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魏興思課題組的實驗室都已經搬到了江彎,但開工第一天的組會還是在邯丹校區開的。
一方面是因為魏興思的辦公室還沒有搬過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學生們的宿舍現在也都邯丹校區。
關于宿舍的事情,魏興思已經和系里申請過了,并提出了自己的訴求:“把組里幾個研究生的宿舍先搬過去”。
系里表示已經把意見提交到園區那邊了,需要等待結果。
不過,對于許秋他們來說,不管宿舍能不能同步進行搬遷,都會面臨一些不方便的問題。
如果不能把宿舍搬到江彎,每天都要要乘坐校車在邯丹和江彎之間往返,單班次校車的通勤時間差不多一刻鐘,再加上等車、走路的時間,每天要多消耗一個小時。
而如果把宿舍搬到江彎,同樣面臨平常要在邯丹上課的問題。
因為這學期院系的各大專業課程,都是開設在邯丹校區的,所以也要邯丹和江彎兩頭跑。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材料系其他課題組搬家搬的太慢了,如果全部都搬了過去的話,院系是可以把課程都開設到江彎的。
這大概是學校在轉型期間的陣痛期。
其實,這也是個人和團體之間矛盾的一種體現。
團體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大概率會朝著當下最優于整個團體的方向進行決策,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會損害個人的利益。
就比如新國標電動車的事件,有的人可能剛花了兩三千軟妹幣買了一輛非國標的電動車,結果沒有開幾個月,新國標推出,直接被扣了車。
或者買了一輛當時還是國標的電動車,結果過了幾個月或是一年的時間,國標變了……
再比如,統計數據表明,從2000年以來到現在,種花家平均的廣義貨幣增速M2的平均值為15左右。
通俗來講,就是每年超發近15的貨幣。
換言之,手上的現金如果不投資、不消費,只是拿在手中,就會以近乎每年15的速率貶值。
但底層人民可能并沒有很明顯的感受到通脹有15這么嚴重。
這是因為超發的貨幣在之前大多流入了房地產,以及部分白馬股當中。
最終導致,近些年來房地產、“茅”股等“核心”資產價值翻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之所以底層感受不到大幅的通脹,是因為“被平均了”,就和“我與首富平均收入過億一樣”。
有種說法,叫做“窮人通縮,富人通脹”,表述的就是這個現象。
其實,在2000年之前,M2增速甚至比15都要高。
也因此,那個時候還有“萬元戶”的說法,很多人認為手上有一萬元就可以實現財富自由,安心養老了,結果到現在發現,100W都不一定夠養老的……
或者,現在認為3000W現金加一套房,可以在一線城市實現財富自由,可等過三十年后再看,或許發現還是不夠……
因為0.85的30次方,等于0.00763,按照M2增速15計算,30年后1000軟妹幣的平均購買力,相當于現在的7.6軟妹幣。
哪怕M2增速為10,按0.90的30次方計算,等于0.0423,30年后1000軟妹幣的平均購買力,相當于現在的42.3軟妹幣。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個人來說,可能都不會喜歡通脹,而喜歡通縮,都希望自己躺著什么都不用干,手中的錢就會越來越值錢。
但也正是因為個人在沒有外力推動的情況下,會自發的趨向于利己,所以從團體的角度來看,只有通脹,才可以最大程度上的激發人們去努力工作,去創造價值,去消費,進而推動整個團體的發展。
下午,除了段云和陳婉清外的課題組眾人,一同打車前往江彎校區。
因為今天是周日,剛好沒有校車,所以一行12人便打了三輛車。
從下周起,也就是開學前兩周,校車就是周一到周日整周開放了。
眾人到達江彎實驗室,開始分配工作。
最終決定,許秋帶著一批人,主要負責手套箱的調試,吳菲菲帶著另一批人,主要負責其他儀器設備的二次調試。
現在的三連排手套箱只有一個殼子,里面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有。
而且,之前返廠加工的時候,是拆掉了手套箱的玻璃進行再加工的。
換言之,現在手套箱內部的氛圍是空氣。
因此,首先需要對三連排的手套箱進行清洗操作,將其內部的氛圍轉化為氮氣,把水、氧含量降低到正常范圍內,才可以進行接下來的實驗操作。
這一步需要消耗大量的氮氣。
好在孫沃有準備,提前預定了四瓶高純氮,這樣加上實驗室原有的四瓶高純氮,一共有八瓶氮氣,清洗三個手套箱應該是夠用了。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之前安裝集中供氣管路時,預留的氣路管有兩種,分別是氮氣和氮氫混合氣。
但在實際安裝的時候,兩種管路是一樣的,也就是可以混用。
畢竟,氮氫混合氣里面也只有5體積分數的氫氣,95體積的還是氮氣,從理化性質上和高純氮的差別并不大。
也因此,實驗室里常備的四個鋼瓶在平常可以全部都使用高純氮。
只有在需要再生手套箱的時候,再把其中一瓶高純氮變更為氮氫混合氣。
這樣一番操作,可以讓更換氣瓶的頻次減少33,一定程度上提升工作效率。
20分鐘后,清洗完畢。
三聯排手套箱內部的水氧含量,均到了100ppm以下。
其中,兩側比較小的新旋涂手套箱,只用了一整瓶高純氮就清洗完成,而中間比較大的用于存放試劑的舊手套箱,用了兩整瓶高純氮才清洗完成。
接下來,就是體力活了,需要把各種試劑、儀器裝回手套箱內。
許秋負責指揮,孫沃和范文堂兩個男生負責干活,其他妹子們從旁協助。
中間存放試劑的手套箱,主要傳入天平、加熱攪拌臺,以及各種藥品、試劑;
有機旋涂手套箱,主要傳入加熱勻膠機、刮涂機器,以及加熱攪拌臺;
鈣鈦礦旋涂手套箱,主要傳入普通勻膠機、以及加熱攪拌臺;
沒辦法,集成了加熱功能的勻膠機只有一臺,就優先配給了有機光伏團隊。
對此,魏興思表示組里的儀器費用已經見底了,打算再去龔遠江那邊打打秋風,再PY一臺加熱勻膠機過來,等項目經費申請下來再還給他們。
最終,耗費了小半個下午的時間,許秋他們終于讓三聯排手套箱得以正常的運轉。
剩下的工作,就是制備標準器件、摸索加工條件,盡早的把讓整個器件實驗室正常的運轉起來。
有機光伏器件的摸索任務被許秋交給了莫文琳,他則返回401S學生辦公室,開始自己的工作,也就是撰寫Y2Y5的文章。
這四個Y系列材料,許秋不準備水太多文章出來,他打算參照鄔勝男的做法,投兩篇AM級別的文章。
其實,性能最佳的Y4體系,效率可達14.6,如果努努力的話,把效率再做高一些,或許有機會沖擊《自然》大子刊,不過許秋沒有這樣做,理由和鄔勝男也是類似的,他手里都有18效率的體系了,現在只想把這些前期工作快速的處理掉。
最終,許秋的規劃是Y2的體系發一篇,Y3Y5的體系發另一篇。
其中,Y2用的是ICIN端基,相當于是標樣;
Y3Y5的端基采用的是ICIN的三種衍生物,相當于是進一步的優化,從故事上也是講得通的。
說起來,在假期的時候,許秋本來是打算寫文章的,可后來他忙著沖刺效率去了,就沒有時間動筆寫。
不過,現在的許秋,哪怕是寫AM這個級別的文章,對他來說,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在數據齊全的情況下,差不多一個星期就可以寫出來一篇,并完成投稿。
兩周后。
江彎522實驗室方面的運轉一切正常,并沒有出現之前魏興思預想中停工一個月的事情發生。
甚至,在莫文琳第一次做標樣器件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器件的性能,居然比之前的最高性能都要高。
為此,莫文琳還找到許秋炫耀了一波:“許秋,這批H22:ITIC標樣器件的效率我做到了10.57,比之前你報道的最高值都要高呢。”
許秋笑而不語,給了個眼神讓她自行體會。
其實,標樣效率變高,不止是因為用了聯排手套箱的緣故,也和課題組內有機光伏器件的加工工藝日漸完美有關。
對于偏向應用科學的材料學,和物理、數學之類的基礎學科之間,有很大的不同。
后者的話,如果給出一個正確的證明的過程,那其他人都可以把這個證明過程給重復出來。
可對于前者來說,就算給出一個最優的材料,其他人如果工藝做不好,也是白搭。
這也是為什么同一個體系,不同課題組報道出來的性能結果,可能會有較大差別的原因。
就比如,許秋把性能最好的,效率可以達到18的L6Cl:Y20體系告訴一個小課題組。
這個小課題組得知了這個體系后,想要摸索出16以上的效率,可能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效率想上18,就得看緣分了。
另外,孫沃、吳菲菲他們重復不出來錫基鈣鈦礦12的效率,也是這個原因。
同時,許秋偷偷幫課題組優化好實驗條件的事情,并沒有選擇聲張,而是深藏功與名。
除了不想暴露系統外,還有一個原因是,許秋也不知道其他人得知此事會怎么想……
魏興思可能會比較開心,搬了一次實驗室,并沒有對實驗進程造成太大的影響,只是讓學生多放了兩周假,穩賺不賠。
而實驗室里的其他人,如果沒有調試好實驗條件的話,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劃水,假裝自己在摸索實驗條件,實驗失敗也可以有借口找。
現在,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干活了……
除了實驗室的事務以外,關于宿舍方面的事情,院系和江彎生活園區的溝通結果已經出來了。
園區方面同意這學期開放若干個名額,讓包括材料系在內的八大理工科院系統計需要變更宿舍的學生名單,然后統一安排更換宿舍。
不過,學生一學期只有一次統一申請機會,而且變更宿舍后,原則上兩年內將不再允許宿舍再次變更。
許秋估摸著,園區一開始估計是不想松口,畢竟換宿舍對于園區來說,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而且吃力不討好。
后來園區可能是在學校紅頭文件,以及各大院系的壓力之下,被迫妥協,但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不允許二次變更宿舍。
最終,課題組內的研究生,除了段云和陳婉清外,其他人都換了寢室,從邯丹搬到了江彎。
段云和陳婉清他們現在基本上不怎么出現在實驗室了,因此也就懶得折騰換宿舍了。
搬家的工作,和之前許秋從本科升入研究生時是差不多的,行李打包好后,學校統一幫忙運送。
現在,許秋已經開通了江彎宿舍的門禁卡,歸還了舊鑰匙,領取了新鑰匙,并住到了江彎的新寢室。
江彎這邊的寢室,在之前建設的時候,主要是為法學院本科生設計的,并沒有考慮到將來會涌過來一大批理工科的研究生。
因此,房間結構和許秋本科時的寢室類似:四人標準間,中間是空地,兩側擺了四個上床下桌,還帶有一個用于晾衣服、放置洗衣機的陽臺,房間大小比本科寢室還要大一些。
如果四人間住四個研究生的話,宿舍條件會比邯丹校區那邊差上許多,學生大概率不會愿意。
但如果按照邯丹校區那邊研究生的標準,也就是碩士生兩人一間,博士生、博士后一人一間,來安排宿舍的話,又會出現宿舍資源不足的情況。
最終,園區采用了折中的選擇,那就是男碩士生三人一間寢室,男博士生兩人一間寢室,女碩士生兩人一間,女博士生兩人一間。
不過,這學期選擇從邯丹搬到江彎的學生是少數,因為大多數課題組都沒有完成搬遷。
因此,當下的情況,是許秋一個人住一間寢室。
之后等大批量的學生陸陸續續的搬遷過來,估計就要新增添室友了。
至于許秋的原室友孫一凡,他這學期選擇留在了邯丹。
許秋估計他要開心了,自己搬走了,孫一凡相當于也是自己住單間。
因為現在是下半學期,那邊就算空出來了位置,一般也會空著,不會有新人補充過去。
這樣,孫一凡就可以安心的做直播了。
這邊學生在搬寢室,那邊魏興思的辦公室,也從邯丹材一218搬遷到了江彎先材513。
辦公室的家具都沒有更換,還是原先的那些家具,包括死得只剩下幾條魚的魚缸都一同搬了過來。
據魏興思說,是這些家具都用習慣了,已經有感情了。
最后,還有選課的事情。
許秋這學期和上學期一樣,選修了大約10學分的課程,也都安排在了周四。
每學期修讀10學分,差不多可以在兩年內把直博生要求的學分全部修滿。
這主要是許秋為了提前畢業做準備,他自認為現在自己在科研方面的各項能力,都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正常博士的水平。
如果能早一點拿到博士學位的話,許秋肯定也不愿意多拖幾年。
不論是在什么行業,年齡都是最大的優勢。
比如科研圈,到了45周歲這個門檻,如果評不上“杰青”、“長江”,前進的路基本上就斷掉了。
體制內也是一樣的,如果不能在什么年齡到達什么樣的級別,之后的晉升之路也會斷掉,只能熬著退休養老了。
本質上嘛,就是人多,卷,紅海,可供選擇的對象太多,綜合分數高者上,庸者下……
也因此,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既沒有關系,又沒有能力,可能連進入高校取得編制、講師轉副教授、副教授轉正教授都是一個個大門檻……
不過,許秋許秋覺得還是得先到魏興思那邊探探口風。
雖然剛進課題組的時候,魏興思表示是可以提前畢業的,只需要達到學校規定兩倍的要求即可,而現在,許秋十多篇SCI一區一作文章,至少可以提前兩年畢業,甚至三年畢業。
但萬一魏興思變卦,不放人,也是一個難搞的問題。
因為不論是國內還是國際,科研圈里導師和學生之間的關系,在現階段都是不平等的,前者對后者有著近乎決定性的掌控力。
這就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研究生入學相當于是一場豪賭,要把自己未來的命運交給一個完全未知的人手上,寄希望于對方人品足夠好。
這種制度,自然是不合理的。
但是,在之前種花家科研圈快速發展的過程中,監管對于這種現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天大地大,發展最大嘛。
而現在,情形已經開始轉變了,導師的權限開始慢慢縮減,監管對于科研經費的管控也越來越嚴。
造成的這種改變背后的原因,可以認為是供需關系發生了變化。
之前,種花家科研工作者極度缺乏,科研工作者只要有成果產出,即使有一些不影響大局的小毛病,甚至包括從科研經費中套現這種違規違法的行為,都是可以容忍的。
而現在,科研圈已經變成了紅海,不缺乏中低端科研人才,歷史上如果有問題的人,監管可能念他們有功,如果現在能夠繼續好好干,往事可以既往不咎;
但如果依然頂風作案,那就對不起了,不僅現在的賬要算,往事也可能會被一并清算,再換其他人頂替位置,反正已經不缺人了嘛。
其實,某支付企業到了現在的地步,也是類似的情況。
最開始他們補足了國內小額支付領域的空白,對于整個社會的發展有功,因此有一些擦邊球的行為都是可以容忍的,功大于過嘛。
但當他們發展壯大后,走上“錯誤的道路”,干了不該干的事情,甚至還建立了大學,試圖將這種價值觀傳導下去,結果就被制裁了。
3月7號,周一。
雖然已經正式開學,但江彎校區的校園里并不熱鬧,還是相對比較冷清的。
魏興思占據了江彎先材的四樓會議室,召開組會。
現在魏老師可以直接通過許秋和吳菲菲了解有機和鈣鈦礦團隊的實驗進展。
因此他對組會的需求減輕了不少,于是便把組會的召開時間由原先的一周一開,變更為了兩周一開。
鈣鈦礦團隊首先匯報,
兩周過去,孫沃還是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他通過鉛錫混合的策略,將二維錫基鈣鈦礦器件的效率做到了6。
雖然實際上是75的鉛,25的錫,主體還是鉛,但至少也是帶了錫的,可以蹭一個錫的亮點。
段云、陳婉清都沒有匯報,他們的畢業論文,在這段時間也分發給課題組的其他人幫忙進行最后的審核,然后交由魏興思修改,都已經改的差不多了。
其實,他們的畢業論文,魏興思也沒有太認真看,主要就改了改格式。
一方面,經過近三年的高壓訓練,段云、陳婉清在文章撰寫方面的水平還是比較高的,不需要他太過操心。
另一方面,這個論文是學生的畢業論文,審核的要求比發表SCI一二區文章的要求低多了。
因此,只要格式過關,哪怕純翻譯自己的工作,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更不需要擔心查重、盲審不通過之類的情況出現。
一般會出現盲審或者查重不通過的,基本上都是沒有什么科研成果的博士生。
當然,沒有科研成果,也不一定是他們個人的問題,可能是組里的研究方向不容易發表文章。
而到了段云、陳婉清這個程度,雖然在魏興思組里不算是頂尖的,但放在外面,從科研成果的角度來說,保守估計也可以吊打七成的博士生。
他們能不能畢業,畢業論文的評審、答辯都是小事,單純就是看魏興思肯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