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司機開著大巴車嗖的一下飛走了，路燈下只余下三個身影。
“哦，我的上帝啊，看看我發現了什么？”陳婉清的目光在許秋和韓嘉瑩身上掃來掃去。
許秋撓了撓頭，試圖解釋，“我說我是路過的，學姐你相信嘛。”
陳婉清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你似不似覺得我傻”的表情，說道：“我早就看出你們兩個有問題，昨天問你，你居然還騙我，哼哼。”
見解釋無果，許秋大大方方把韓嘉瑩拉到了身邊，學妹紅著臉，沒有反抗。
這番舉動有點宣誓主權的意味，不過對方是學姐，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按照他的想法，反正兩人的關系遲早都要公布的，既然被發現了，也沒什么可扭捏的。
只是第一天剛在一起，第二天被人懷疑，然后第三天關系就曝光了，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禿然。
陳婉清也沒深究許秋昨天騙她的事情，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說吧，什么時候好上的。”
“這周一。”許秋如實答道。
“就在前天啊，唔……”陳婉清思索了一會兒，恍然道：
“我明白了，之前都是我們仨一起行動，昨天是第一次你們倆單獨行動的，結果還被田晴給撞破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早點遛回邯丹的。”
許秋沒有接話，韓嘉瑩弱弱的插了一句，“那個，學姐，可以替我們保密嘛，我不想傳的沸沸揚揚的。”
“沒問題，”陳婉清信誓旦旦道：“我會替你們保密的。”
“嗯嗯，那我們先回去啦。”
“好，拜拜。”
同許秋和韓嘉瑩揮手道別，陳婉清看著兩人手牽手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么，臉頰微微泛紅。
良久，她低聲自語道：“我還有一年多就要畢業，不論是讀博后還是找工作，都不會再留在學校了，終歸是她和他更合適吧。”
許秋和韓嘉瑩走遠一段路后，才開始交流。
“今天我調試TRPL儀器忙昏頭了，都忘記你們是一起回來的了。”許秋懊惱道。
“沒關系啦，”韓嘉瑩柔聲道，隨后歪了歪腦袋，“嗯……你說學姐不會出賣我們吧。”
“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會吧。”許秋也有些不確定。
一路閑聊回到南區校園，兩人走到了一處昏暗角落，四下無人，然后同時停了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
回到寢室，許秋考慮了一番，決定明天去張疆做合成，手頭這個體系是自己開的頭，還是要自己負責完成。
基于PDI3B5/6兩個結構的進一步優化，優化路徑之前已經和魏老師匯報過一次了，有稠環化，灣位修飾，N位側鏈工程，引入雜原子等幾種方法。
雖然兩個分子的結構略有區別，但總體上可以看做是同一體系，因此他打算用這兩個分別進行一項改進。
最好的結果是兩項改進均為正面效果，也就是都可以提升材料的光電性能，那么下一步就可以將兩項改進整合到同一分子結構中，大概率能獲得更高幅度的性能提升。
不過有個比較尷尬的問題，就是原料有些不足，之前獲得的兩種3DPDI分子產量只有不到100毫克，留在邯丹校區15毫克。
剩下的幾十毫克材料直接投反應，估計產物產量只有40毫克，最多50毫克，無法支持進一步的優化，只能從頭再合成一批。
第二天一早。
許秋和韓嘉瑩約了早鍛煉，兩人吃過早點后提前了一班車前往張疆，主要是為了錯開陳婉清，能讓兩人多出一點共處的時間。
校車上，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許秋想起他們這幾天都沒有交流實驗相關的事情，便問了一句：“最近合成做的怎么樣？”
“唔……還可以吧，PDI8的合成以及幾種PDI分子的溴取代反應都很順利，這幾天主要在忙這個，不過……”韓嘉瑩話鋒一轉：
“我做的那個3DPDI分子的第二步反應，也就是噻吩環上連接硼酸酯的反應，有產物出現，但是產率極低，只有不到20，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所需要的產物，打算下周再試試。”
隨后，她甜甜一笑，“反正你的體系不是有初步成果了嘛，這周可以優先做你的體系。”
“好呀，”許秋點點頭，接著陷入思索，“反應產率低，讓我想想有沒有什么解決方案。”這段時間他抽空也在寫文獻綜述，翻閱了不少文獻，很多實驗細節還在腦子里沒有忘記。
過了一會兒，許秋整理好思路，緩緩說道：“大方向上，可以采用延長反應時間、提高反應溫度，或者更換反應溶劑、催化劑，讓某一組分的投料量大幅過量等方法，除了這些，還有另外一條路徑……”
“什么路徑呀？”韓嘉瑩好奇道。
“使用微波反應法，”許秋解釋道：“之前我們做聚合物的時候本來打算用的，但那時候合成的次數不多，優先級不高，后來就不了了之了，但現在不同了，小分子合成，步驟繁多，如果能有一臺微波反應器的話，勢必會帶來不少便利。”
“噢，微波反應器，”韓嘉瑩若有所思，“我看文獻上是有很多課題組有用到，能夠大幅縮短反應的時間，就是價格似乎不是很便宜。”
許秋嗯了一聲，“進口的大概十幾萬吧，國產的不清楚，估計也要上萬，不過，我們也可以自己做一個。”
“自己做一個？”韓嘉瑩歪頭想了想，“你是說微波……”
“沒錯，可以用微波爐改裝，畢竟微波反應器本質上的原理和微波爐相差無幾，但安全性和有效性就難以保障了，算了……”許秋搖了搖頭道：
“我找時間和魏老師提一句吧，就是組里剛買了臺TRPL，也不知道經費還夠不夠用，感覺從我進組以來，魏老師沒少給我花錢。”
“反正經費花在哪里都是花，用在師兄這里有成果產出，魏老師肯定高興還來不及呢。”韓嘉瑩輕笑。
張疆微電子樓。
許秋用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果然學姐還沒有來。
照例開始實驗前的準備工作，計算投料比例，寫在便簽紙上。
只是兩人共處一室，無人打擾，被加持了工作效率降低30100的DEBUFF。
半小時后。
陳婉清走到A501門前，下意識的準備取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里面燈是亮著的，還能聽到講話聲。
她仔細聽了聽，頓時神色古怪。
隨后敲了三下門，里面傳來桌凳摩擦地板的聲音，又等了幾秒鐘安靜下來。
她這才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
“學姐早”
“學姐早。”
看著辦公桌前手牽手的一對，陳婉清輕嘆一口氣，“哎，大早上的，你們要撐死我啊。”
隨手把書包丟在沙發上，取出筆記本電腦，說道：“對了，許秋你來的剛好，我們討論下C1體系之后的優化路徑。”
“好啊。”許秋自然沒有拒絕，這是之前答應學姐的，就算她不提，他也會找機會主動提出。
陳婉清啟動電腦，用觸控板打開桌面上“合成路線”的PPT文件，說道：“我之前基于C1，設計了C2、C3、C4三種分子，分別對應于不同的分子結構優化方向。其中：
C2是D單元上側鏈優化，比如把苯環側鏈替換為噻吩側鏈，比如改變側鏈的數目、位置，可進一步裂分為C21、C22等分子；
C3是D單元主鏈共軛尺度調控，包括增加、減少共軛稠環的數量，同樣可進一步裂分；
C4是基于A單元的改良，傳統ADA分子中常用的A單元是‘繞丹寧’以及它的衍生物，含有氮和硫原子的五元雜環，同時擁有碳氧雙鍵、碳硫雙鍵這類的吸電子基團，我的想法是設計一種基于六元環的新的A單元，這也是我合成反應步驟非常多的原因。”
介紹完畢，陳婉清偏了偏頭：“學弟，有何高見。”
許秋發現，現在學姐的合成路線相比于收假后初次討論時完備了不少，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一直在完善自己的思路，并不是在原地踏步。
思考了一會兒，許秋的腦海中涌現出不少想法，他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開口：
“C2和C3路徑，目前研究的人不少，有現成的大量結構可以使用，既然學姐是奔著大文章去的，不如專注于C4路徑，沒必要大包大攬嘛。
基于C4路徑，我覺得也不一定非要糾結五元環還是六元環，不論是五元環，還是六元環，甚至做一個五元環和六元環并在一起的稠環結構都是可以的。
對A單元來說，重點還是在吸電子基上，可以試著引入氰基、硝基、氟原子這些的強吸電子基團。
不過，相對來說說，硝基得優先級比較低，這個基團似乎和有機光伏材料不契合，至少我沒看到過哪個給體或是受體的分子結構中帶硝基的。
至于氰基和氟原子，從實驗的難度、危險性來看，氰基的優先級更高一些。”
“氰基？”陳婉清若有所思，喃喃道：“聽起來好危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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