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遼皇的問話,野利仁榮不由得苦笑,這讓自己如何回答。
只是自己如今身在遼國,卻是不得不回應對方的問題。
“陛下,外臣自西夏而赴遼國,本意便是奉我家大王之命,依附于遼國,以延我西夏之國祚。仁榮之性命,全在陛下一言而已。”野利仁榮將這問題又拋了回去。
耶律重元不由得皺眉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問你如何看待此事。”
野利仁榮雖然受到了耶律重元的斥責,卻是心中微微一松。既然還要問自己的意見,那便是自己有用,遼國應該不會將自己交出去。
想明了此節,野利仁榮便躬身道:“外臣以為,宋國因兵勢日益強盛,其與諸國往來亦日漸驕橫。此次若遼國退讓,豈非是告之于宋國,遼國已有畏懼之心。此次宋國向大遼傳書,明為討要外臣,實為試探大遼的態度。若大遼示弱,則宋國再無禁忌。”
這話卻是說到了耶律重元的心中去了,他也是這么想的。
遼國如果面對宋國選擇了退讓,則遼國數代的威信蕩然,為諸國所輕視。甚至會被人視為弱者,尤其是宋國,定然會伺機向遼國討要幽燕之地。
在宋國與西夏交戰之時,遼國便向宋國討要過關南之地。若宋國也這么干了,一點也不稀奇。
“仁榮,朕雖然不會將你交給宋國,但是遼國也非你久居之地。此時還不是我大遼與宋國破臉之時,不得不維持一個斗而不破的局面。所以,宋國討要于你,我大遼可以不理會。但是你也該回西夏去了,免得宋國沒有臺階,而與我大遼提前兵戎相見。”耶律重元有自己的安排,自然不會讓野利仁榮來破壞掉。
野利仁榮還能有什么說的,遼皇親自向他解釋,也算是給足了面子,其余的他也不可強求。
至于強行留在遼國,使宋國與遼國交戰,那是想也沒想過。只怕兩邊還沒交戰,自己這條命便給遼皇先拿去了。
“外臣離鄉日久,如今也甚是想念家人。此間事了,已是當歸之時。陛下仁義,義釋仁榮,仁榮也感激不盡。”野利仁榮躬身一拜道。
耶律重元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仁榮,你若肯留在大遼為臣,朕也可以不管宋國的態度。西夏如今江河日下,元昊已非明主。若你肯為遼臣,朕可遣使于西夏,將你家人接至遼國如何?”
蕭惠看了野利仁榮一眼,也開口道:“仁榮,西夏如今已經是日漸窘迫,而宋國兵勢卻強而不衰。將來如何已是十分明白的,身為君子,卻何故立于危墻之下啊。”
耶律重元與蕭惠兩人的話,可謂是相當的有誠意。
蕭惠的話真不真,野利仁榮不知道,這位遼皇年輕雖輕,但是氣魄胸襟卻是不小。
“仁榮乃是出身黨項八部之野利氏,生為野利氏之人,死亦為野利氏之鬼。況且西夏文字亦為仁榮所創,守護西夏自需有仁榮之力。若西夏為惡宋所亡,其文也亡,仁榮亦當為西夏而殉葬。”
耶律重元重重的拍了下桌案,卻是只擠出四個字,“你……告退吧。”
“外臣告退,今日便離開南京回返西夏。滅宋唯遼,望陛下保重。”野利仁榮深施一禮,倒退著出了房間,而后轉身而去。
“可惜了。”耶律重元搖了搖頭道:“這野利仁榮文武雙全,是我大遼所缺之人才。蕭卿,朕欲留仁榮為臣之事,可大肆宣揚于外。如此,也算千金市馬骨吧。希望我大遼有才有志者,皆為朝廷出謀劃策。”
蕭惠急忙馬屁送上,“陛下有心了,我大遼有陛下這樣的圣君,定然可使我大遼強于宋國。”
耶律重元點點頭,又問道:“那女真諸部,如今與高麗如何了?”
“啟稟陛下,自我大遼境內諸部平息之后,女真部亦在我朝支持之下,不斷騷擾高麗,使之叫苦不迭。”蕭惠嘲弄的一笑道:“可笑那高麗君臣,竟還覬覦女真的曷懶甸。妄圖向我朝祈求,遏制女真,以使其謀奪女真的曷懶甸之地。卻不知陛下早已謀定,女真所為亦是我朝的支持。”
“高麗向我大遼稱藩,我大遼自然不好向其直接出兵,如此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耶律重元擺擺手道:“唯有將我大遼身后諸大部族與高麗一國削弱,我大遼才可放心的全力應對宋國。女真如今得了朝廷提供的兵器,想來與高麗之間便可互相消耗。待他們都疲弱不堪之時,便是我大遼漁利之時。”
“陛下妙算,遠非常人所及也。”蕭惠拱手道。
“蕭卿,這還是小事,你可尋來大遼各地的能工巧匠,以應對宋國火器。”耶律重元皺眉道:“宋國火器聽聞可發一二里之雷火鐵球,鐵球落入軍陣之中,便會發出雷火,周圍丈許范圍之內的兵士,無不粉身碎骨。據報,那與宋國神衛軍交戰的蕭胡睹,便是死無全尸。若是不能克制宋國火器,即便平滅了我大遼身后諸患,亦無法面對宋國。此乃重中之重,當戮力而為。”
蕭惠面色一肅道:“臣知道了,此事臣會命專人為之。”
遼國君臣兩人談起大宋的火器來,也是有些愁眉不展。
野利仁榮從遼皇宮中出來,便回西夏使館收拾了一番,而后帶著護衛們走上了返回西夏的道路。
而遼國回復大宋的理由,則是野利仁榮提前得知了消息,已經回歸西夏。若大宋非要野利仁榮這個人的話,那便自己去西夏拿人。
大宋朝廷當然知道這是遼國的托辭,但是向遼國要人,也是大宋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并不是真的要野利仁榮這個人。
此事就此不了了之,可大宋與遼國之間的裂隙,卻是又大了一分。
大宋的廣州、泉州、杭州、密州四大市舶司,都由朝廷交到了永昌隆商號的手中。
先不說永昌隆商號如何經營這市舶司,只是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之后,便使得全大宋的商人,都是精神一振。
這代表著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也代表著市舶司那里會出現許多的機會。
同時還有一句話也悄悄的流傳開來,財富來自于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