟表妹送過來。”
“不會吧?”
“你還不了解王申?蹬鼻子上臉,見縫插針,他最擅長這種事。”
“那你說該怎么辦?”
“回一封信,告訴他這事兒辦不了。解決一個麻煩,等于解決了一堆麻煩,一勞永逸。”
“你這個辦法不行。”
“咋不行?”鄭重問道。
徐思齊說道:“吳彥輝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估計再有一兩天,就能到上海……”
鈴鈴鈴!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喂?”
徐思齊伸手拿起電話。
“思齊,你在干嘛呢?”電話另一端是顧傾城的聲音。
徐思齊說道:“沒干嘛,和鄭重閑聊天。”
“今天是多少號了?”
“24號。”
“我們的婚禮定在哪一天?”
“12月26號,十一月初十。”
“你總算還記得,我以為你忘了呢。”顧傾城的語氣里明顯帶有情緒。
徐思齊笑道:“這么大的日子,我怎么能忘了呢……”
最近一段時間,新房布置包括采購生活用品,全都是顧傾城親自上陣,忙里往外的操持著一切。
這種事并非徐思齊所擅長,身邊人又都指望不上。
顧傾城說道:“明天你有時間嗎?”
徐思齊想了一下,說道:“明天是圣誕節,英租界公休日。有時間。”
“新新百貨剛剛打來電話,窗紗、床罩、沙發罩、被褥、睡衣……總之,我訂購的一大堆東西,全都到貨了。你明天陪我取回來,我一個人拿不了那么多。”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笨。我有婚假的。”
“那好,明天我去接你。”
“不用了。明天母親去教堂,剛好順路送我,你在新新百貨門口等我就行了。上午九點鐘,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
“思齊……”
“怎么了?”
“沒什么……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總覺得慌亂。”
“第一次結婚,肯定都緊張。其實我也緊張。”
“真的嗎?”
“真的。不過也沒關系,等下次有經驗就好了。”徐思齊打趣著說道。
“討厭。不說了,玲瓏喊我試婚紗了。明天見。”
“明天見。”
掛斷了電話,徐思齊心里不免頗有些感慨,當初覺得很遙遠的日子,再有兩天就將正式來臨。
婚姻,無疑是一次至關重要的人生選擇。
選對了,鵬程萬里一帆風順。選錯了,舉步維艱,一路跌跌撞撞。
當然,這么說并不絕對。
只不過從概率上來看,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鄭重笑道:“思齊,我是真羨慕你。”
“羨慕我啥?”
徐思齊拿起桌上的信紙,又看了一眼吳彥輝到達上海的車次和時間。
鄭重說道:“都成家立業了,還不讓人羨慕?”
“口是心非。”
“我說的是心里話……”
“鄭重。”
“啊?”
“我現在才知道,你為啥不愿意離開法租界。”
“市立醫院的王嵐,人和醫院的朱莉。鄭重,腳踩兩只船,你就不怕翻船掉水里?”
鄭重笑道:“沒事,掉水里也不怕,我從小水性就好。不是、這些事,你咋知道的?”
“知道我和你是同學關系,王嵐的母親找過我一次。”徐思齊淡淡的說道。
“母親?”
“就是媽媽的意思。”
“不用你翻譯。我是說,她找你干啥?”
“還能干啥,打聽你的家庭情況,為人如何。鄭重,雖然我沒見過王嵐,但是從她母親的談話中,我能聽出來,人家對你可是一往情深。母親都找上門來,這是要談婚論嫁了。”
鄭重皺起了眉頭,喃喃著說道:“那可麻煩了……”
“我就納悶了,你也不懂法文,平時怎么和朱莉交流?”徐思齊問道。
鄭重嘿嘿一笑:“她能聽懂一點點中國話,我是連說帶比劃,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主要靠身體語言交流。”
“你就準備這么一直腳踩兩只船?”
“我不想太早結婚。”
“所以,我說你口是心非!”
“我不想結婚和羨慕你成家立業,完全是兩碼回事。”
“鄭重,我替你查了一下,王嵐家境殷實,本人在市立醫院當見習醫師,人樣子也漂亮,這么好的條件,你要是不珍惜,等人家明白過味來,可就什么都晚了。”
鄭重沉默了一會,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我要是娶了王嵐,朱莉怎么辦?”
“沒看出來,你還是一顆多情的種子……”
徐思齊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張白板紙,在上面寫了一行大字:接天津來的吳彥輝。
“明天下午四點鐘,到上海西站替我接一下人。”
鄭重接過白板紙,說道:“要不說,咱倆是兄弟呢,都面臨同樣的煩惱。噯,接到人,然后咋辦?”
“先給他找家旅館住下。等我忙完了,再過去找他。”
“你還真打算弄到巡捕房來啊?”
“看看再說……”
對于王冬梅的情況,徐思齊也早就略有耳聞,他并不是很擔心。
只是幫同學一個忙而已。
況且,事情的前因后果,鄭重全都一清二楚,即便將來出了差錯,起碼也能自圓其說。
日領館。
特一課課長室。
曉枝垂手肅立,規規矩矩站在一旁。
曉枝原名菅原枝,是特高課安插在英租界的一名潛伏人員。
她現在恢復了日本人身份。
南田云子道背著雙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緩緩說道:“以后,你主要負責華界方面的情報工作。英租界這邊、尤其是虹口一帶,認識你的人很多,白天盡量不要過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菅原枝躬身回答道。
“最近,國民正府和英國人越走越近,根據情報顯示,他們似乎在談一項援助計劃。關于這件事,你了解多少?”
“準確的說,是一項涉及很多軍事項目的援助計劃。”
“具體內容。”
“這屬于絕密范疇,暫時還不清楚。”
南田云子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菅原,潛伏計劃失敗,總部不僅沒有責罰你,反而重新委以重任,你知道是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