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丁醒倒頭就睡。
蝗災爆發前他已經駐守在桔園,幾天幾夜都沒有合過眼。
畢竟仍是少年,身體還沒有徹底成熟,為了確保元氣不損,日作夜息的規律丁醒仍舊需要保持。
丁醒回家時中午剛過,一直睡到次日晨時方才轉醒。
草草洗漱了一番,他就要登山早課,卻見方蓮姑前來拜門。
他不禁起疑,這么早尋過來,難道莊上又發生了什么大事故?
等把人迎進門,問了來意,丁醒才知道是自己多慮。
方蓮姑是為了一件私事。
因為柳寡婦死于非命,家中園田被莊上收回,方蓮姑由此成了沒有雇主的傭民。
為了能在金露酒莊繼續生活下去,方蓮姑需要盡快尋找一位新的應募對象,她看中了丁醒。
昨天在議事廳,方蓮姑是最后一個離開,她先把這個心思稟告了丁醒的舅公伍士卿,征得伍士卿的同意,她才敢來找丁醒。
那孟嫦君與于泰偷偷摸摸混入酒莊,整日與丁醒為伍,偏偏都不敢在莊上對丁醒不利,正是因為他們知道,丁醒背后一直都有伍士卿在關注。
方蓮姑也清楚伍士卿是丁醒的唯一長輩,事先與長輩打個招呼,今后不會有麻煩。
丁醒一直都想招募傭民,方蓮姑愿意替他打理桔園,這是正合他意。
但他漸已成年,需要注意風評,尤其與女子名節相關的事,他需要更加慎重。
雖然修仙界的女修對于名節往往不那么保守,但丁醒不能不考慮這一方面。
于此,他直白向方蓮姑提出來。
“我為男,你為女,又都是孤身,你應募到我家,會引來外人的閑言碎語。
我個人并不在乎外人眼光,但如果你忍受不了,做上三五個月的田差就跑了,那還不如不做!”
丁醒的理想傭民對象是于泰這種人,擁有打理園田的經驗豐富,同時不會帶給丁醒其它方面的困擾。
誰知于泰是個劫匪。
方蓮姑聽了丁醒的話,呵呵直笑,先調侃一句:“我是應募到你的桔園里,又不是應募到你洞府,能有什么閑言碎語?丁公子你想多了。”
丁醒有點尷尬,我真想多了嗎?
孤身女人門前是非多,無論方蓮姑應募到什么地方,只要她與孤身男人朝夕相處,那就會讓鄉里鄉親產生不好的聯想。
丁醒覺得自己的考慮沒有錯:“反正我是在照顧你的名聲,如果你不擔心,那我也無所謂!”
方蓮姑見他不是輕佻之人,就正色道:“我以后會放棄飲用駐顏的紫蘿春,再施法讓頭發花白,皮膚變皺,這樣一來,我與丁公子的祖母年紀相仿,到時流言就不會再傳起。”
這應該是為了不給丁醒帶來麻煩與困擾,不惹是非,是她的處世之道。
丁醒也贊同這個彌補辦法。
等兩商定這件事,丁醒又打聽起昨日的大莊會內容:“這次潛入莊上的劫匪,有不少都是偽裝成傭民,昨天召開大莊會,新莊主有沒有對你們傭民做出什么限制?”
方蓮姑道:“限制是有,但不是針對傭民,而是針對酒莊的所有修士!那些劫匪能潛入酒莊,普遍是在外邊截殺莊民,替換了莊民身份后,再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來,傭民歷來行事低調,被替換的反而是少數!”
就像丁醒被麻衣青年盯上一樣,正是因為丁醒當時不夠嚴謹,行蹤被暴露所導致。
方蓮姑頓了一下,口氣轉為無奈:“這次出了這么大事故,限制再所難免!從今往后,大家都不能再隨意出莊,新莊主下令籌建命魂殿,離莊之人需要制作魂牌,回來后比對魂牌嚴格檢查,防止此人被鳩占鵲巢,這規矩恐怕會一直實施下去!”
檢查魂牌需要消耗大量靈石,以前酒莊不建命魂殿,是因為不想無端浪費。
但現在不搞不行,這筆開銷雖然龐大,卻不能繼續省,否則五窖山以后要被毒修搬空。
丁醒聽了這消息,言道:“嗯,這個法子好,莊上早就應該這么辦。”
這種魂牌只探測修士魂魄,檢查不了修為。
所以影響不到丁醒。
他仍舊可以自由出入酒莊。
這天他與方蓮姑達成招募合議。
隨后幾日,他領著方蓮姑去了一趟桔園,把園中諸事做了一番全面講解,爾后把丁塵之留下的寒鐵剪交出來,讓方蓮姑正式進田勞作。
果園的收成期剛剛結束,眼下到了十月份,歷年這個季節都要給果樹裁枝,等到明天開春后則進行翻土。
丁醒卻不準備再耗在園內,他把盡可能多的田差都委托給方蓮姑,除非在必要時,他才會入田解決問題。
他把自己的時間與精力都放在修行上,定期從酒莊小集內交換靈果,有時他也會去九莊集采購,秘密煉造‘羊脂漿’飲用。
就這樣,他的修行生活重新穩定下來。
越是專注于某一件事,越覺得歲月如梭。
三年時間,竟是一晃即過。
不知不覺,丁醒已經從少年郎,踏足到了青年行列。
他誕于陽春季節,正是春暖花開之際。
這一天,是他滿十八歲的生辰。
卻見他家的桔園里,滿園飄香。
他一手拎著酒壺,另一手枕在脖子下面,斜躺在一棵桔樹的樹梢處,閉目曬著太陽,腦子里則在想著離莊事宜。
自從三年前的‘盜酒事件’后,他一心撲在修行上,春節時已經把修為提升到練氣期的第八層。
進度不可謂不迅猛。
但也到此為止。
靈酒‘羊脂漿’的藥效,隨著他法力增厚,而變的微乎其微。
即使他再喝十缸,也不能幫助他把修為沖上第九層。
他不知道原因出在什么地方,興許是他喝了太多‘羊脂漿’,導致自身體質對這種靈酒產生了抗拒性。
現如今,他想繼續一日千里的精進修為,必須尋求新的替代品。
金露酒莊能夠提升修為的靈酒只有兩種,‘羊脂漿’不能再用,丁醒只能把目標瞄向‘金露液’。
但煉造‘金露液’的八種靈果全部是莊主的私產,歷年的收成都要封存入窖,從不外銷。
丁醒在集市上只能換購一批零散靈果,數量遠遠滿足不了煉酒需要。
自春節以來,丁醒一直在考慮這個棘手問題。
他空有煉酒的桔葉至寶,卻缺少煉酒的酒材,于是才決定出莊尋找。
他正想著出莊后的目的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待細看,方蓮姑已在通傳:“東主,長歲長齡公子來了!”
方蓮姑拐著花籃,在十余丈外檢查桔樹間的花蕊,瞧見伍長歲與伍長齡兄弟聯袂進了園田,先朝這邊喊了一句。
三年間,小伍兄弟言出必踐,桔園的田差他們輪流來干,若非方蓮姑苦苦哀求,讓他們不要把活干完,他們能讓丁醒把方蓮姑的工錢給全部省下來。
“醒弟,哥哥來給你過壽!”
“看看這是什么?大名鼎鼎的珍珠滿堂春!這是玉珠酒莊煉造的極品佳釀,酒質如湯似粥,口感軟滑香甜,稱之為世間第一美食酒也不為過,哥哥知道你嗜酒如命,專門去了一趟玉珠酒莊的表親家,求爺爺告奶奶,才給你張羅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