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妃本來對于包拯之母并不在意,看到宮女領著對方進來,卻是個眼盲的,有些心生憐憫。
正等著對方向自己行禮,卻等來了對方這么一句話。
楊淑妃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仔細去看對方的面容。
她只見李婆婆的臉上盡是風霜之色,顯得頗為滄桑。只看這臉面,卻不像是個官員的太夫人,倒更像一個上年紀的村婦。
但是村婦怎么會這么大的膽子,對她說這些話?事出必有因,楊淑妃不斷的搜尋自己的記憶,腦海里終于隱約顯出一個身影來。
“唉,這許多年不曾相見,想必你已將老身給忘記了。”李婆婆不由得搖頭道:“我姓李,名順容。這下,你應該想起來了吧?”
楊淑妃大驚失色,“啊!”的一聲站了起來。臉色忽青忽白,兩腿打顫不已,顯然是又驚又怕的樣子。
可是她卻發現,殿中許多命婦都盯著自己,眼中燃燒著雄雄的八卦之火。
她立時勉強振了振衣袖,故做從容的顫聲道:“原、原來是阿姐,不如與我去后面敘話,免得擾了大家的熱鬧。”
李婆婆點點頭,并無多少高興的神色。
楊淑妃在小太監的攙扶之下,在前面走著,后面李婆婆也被那宮女引著跟上。
到了后面一間屋中,楊淑妃命人上了茶,便將伺候之人都打發出去。
“阿姐,你、你竟沒有死,小妹我真是替你高興!想我剛剛入宮之時,受其他嬪妃的氣,都是阿姐對我回護有加。后來都說阿姐因宮中失火燒死,我還去拜祭哭了幾場。卻沒想到,竟還有見到阿姐的一日!”楊淑妃極為激動,這時才沒了皇太后的威儀,在李婆婆面前更象是當初的那個女孩。
楊淑妃還有些不太真實之感,試著伸手去摸李婆婆的手臂,看到底是冷是熱。冷的便有可能是鬼,熱的才是活人。
李婆婆此時終于動容,沒想到這許多年過去,楊淑妃竟然還念著自己的好,還能對自己如此親熱,這讓她不由得感慨萬千悲從中來。被楊淑妃摸了一把,李婆婆也沒在意。
“此事說來話長,我幾經生死,這才逃出宮去,保住了這條性命。”李婆婆回憶道:“冷宮之中的那具尸體并非是我的,而是我那小太監余忠的。當時劉妃獨受先帝寵信,在宮中權勢濤天,視我為眼中釘。其時皇子又到冷宮看望于我,這讓劉妃動了置我于死地之心。劉妃的宮女寇珠報信,讓老身早做打算。總管秦鳳便以小太監余忠生病為由,將我送出宮去。而小太監余忠,卻被秦鳳所殺,連人帶冷宮一把火給燒掉。”
感覺到了李婆婆的體溫,楊淑妃終于信了面前的李婆婆是活人,這才一把將李婆婆抱住。
又聽了李婆婆所講的這些往事,更覺驚心動魄,楊淑妃上前抱住李婆婆道:“阿姐那么難,也挺了過來,也是福大命大!看阿姐滄桑之色,顯是吃了不少苦。現如今又回來,我這便安排阿姐妥當,使阿姐后半世享福就是。”
李婆婆苦笑不已,當年自己生產之時,孩兒被劉妃勾結穩婆偷走,卻給自己宮中換了一只剝皮的貍貓。當時宮中都傳為奇談,并且使得先帝極為厭惡自己,直接將自己打入冷宮。而知道自己生了皇子的,也只有極少的一兩人。
一個是宮女寇珠,另一個就是大內總管陳琳。
楊淑卻不知道李婆婆是官家生母,因此才提出要安排李婆婆的余生。
“不用,官家便是我的皇兒。”李婆婆挺直身子道:“老身才是官家生母。”
楊淑妃不由得更是吃驚,“阿姐,這怎么可能。先帝無子,官家是八王親子,乃是先帝過繼而來,如何能是阿姐所生?這等話豈可亂說,阿姐與八王……你們?”
李婆婆被楊淑妃給氣的笑了,“你在胡說些什么,此事另有隱情。我與八王清清白白,并無你所想之事。”
“那就好,阿姐語出驚人,卻是我想的差了。”楊淑妃也甚是好奇,不白這其中的關系,便追問道:“若官家是阿姐生下,那當初生下的,便不是只怪物。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竟使得阿姐誕下的皇兒到了八王家中?”
對于楊淑妃的疑惑,李婆婆自然不會瞞她,便將劉妃派寇珠將自己的皇兒帶出宮去埋掉。而寇珠卻將皇兒交給了大內總管陳琳,陳琳又將皇兒送給了八王趙元儼。
這中間幾次差些都出了事,若是有一個閃失,便不會有今天的官家。
楊淑妃聽得驚呼連連,既是心疼又是擔心,還有幾分刺激。
后來皇兒在八王府中養至十歲之時,劉妃的孩子夭折,先帝再無子嗣,便只得將皇兒從八王府中過繼到宮中。結果皇兒在宮中玩耍,卻跑到了冷宮,見到了自己的生母李婆婆。
當時李婆婆消息不通,見到皇兒之時還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只當是別的嬪妃所生。后來,還是宮女寇珠報信之時,才告訴的她。
楊妃聽了這些曲折離奇之事,不由連拍胸口道:“小妹懵懵懂懂,卻不知道宮中竟有這許多勾當和鬼蜮伎倆。若是知道阿姐是被人陷害,小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告之先帝!”
“妹妹是個有福的,不知道這等齷齪之事最好。其時劉妃勢大,宮中無人不怕,連官家也被遮蔽耳目。”李婆婆卻拍了拍楊淑妃的手背道:“我知道又能如何,受了許多苦楚,卻也不得反抗。如今劉妃已歿,我又得遇包拯,這才回到宮里。否則的話,我更大可能便是在民間消聲匿跡。”
“我這便讓人去請官家!”楊淑妃站起來道:“讓官家與阿姐母子相見,也可慰藉阿姐對官家這許多年的思念之情!”
范宇在外面吃點心都快吃飽,茶水也喝了兩壺。卻見寶慈殿內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義母現在如何了。
正在這時,從宮門外又進來一行人,居中的是位老者,身上穿的四爪蟒袍,顯是宗室。
“八王安好!”有人問安。
“今日楊娘娘壽辰,八王可是來的有些晚了。”有人調侃道。
八王對著眾人抱拳道:“安好,來的確實有些晚,還恕罪。等下宴席之時,我多罰自己幾杯。”
大家都起身向八王還禮,范宇也不得不起來拱手。
他卻不知道,那曹傅悄悄出現在自己的身后,猛的一把推在范宇的后背上。
范宇踉蹌了數步,才停在八王面前。他抬頭看時,卻與八王爺大眼瞪小眼,好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