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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風得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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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廟附近,矗立著一幢三層老式建筑,正門兩側一幅赭底金字對聯:上可坐下可坐坐足,你也閑我也閑閑來。

  高懸的牌匾上,工工整整寫著三個大字:得意樓。

  得意樓是一家茶樓,也被稱為春風得意樓,始建于清光緒年間,距今已有四十多年的歷史。

  站在三樓舉目遠眺,湖心亭、豫園風光、邑廟市景盡收眼底。

  為了吸引客源,茶樓增加了種類繁多的娛樂節目,像評書、滬劇、滑稽戲等等,有時候甚至還有魔術表演。

  得意樓的娛樂表演設在三樓,一二樓還是正常品茶聊天的地方,畢竟喜歡安靜的茶客也不在少數。

  臺上擺放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男一女分坐在兩側,琵琶三弦交替彈奏,他們正在表演傳統評彈曲目三笑。

  “相爺堂內把話傳,頃刻庭中鬧聲喧,釵光鬢影階前動,燕瘦環肥不一般,闔府姐妹都到齊,暗地喜煞我唐解元。世上姻緣要憑媒證,我卻可任意選美眷,姐妹們談笑爭先后,卻不見秋香美嬋娟,時辰已到將開點,倩影渺茫我心思亂……”

  男聲飾演那位為了泡妞、甘愿假扮書童的風流才子唐伯虎,女聲飾演的自然是大美女秋香。

  若是在平時,這種時候肯定高朋滿座,掌聲喝彩聲不斷,三笑本就是很受歡迎的評彈曲目。

  但是今天卻有點不同,除了靠窗就坐的兩位客人,諾大的三樓空空蕩蕩,再沒有半個人影。

  其中一個面容清瘦的客人,年齡在四十多歲,留著修飾過的八字胡,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睡眠不足的緣故。

  另一個客人滿面紅光,身穿寶藍色金絲馬褂,頭戴一頂瓜皮帽,嘴上還叼著一支翡翠煙斗,看他的年齡至少有五十開外。

  “冠樵老弟,喝茶。”

  “黃先生,請。”

  兩人各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黃先生微笑著說道:“為了能和你見上一面,我特意包下了整個三樓,冠樵老弟,我這么安排,你還滿意嗎?”

  被稱為冠樵的男子說道:“黃先生,你也是有心了,知道我太偏僻的地方不去,太亂的地方也不去,包下這個地方剛剛好。”

  黃先生點了點頭,故作專注的聽了一會評彈,說道:“就說這個唐伯虎,為了一個女人,不顧身份去華府假扮下人,唉,這就叫色令智昏,不知哪頭輕哪頭重……”

  冠樵目光一閃,淡淡的說道:“黃先生,你是知道我的,我王冠樵素來喜歡直來直去,咱們之間,說話就不必轉彎抹角了吧?”

  黃先生哈哈一笑:“爽快!”

  他略微沉思了片刻,說道:“冠樵老弟,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咱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額、你也知道,我和委園長畢竟有過師徒名分……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們雙方各讓一步,從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邊,這俗話說的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王冠樵冷笑了一聲:“黃先生,這件事沒那么簡單吧?你的那位高徒恨我入骨,派人從上海一路追殺到香江,若不是我跑的快,這條小命也早就交待了。”

  “說起來其實都是誤會,你們倆人無冤無仇,干嘛非要拼一個你死我活呢?”

  “我不是為了私仇,我是為了國仇!我們斧頭幫雖然只是江湖幫會,但是也知道忠義衛國是行大義!”

  “………”

  “日本人占領了東北,數百萬同胞淪為亡國奴,他蔣光頭擁兵百萬不抗日,反而一味的和共黨較勁,中國若是掌握在這種人手里,早晚完蛋!”

  “冠樵老弟,你太過于偏激了,東北淪陷,跟正府沒有直接關系,主要責任在張少帥……”

  “呸!狗屁少帥!整天就知道找娘們、跳舞、抽大煙,張靴涼就是中華民族的罪人,理應受到嚴懲!去年他來上海的時候,若不是看在杜先生的面子,我早就制裁他了!”

  黃先生說道:“冠樵老弟,既然你能賣老杜的面子,我黃某人的面子多少也該給一點吧?”

  王冠樵沉思了片刻,說道:“要我和姓蔣的和解,可以!不過,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限他一個月內,要么對日宣戰,要么通電全國,辭職下野!”

  黃先生愕然半晌,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說道:“冠樵老弟,你是在開玩笑嗎?”

  “這是唯一條件,如果他不肯答應,我可以保證的是,當年在廬山發生過的事情,還會繼續重演!”王冠樵說的斬釘截鐵,看不出一絲通融的意思。

  “看起來,我這個中間人當的很失敗,本想讓你們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事與愿違……”黃先生輕輕嘆了一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

  王冠樵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站起身一抱拳,說道:“黃先生,要是沒別的事,在下告辭了!”

  “冠樵老弟慢走。”黃先生起身相送。

  王冠樵邁步蹬蹬蹬下樓,他心里很清楚,黃先生雖然是青幫老大,但是絕不敢公開與自己為敵,畢竟斧頭幫也不是好惹的。

  黃先生坐著沒動,不時掏出懷表看一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又過了一會,一名濃眉大眼,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邁步上樓,徑直坐到了黃先生對面。

  “他怎么說?”

  “一意孤行,我勸不了他。”黃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男子起身來到柜臺前,伸手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電話接通后,說道:“按原計劃行動!”

  聽到這句話,黃先生霍然起身,吃驚的看著中年男子,說道:“戴老板,你要干什么?”

  被稱為戴老板的男子微微一笑,拉著黃先生的手坐下來,說道:“黃先生,稍安勿躁,我們接著喝茶。”

  “你、你不會是要對王冠樵動手吧?”

  “此人不死,委座寢食難安!”

  “問題是,我剛剛和王冠樵見過面,然后他就橫尸街頭,斧頭幫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怎么肯和我善罷甘休?”

  “您放心,我的人不會在得意樓動手。”

  黃先生有些坐立不安,皺著眉說道:“你們無論在哪動手,我也脫不了干系啊……”

  戴老板笑道:“如果王冠樵死了,斧頭幫那些人就是一盤散沙,黃先生,憑你在上海的地位,還用怕他們嗎?”

  “他要是沒死呢?”

  “絕對不會!這一次,我布下了天羅地網,王冠樵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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