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跑步回家的時候,兩個米級大鍋里的豬骨頭已經燉煮了一個多小時,奶白色的濃湯在翻滾,香氣四溢!
去縣城購買食材的車隊已經陸續返回,車上除了豬肉之外的諸多食材琳瑯滿目,幾個嬸娘、阿姨正忙著將車上的食材搬下來,分門別類放好。
因為天氣炎熱,顧家借來了四個冰柜,專門用來存放一些容易腐敗的食材,畢竟現在到開宴,還有七八個小時呢。
另外一輛皮卡車上,兩百多只活禽正在亂叫,整個現場變得更熱鬧了!
顧飛一路走回來,親戚們的稱呼也從‘小風’統一變成了‘狀元郎’,大伙都對他豎起大拇指。
對于鄉親們來說,自己從小看著長大,一路調皮搗蛋的顧飛現在成為了省狀元,實在有些夢幻。
什么時候,人們在私底下談論顧飛,不再以‘顧建業兒子’、‘顧樹里孫子’的名義,而是以他本名稱呼他,顧飛就算真正的獨當一面。
今天‘顧記粉店’沒有開門營業,不過買回來的米粉加入大骨湯,在舀上一勺瘦肉澆頭,就已經很合鄉親們的胃口了。
恩隆位于右江河谷地區,天氣酷暑濕熱,本地鄉親并沒有廣泛食用辣椒、花椒等香料的習慣,飲食上講究突出食物原味,力求返璞歸真。
顧飛前世去蓉城上大學之前,還真的沒有正兒八經吃過辣椒,家里也沒有用‘辣’味烹飪食物的習慣。當顧飛第一次在學校食堂看到眼前紅彤彤的一片,差點落荒而逃。
最后,年輕人強大的適應能力還是讓他很快習慣了川菜重油重鹽,麻辣鮮香的風味,最后變成無辣不歡。
如今重生回來,顧飛還是能夠無縫銜接家鄉略顯寡淡的風味,這是銘刻在骨子里的味覺記憶。
…………
吃過早餐,在‘把數’趙明善以及他手下幾個提調的安排下,顧陸兩家年輕的親戚、顧家左鄰右舍以及村民小組的勞動力,分工合作,開始處理食材!
相比于城里大酒店花錢就能解決一切的情況,鄉村宴席的準備工作完全要依賴親戚朋友的幫忙。
有時候,農村的紅白喜事最能看出一個家族的凝聚力以及人緣,各種滋味也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感受。
三十幾個棒小伙子將活禽都提溜到不遠處的小溪邊,宰殺放血、拔毛清洗干凈備用。
嬸娘們則是將買回來的各種食材進行處理,木耳泡水、胡蘿卜改花刀、蓮藕削皮,……。大家一邊處理動手,一邊聊聊家長里短,場面十分和諧。
顧家小院內外,十幾個小孩子兜里揣著各式零食,不斷跑進跑出,全然不顧自己滿頭大汗的樣子。
在這種喜慶的日子里,只要不闖禍,孩子們調皮一點,家長們也都會很寬容的。
食材處理的重頭戲各種肉食的預處理,稍微有點宴席制作經驗的中青年男子才能加入這個隊伍。
遮陽棚下,各色食材猶如流水一般被處理,一整排的大鍋火力全開,各式香味開始彌漫。
前世到蓉城上學之后,顧飛返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這種熱鬧而溫馨的場面了。
顧飛倒是想幫忙做點事,都被長輩們剝奪了干活的權利,趕到客廳去陪同一些年長的親戚。
今天的顧飛就是一個吉祥物,只需要在長輩夸贊的時候適時地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久不久搭話就可以了。
不到一個小時,饒是顧飛也曾經是職場老油條,現在的臉皮還是有點薄,架不住長輩們的輪番轟炸。
“以后這種場合還是盡量少參與!”找了個機會溜出客廳的顧飛雙手捂臉,揉揉幾近僵硬的臉龐,心有余悸。
三個舅公和舅婆、外公外婆還是有一大堆長輩聚在客廳,顧飛作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逃不過他們各種犀利的問題。
這種場面在顧飛年過三十之后還沒有結婚的情況下變得更加恐怖,每次春節回家的顧飛,都會被長輩們逼婚,非常恐怖。
到了最后,顧飛甚至有些恐懼春節回家,因為長輩們的戰斗力太強,打不得,罵不得,甚至躲都躲不掉!
“小飛過來!”正在炸腰卷的二叔顧建勇朝顧飛揮了揮手,叫他過去。
顧樹里和陳婉瑩只育有顧建業和顧麗萍一對兒女,顧麗瓊80年的高考考上了桂西醫科大學,碩士畢業后就留校,平時也在醫科大附院坐診,現在40剛出頭的她已經是主任醫師,算得上是醫科大的青年骨干。
顧建業75年參軍入伍,雖然沒考上軍校,但也留在部隊里提干,只可惜80年初的時候因傷退伍。從部隊回來后,顧建業放棄了縣里的工作,選擇回到舊圩重開‘顧記粉店’,然后和陸萍結婚,81年12月生下顧雪,83年七月有了顧飛。
顧樹里這一脈有些單薄,但是顧家其他房卻是人丁興旺,顧樹里作為家族老大,下面還有七個堂兄弟、9個堂妹;至于顧建業這邊,13個堂弟、8個堂妹。
顧建勇是顧家二叔公顧樹新的兒子,58年出生的他也才比顧建業小一歲,不過他結婚得晚,兒子才初中二年級。
“二叔,是不是可以吃了?”顧飛湊過去,只見一個碗里放著一條金黃色的炸腰卷,還冒著熱氣呢。
“你嘗嘗,小心燙!”顧建勇將碗遞給顧飛,輕聲囑咐道。
顧建勇也是看著顧飛長大的,如今顧飛考取桂西省高考理科莊園,整個顧家上下與有榮焉,對顧飛好點也在情理之中。
將金黃色的炸腰卷放在嘴邊吹了幾口氣,顧飛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外皮酥脆過后就是濃香軟糯的肉絲,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富有嚼勁,偶爾咬到的荸薺,更是帶著絲絲甘甜!
這是壯族傳統名菜炸腰卷,喜宴上必不可少的硬菜,只不過隨著屠宰業的集中,手藝的失傳,炸腰卷在十幾年后逐漸淡出喜宴菜單,頗為遺憾。
如今再一次吃到新鮮出鍋的炸腰卷,顧飛味覺里的各種回憶洶涌而來,更讓他口水直流。
對于顧飛來說,重活一世,品嘗天下美味,也成為了人生中重要的內容。
盛夏時節,美味當前,一切都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