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那女鬼見這邊斗法落幕,乘騎棗紅馬趕來與丁英楠相見。
她正是丁醒故友鬼竹女,半甲子過去,她修為已經沖上玄胎,剛才她先一步現身照面池寒與辛忠子,目的在于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好給丁英楠滅敵創造時機。
她座下棗紅馬名喚‘白蹄’,同樣與丁醒大有淵源,丁醒早年無意間煉造出靈酒‘安魂曲’,白蹄是第一個試酒對象,并因此叛出金露酒莊,逃來卷塵山脈,后為丁醒與青卷大王、鬼竹女的結識牽線搭橋。
自從十余年前巍國七派駐軍遷出月紙國,卷塵山脈再也無人關注,即使山中靈氣復蘇,草木重新生長,沖天劍光大量消隱,卻沒有引來修士調查,這是因為天東地界的修士集體把目光轉向了魔域的北鳴之地,事實已經印證出來,西陸會在魔域相撞,月紙國就再無人問津。
也是從這時起,鬼竹女與白蹄這一批青卷大王的屬下,紛紛搬遷到山中湖安營扎寨,在湖外圍替丁醒建立了一條警戒防線。
而丁英楠定居山中湖的時間卻是尚短,只有寥寥數年而已,丁醒閉關前讓她收集靈酒‘金怒潮’的十二味相近藥草,她忙碌了快三十年,直至丁醒使用她尋來的靈草,成功煉造出所需靈酒,她才終止了任務,正式搬入墨九宮內修行。
丁英楠身為丁醒跟前的童子,她感念鬼竹女與白蹄的護法情分,最近幾年只要遇上類似池寒與辛忠子這樣的入湖搗亂者,她都會出手輔助鬼竹女滅敵,如此打了幾次配合,鬼竹女自認神通弱于她,就只做牽制,讓她充當滅敵主力。
“當年丁道友初來山中湖,那時他才只有練氣期修為,面對玄胎老怪三尸的追殺,他逃遁起來游刃有余,依仗就是月紙門,英楠你能受賜這件法器,并受傳九宮神通,別說是對付區區兩個玄胎修士,就算碰上金丹期強者,想必是也能與之周旋的。”
鬼竹女這是在吹捧丁英楠,她歷來都有奉承的毛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
丁英楠修為也已經修到玄胎期,卻仍舊對鬼竹女尊敬有加,因鬼竹女與丁醒平輩論交,丁英楠就以晚輩自居,笑道:“金丹修士法力強橫,我是遠遠不如的,真若遇上,我可沒有半點周旋之心,必須請青卷大王出手才行。”
最近這些年,小雜魚都由丁英楠與鬼竹女出面對付,如果她們對付不了,還有一剪道人暫為統領的守宮三獸,假如連一剪道人也奈何不得來犯之敵,到時青卷大王才會出馬。
其實真比較起來,給丁醒護法的這批修士,除了青卷大王外,丁英楠應該是神通第二強了。
丁英楠不止受賜了月紙門的仿制法器,還被丁醒傳授了《一念成文》,學了好幾套卦術,九宮卦只是其中之一,她在修行上又觸類旁通,她常年在外尋找靈藥,熟知各種毒藥的運用,她就自創了一種毒術,后來又采集到血硯獸的毒血,配合毒術施展更是相得益彰。
剛才偷襲池寒,表面上看丁英楠只用了一招一式,但這背后她卻付出了極多艱辛,絕不是僥幸才偷襲成功的。
鬼竹女聞言笑了笑,扭頭望向湖面,此時靈漩仍未消失,她就指著問:“這些漩渦是怎么回事?丁道友在祭煉什么寶貝嗎?”
有關丁醒在湖底閉關的緣由,鬼竹女至今都不清楚底細,她也沒有造訪過墨九宮,三十年間丁醒到底在忙些什么事情,她算是一頭霧水,不過她私下曾經做過猜測,她認為山中劍光的消隱,應該與丁醒的閉關密不可分。
她也覺得湖面漩渦也與劍光有關。
但丁英楠卻給了一個讓她意外之極的看法:“這些靈漩,是叔父修至假丹期的天象,等他正式沖擊金丹期,到時天象會更加強烈。”
“什么,丁道友馬上要結丹了嗎?
”鬼竹女既驚又喜,如果丁醒真能結丹成功,對她肯定只有好處,以她與丁醒相交幾十年的老交情,以后等同于有了一座大靠山。
甚至是受惠于丁醒的蒙蔭,她自己也有望渡入金丹大道,她是越想越歡喜:“好,真好,我現在就要張羅賀禮,等丁前輩沖上金丹,我要第一個孝敬他。”
稱呼又變回前輩了。
丁英楠暗暗搖頭,心說這位鬼竹前輩很是老于世故啊。
她并不像鬼竹女那般開心,皺著眉頭說:“叔父決意在湖底沖關,但我覺得不妥當,瓊臺派內有專門給假丹期弟子提供的結丹臺,去那里沖關才更安全,可我說服不了叔父。”
這其中另有緣故,丁醒其實是受迫水月陣,已經無法離開山中湖,否則他肯定會前往瓊臺派結丹,這些情況他并沒有對丁英楠透露,丁英楠至今同樣不清楚水月陣在秘密運轉。
對于丁醒的決定,鬼竹女倒是抱以歡迎的態度,因為只要丁醒在湖底結丹成功,她就可以第一個覲見。
但她也明白丁英楠的擔憂不無道理,就說:“丁前輩做事歷來謹慎,既然他決定在這里沖關,那肯定是有十足把握,況且還有青卷大王在給他護法,英楠你放心就是,不會出問題的。”
丁英楠說:“但愿吧。”
她目光北望,心里想到了月醒酒莊的丁氏族人,一晃半甲子過去,族中的玄胎修士不止她一位,她本打算把族人全部召集過來,但她給丁醒匯報的時候,卻被丁醒拒絕了。
當時丁醒說:‘在我沖關期間,真若遇上強敵搗亂,如果連青卷大王也對付不了,就算丁家子弟全部在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是白白殉難。’
道理是如此,但結丹這么大的事情,只有她一個丁家人在場,怎么也說不過去。
她覺得丁家人應該趕來出力,可又不敢忤逆丁醒的決斷,兩難之下,導致她郁郁寡歡。
鬼竹女見開解不了她,又說道:“自從西陸相撞的位置確認以后,巍國修士紛紛北上,趕去了魔域,卷塵山外已經罕有人修出沒,你在湖岸駐扎這幾年,見過幾位搗亂者?甚至是數月遇不上一個途徑修士。”
“此一時,彼一時。”丁英楠指向癱倒的巨人池寒:“以前確實少有修士途徑山中湖,但是隨著西陸漸漸靠近魔域,西陸修士的身影會越來越多,等兩塊陸地相撞以后,整座卷塵山甚至會遭遇西陸聯軍的清洗!”
這是她最近與一剪道人閑聊時,從一剪道人口中聽來的局勢分析。
目前西陸仍在漂移,距離天東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西陸修士正在厲兵秣馬,紛紛派遣先頭前鋒,渡海登陸天東,他們如此頻繁的探測天東情況,肯定是要給將來的大戰做準備。
而天東修士因為整體力量薄弱,卻只能被動防守,無論巍國七派還是魔域六宗,全都龜縮在各自領地,沒有任何一派有膽子派遣弟子,前往西陸去瞧一瞧人家那邊的情形。
丁英楠的憂心也是出在西陸修士的入侵上,只聽她微微嘆息:“只希望叔父能趕在兩塊陸地相撞之前,能夠一舉結丹成功!”
“傳聞西陸仍舊遙不可望,至今漂流在不知多少萬里外的海域。”鬼竹女趁機轉移了話題,她問道:“英楠你是否清楚,西陸撞擊魔域的準確時間?”
“吾兄忘凡目前正追隨瓊臺派的金丹修士聞怒前輩,他曾言辭篤定對我說,十年之內兩陸必會相撞。”丁英楠對她說:
“但如果九素雪原發動入侵,他們不會老老實實等到撞擊以后,只要兩陸可以隔海相望,戰火有可能就要燒起來。”
她所講正是目前兩塊陸地的現狀。
她與鬼竹女聊到有關相撞的準確日期時,在湖底的墨九宮內 ,丁醒剛剛止住行功,湖面靈漩也隨之潰散。
經過三十余年的結陣,他已經把卷塵山脈內的劍光攝煉了七八成,修為也沖到了假丹期,距離金丹只有一步之遙。
但正是這小小的一步,卻如天塹般不可逾越。
縱然丁醒擁有仿制靈酒‘金怒潮’在手,也不敢保證他一定可以沖關成功,他其實心里最為期待人面蟲的蘇醒。
他當年在白梅水府尋獲的‘點金抱丹篇’,所載的金丹種子才有超高的結丹成功率,如果人面蟲能夠蘇醒,他有金丹種子在手,把握會更大一些。
可惜人面蟲一直都沒有動靜,他曾施展人面蟲傳授的卦術,把卦力送入葉身內,卻沒能喚醒人面蟲,到底還要沉睡多少時間,他是毫無頭緒。
人面蟲早有叮囑,不讓丁醒把結丹希望放在這一顆金丹種子上,縱然丁醒心里有期望,卻也不能枯等。
他準備調息幾天后,就開始服用靈酒強行沖關。
如是想著,他取出墨方,調轉九宮方位,把蟲室入口對準了中宮。
除了結丹外,金角獸的孵化仍是他心頭第一要事,西陸撞上天東也就是這十年內的事情。
當初人面蟲沉睡前,曾經詳盡與丁醒講述了有關守宮四獸的遮月行動,最佳的施法日期是在兩陸相望期間。
根據巍國七派祖師們推算,大約八年后,兩塊陸地就能隔海對望,在這之前,如果金角獸仍舊無法出世,那到時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