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趙禎有了事情,便喜來聽聽范宇的意見。
首先是官家覺得范宇這家伙遇事有見地,其次則是因為范宇是皇親,手中也并無實權可以信任。
若是官家將今晚對范宇所說的這些事情拿到朝堂上,讓大臣們討論一個穩妥的結果出來,定然會吵吵嚷嚷爭論許久。
而最后所拿的主意,也不見得會比范宇所說的更好。
范宇在官家的眼中,除了是皇親,還成了一個顧問一般的存在。
范宇取過酒壇來,給官家倒上了一盞自己釀的啤酒。
“臣不過是做了臣子該做之事,怎敢勞官家勸酒。”范宇也給自己倒了一盞,“臣先飲為敬。”
說罷,將盞中之酒一飲而盡。
趙禎哈哈一笑,“安樂侯年紀輕輕,何必如此謙虛。你的這些建議老成穩健甚得朕心,我朝能占據河西之地,也多虧了安樂侯的謀劃。其目光深遠,豈為常人所及。這等功勞,朕也不能忘記。”
聽到官家提起這個,范宇更是不敢據功。官家的這些贊許的話,只是聽著一時爽。若是自己敢翹尾巴,怕是官家看自己不順眼,就能讓自己死翹翹。
“官家,那不過是機緣巧合被臣說中。真正將河西占據下來的,還是靠官家高瞻遠矚,和我朝將士用命。”范宇急忙擺手道:“便如今日之遼國,臣亦曾對官家說過,可先從遼國收回幽燕之地,以燕山太行為藩籬,據險而守可以逸代勞。而后再收云中,便遼國如芒刺在背。若是以前,臣絕不敢如此說。但是自官家收回河西之地,我大宋實力大增。無論是兵力、糧草還是武備,皆已勝過遼國。此時再提收回燕云十六州,便已經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這番話說的官家趙禎不住的點頭,確實是這樣。如此看來,安樂侯只是在恰當的時候,提出了恰當的建議,并無什么出奇的。
然而坐在不遠處的尤二郎與許當兩人,卻是心中暗自吃驚。
身為旁觀者,自然是能看出些什么的。沒想到,看著侯爺每日里在造作院看報喝茶,似乎無所事事。誰成想,他竟然為官家謀劃了這許多事。
再想到安樂侯在造作院所作所為,更是讓兩人有種驚為天人之感。
象什么斧槍、龍鱗鎧、鏈甲這些都是小事,水運儀象臺這么復雜的東西,也是在安樂侯的帶領之下造出來的。還有大宋的新式火器,更是使得宋軍與西夏軍對壘之時,屢戰屢勝的關鍵。
除了這些具體的東西,還有安樂侯為了百工技院所寫的教材。若非安樂侯是個皇親,怕是已經是一代大宗師,被工匠們建廟供奉也并非不可能。
官家對于遼國的方略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一身輕松。
他看向尤二郎與許當兩人,“剛才,朕剛到之時,便聽說你們在討論什么火繩槍。不知這火繩槍,是個什么東西?”
尤二郎身為火器博士,自有向官家解釋的義務,他急忙將這火繩槍的原理,向趙禎解釋了一遍。
官家趙禎聽到尤二郎說,這火繩槍可將鉛丸射至百步之外,并可穿透重甲,著實是吃了一驚。
這火繩槍雖然威力上不如火炮,但是這東西勝在靈活,單兵便可使用。而且射程也超過普通弓箭,可以大量的裝備。
若是使火繩槍兵擺成軍陣,則可使敵軍根本無法靠近。即便是騎兵,要想沖到火繩槍兵的軍陣前,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許當此時也想在官家面前表現,插口道:“官家,這火繩槍兵可站為數排,前排施放后排裝彈,輪流往復無有窮時。除非火藥和鉛丸打光,否則便彈如雨下無窮無盡。這樣的軍陣,便是神仙來了,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看到尤二郎與許當兩人有些得意忘形,范宇便笑道:“官家,莫聽他們兩人吹噓。這火繩槍雖好,但也有很大的缺陷。若是碰到天潮,若是雨雪天氣,便會使得火藥變濕無法點燃發射。只要碰到了這等不利天氣,火繩槍就只能當成燒火棍了。”
官家趙禎卻是有些不甘心,如火繩槍這樣的好東西,怎么可以有這樣大的缺陷?
“安樂侯,這缺點難道不能彌補?而且即便是這樣,也不耽誤使用。只要不在這等不利天氣出戰,便可無礙了。似這等犀利的火器,只要利大于弊,如何能棄之不用?除非,你們造作院能造出更好的,否則的話,這火繩槍眼下也足堪大用。”
趙禎聽到了火繩槍的性能之后,第一個便想著要如何用來對付遼軍。
遼軍擅長騎射,而火繩槍若用的好,正是騎射的克星。趙禎只是在心中作了個比較,便已經為之動心。
而且遼國地處北方,一年之中干冷的時日較長,也正利于火繩槍的使用。
雖然范宇給大家潑了些冷水,可反而使得趙禎對此更是上心。
范宇只是笑了笑,他其實也是故意的,這便是欲擒故縱了。
對于火繩槍的缺陷,范宇最怕的就是受到朝中大臣們的反對,從而使得朝廷因此拒絕大量裝備火繩槍。
因此,在官家對這火繩槍興趣正濃的時候,將其缺陷指出來。如此一來,反而更可讓官家感覺瑕不掩瑜。
“官家,這火繩槍若與斧槍兵結成戰陣,想來其攻守相合,則罕有匹敵之軍。”范宇笑了一下,便順著趙禎的話建議道。
趙禎想了想,不由眼中一亮,這卻是個好建議。
尤二郎也贊道:“侯爺的這個結陣安排的好。火繩槍兵可及遠,斧槍兵身著龍鱗鎧手持斧槍可以近戰守御。攻守兼備,實是妙不可言啊。”
“官家,待我們造作院將這火繩槍造出來,便可使之成軍與斧槍兵在一起結陣,一試便知了。”許當也頗為振奮的道。
自己的臣子能這般努力,官家趙禎不由哈哈大笑,今日甚為開心。
對于造作院,趙禎很是信任。因為這幾年來,造作院從來未曾辜負過他的期待。
如今尤二郎與許當都這樣說,想來實現的日子也已經不遠了。
而范宇卻在想著,東西兩路遼軍被宋軍擊退,卻不知遼軍的火器,在這兩戰之中發揮了什么樣的威力。
若是只知己不知彼,也不可取。
總要將事情想的周全一些,才會有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