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找來撬棍,伸進門縫里用力一別,咔吧一聲,木板門應聲而開。
“嘩啦!”
一盆滾燙的開水潑了出來。
撬門的巡捕首當其中,被燙的跳著腳哇哇直叫。
其他人也沒好哪去,都在門口等著沖進去,沒提防里面來了這么一手,或多或少都燙到了。
巡捕亂成了一鍋粥,趁著這個空檔兒,一個穿著內褲的黑大漢,手里揮舞著一把菜刀沖了出來。
鄭重站在最后面,開水倒是沒燙到他,反而被身前的巡捕擠到一旁,眼睜睜看著黑大漢跑出了巷子。
鄭重推開壓在身上的巡捕,怒喝道:“今天要是讓馬彪子跑了,咱們也沒臉在巡捕房混了!”
除了那個燙傷嚴重的巡捕,其他人紛紛追了出去。
“馬彪子,站住!”
“再跑就開槍了!”
“攔住他!”
巡捕在后面咋咋乎乎,主要是起到一個威懾作用,街上這么多人,開槍是不可能的。
馬彪也明白這個道理,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遇到有心阻攔自己的人,他立刻揮舞菜刀一通恐嚇。
鄭重四處看了看,大聲說道:“你們繼續追,我去前面堵他!”
說著話,他朝東南方向跑了過去。
剛剛在來的時候,他已經觀察了一遍周圍的地形,從東南迂回包抄,剛好可以攔住馬彪的去路。
十幾分鐘后,在一條無名小巷里,鄭重終于堵住了馬彪。
“馬彪,把刀放下!”鄭重掏出手槍喝道。
馬彪心里很清楚,自己入室搶劫行兇殺人,肯定是罪無可赦的死罪,反正左右也是死,還不如拼出來一個機會。
見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大吼了一聲舉著明晃晃的菜刀沖了過去。
鄭重手指搭在扳機上槍口瞄準了馬彪的腿部。
“鄭重,別開槍先讓我們出出氣!”追上來的巡捕大喊道。
巡捕們基本都讓開水燙了心里都憋著一股火,準備在抓捕過程中好好收拾收拾馬彪子。
如果鄭重開槍打傷馬彪,當著老百姓的面兒對失去反抗能力的犯人動手傳揚出去肯定會影響巡捕房的聲譽。
鄭重心里很清楚,想要在巡捕房站穩腳跟,不能光指著徐思齊這面大旗,自己也要盡量搞好人際關系。
就比如現在這種時候必須和巡捕們同心同德讓他們把自己當兄弟,以后做起事情來才會事半功倍。
眼見馬彪沖到近前,鄭重側身閃過,猛然揮出姨丈劈在他的手腕上,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即便只耽誤了短短幾秒鐘一名腿快的巡捕已經追到近前,他搶先一腳踢走了菜刀喝道:“弟兄們,上啊!”
巡捕們一擁而上圍著馬彪拳打腳踢,他們都存心下了狠手沒用上五分鐘時間馬彪被打的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
鄭重也跟著踢了幾腳眼見馬彪癱軟在地上,鼻孔都在往外噴血,他趕忙說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那個、誰帶手銬了?”
“鄭重,身手可以啊,剛才那一掌,還真有點小擒拿的意思。”一名巡捕走過去,給馬彪上了銬子。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鄭重掏出巡捕證件展示了一圈,大聲說道:“巡捕房辦案,這個人名叫馬彪,上個月發生的入室殺人案,就是他干的!”
圍觀者紛紛熱烈鼓掌,誰也不希望自己住的地方,藏著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鄭重略一思索,對一名年長的巡捕說道:“老楊,你一會兒去通知犯人家屬,讓他們給馬彪送一套衣服來。”
“這家伙父母雙亡無兒無女,兄弟姐妹更是一個沒有。”老楊回答道。
“親戚也沒有?”
“沒有。哦,有一個老光棍干爹,去年也死了,馬彪住的那套房子,就是他干爹留下的遺產。”
鄭重轉過臉,打量著鼻青臉腫的馬彪,說道:“馬彪,你這是天煞孤星轉世啊,逮誰克誰。”
馬彪默不作聲,不時的用手擦拭鼻血。
“老楊,你帶幾個人,對馬彪家里進行徹底搜查。另外,捎帶手帶回來一套衣服,他這個樣子,赤身露體,有傷風化。”
“知道了。”
十幾分鐘后,鄭重押解馬彪返回虹口巡捕房。
轉過天。
三馬路慕爾堂教會學校。
雖然與四馬路毗鄰,三馬路的環境風氣卻是截然不同。
任何地方都一樣,娼妓業與經濟息息相關,經濟繁榮地區,娼妓業必然興盛。
早年間,四馬路的娼妓業蓬勃發展,大有向三馬路延伸的態勢,畢竟四馬路沒有那么多的房子。
后來,在慕爾堂教會的堅決反對下,工部局這才下了一道命令,嚴禁在三馬路經營娼妓業。
沒有娼妓業的侵擾,三馬路少了烏煙瘴氣的所謂繁華,這邊地理位置優越,吸引了很多辦學機構。
像崇德女中、立格致公學、日本人中小學,以及慕爾堂教會學校,都把校址選在了三馬路。
在所有學校當中,慕爾堂教會學校位置最偏僻。
學校后面有一條四五米寬小河,河對岸是一家日資紗廠,隔著近兩米高的院墻,學校和紗廠互相都看不到對方。
慕爾堂學校校舍四面環繞,中間是學校操場,呈現出一個長方形狀,一共有兩道門,正門以及側門。
早上七點多鐘,徐思齊和鄭重來到了學校側門,側門并沒有上鎖,只是在里面插上了。
鄭重四處看了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鐵鉤,從門縫里伸進去,勾住鐵門栓請輕輕一拽,鐵門應聲而開。
如果側門上了鎖,兩人只能用疊羅漢的方法,從門上跳進去。
今天是公休日,學校內鴉雀無聲。
此刻,國文教師辦公室內,張立偉正在和曉枝通電話,絲毫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立偉,你幾點鐘回來?”
“下午四點鐘左右吧,等值夜警衛來了,我就走。家里有什么要買的嗎?我順便帶回去。”
“表哥剛才來電話了,我告訴他,你在學校值班,他可能會去學校找你。”
“好,我知道了。”
表哥指的是小林彥五郎,他肯定有事情通知張立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