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不,八百兩!”王二見景天松口,頓時目露驚喜之色,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去抓錢箱里的銀子。
景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冷聲問道:“到底是八百兩還是五百兩?”
“是八百兩,是八百兩!”王二斬釘截鐵的說道。
“胡說啊!我親眼看到你把五百兩的銀票押上去的,根本沒有八百兩!”茂茂此時瞪著眼睛,指著王二說道:“你騙人!”
王二此時臉漲的通紅,憋了半天開口道:“是我輸急了,腦袋有點懵!記錯了!記錯了!”
“你敢騙我?”景天怒了:“小爺一個銅板都不給你!”
“別別別,景天兄弟,是我錯了,我只要三百兩,三百行嗎?”王二此時徑直掀開裝銀子的木箱,脫下自己的上衣,不等景天答應,便瞪著猩紅的眼珠子從木箱內開始抓銀子。
白燦燦的銀子將王二的眼睛都晃花了,此時的他內心無比狂喜。
這是第一次輸了錢,還能拿出來的!
景天這個小王八蛋,還真是個天生的蠢驢!
哈哈哈……
王二內心狂笑,將衣物裹住地上的三百多兩銀子,不再理會景天,轉身就跑入人群。
“王二這個王八蛋,拿了錢就走,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如果不是我,他一家人都不得活……”景天看著王二的背影,悻悻的罵了一句。
他關上木箱,正要重新驅趕馬車離開,身體忽然僵住了。
此時距離永安當還有一條街的距離,而此時的車隊面前、四周,則密密麻麻不下七十名紅著眼睛的大漢。
他們呼吸粗重,目光中露出貪婪和兇狠,緊緊盯著那些裝滿銀兩的馬車。
景天認出來,這些人就是剛才在賭場里的那些輸光錢的賭徒們!
茂茂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悄悄走到景天身邊,輕聲道:“老大,他們是不是想搶錢?”
景天額頭溢出冷汗,眉心狂跳,安慰道:“別慌!別慌!”
雖然口中說著別慌,但其實景天的內心已經是慌的一批。
面對這七十多名已經被寧青安剛才一把手法搞到破產的賭徒,景天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景天硬著頭皮問道。
氣氛沉重,無比壓抑。
就像一群虎豹,盯上了一只肥羊,準備開始獵殺之前的寧靜。
啪嗒!
一名壯漢向前邁出一步,面無表情的看著景天,沉聲道:“要錢!”
“要什么錢?”景天問道。
“要我們自己的錢!”壯漢大聲喝道。
“你們的錢?笑……笑話!這里哪有你們的錢?”景天冷笑一聲,強裝鎮定,拼命的挺自己那干瘦的胸膛:“你們的錢在賭坊里,這里的錢,都是我的!都是姓景的!”
壯漢沒有理會景天的冷嘲熱諷,而是再次向前邁出一步,咬牙道:“王二輸的錢,你都還給了他,我們的錢,你憑什么不還?”
“對!把我們的錢也還回來!”
“攔住他的馬車,不把我們的錢還回來,絕對不放他走!”
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賭徒們瘋狂的叫囂著,似乎要將景天生吞活剝。
講道理,景天絕對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王二,能夠引動如此惡劣的反應,他看著那些宛若失去理智野獸一般的賭徒,額頭冷汗狂飆。
的確,以景天現在的財力而言,就算把那些賭徒們的錢全部還回去,也只是他所有財富的一小部分。
但是誰能保證,這些瘋狂的賭徒,在銀錢木箱大開之后,他們會只取走自己輸掉的錢?
就連王二,剛才也想要騙景天。
跟別提這些瘋狂的大漢們,景天絕對相信,如果自己此時松口,這些貪婪的賭徒在拿回自己的錢之后,一定會將景天剩下的銀子也洗劫一空!
七十多名賭徒,一旦場面混亂起來,根本沒有人能夠信守承諾,保持理智!
瘋狂起來,或許會把景天一刀捅死也說不定!
“你們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想要明搶?你們以為我景天在渝州城這么多年是嚇大的?告訴你們,今天誰膽敢上前一步,小爺保證讓你們有來無回!”景天強忍著恐懼,宛若一只護食的獨狼,沖著一群已經餓紅眼的虎豹嘶吼著。
賭徒們看著殺氣騰騰的景天,沉默著向前邁了一步。
景天咽了一口口水,再次開口道:“有膽的,你們就再邁一步!我告訴你們,我家大俠還在車上呢!”
景天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盤膝坐在木箱上的寧青安,狐假虎威,以壯自己的聲勢。
賭徒們果然不敢再向前了。
景天見狀松了一口氣。
“不行,輸光了錢……還欠了一大筆債,與其讓追債的砍死,倒不如現在拼一拼!”就在此時,人群中再次有人咬牙出聲。
此話一出,原本已經靜下去的賭徒第二次沸騰起來。
他們的目光重新凝聚兇光。
是的,這些常年混跡于各大賭場的老賭徒們,每個人基本是都是債務纏身,還指望著方才跟寧青安一起薅賭場的羊毛,也好就此翻身。
但沒想到卻墜入了無間地獄,這樣下去,橫豎都是一死,與其獨自面對那些追債的黑幫,倒不如趁著現在人多搏一搏,如果能搶到幾百兩銀子,不僅可以還清所有債務,還能借此翻身,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賭徒們再次圍了上來,這一次,景天已經無法恐嚇住他們。
他們摩拳擦掌,甚至已經準備開始硬搶了!
景天額頭冒汗,他悄無聲息的退了兩步,然后輕輕扯動寧青安的衣袖,急聲道:“大俠!大俠!快幫幫忙,你如果這次不出手的話,我們的銀子就被搶光了!”
寧青安聞言睜開眼睛,看著景天平靜的說道:“你對我有恩,但我已經還清了……也就是說,從此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我沒有義務幫你。”
景天聞言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大俠,不是這么絕情吧!”
“世上所有的事,都要遵循等價交換,你覺得你救我一命,價值是十輛馬車的銀子……如果我現在出手幫你渡過眼前的困境,我這次出手的價值是多少?你日后拿什么東西還給我?”寧青安看著景天,極為認真的問道。
景天急了,“都什么時候了,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你欠我一條命,懂嗎?”寧青安嘴角微微翹起,看著景天道:“這些紅眼的賭徒們,很有可能因為貪欲而在搶奪過程中殺了你,我現在出手,也算是救你一命。”
“我倒真不信他們敢殺我!”景天看著那些蜂擁而上的賭徒,雙腿顫抖,卻依然在強撐。
“……”寧青安再次閉上眼睛:“我這個人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交易,怎么選擇,你自己決定。”
“我考慮一下……我……”景天一句話還未說完,他的身體被突如其來的一只大手忽然拽了下去。
緊接著一群賭徒蜂擁而上,開始肆意翻開裝載銀子的木箱。
只不過即便到了現在,那些賭徒們還依然理智的選擇繞開寧青安所坐的那架馬車。
“別拿我的銀子!那是我的!”景天被十幾人踩在腳下,只覺得眼前影影綽綽的全是大腳丫子,臉上身上也挨了不少老拳,他拼命的掙扎著想要擠出人群,但無奈身單力薄,幾次掙扎都被踩了回去。
茂茂拼命想要阻擋,但也被一頓狂毆。
嘩啦啦!
白花花的銀子散落一地,在青石路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這聲音宛若天籟,令人心曠神怡,卻也令人喪失理智。
景天看著那些賭徒和路人,此時都加入了搶奪銀兩的戰團,心里的急躁頓時化為怒火吼了出來:“我拜托你們,給我剩一點,剩一千兩就夠了!我要買回永安當……誒呦!”
景天的話還沒說完,腦袋頓時被人踩了一腳,硬生生的碰在地面上,磕掉了兩顆大牙。
疼痛感狂涌而來。
景天勉強站起身,搖搖晃晃的用手在嘴角一擦,只見入眼處滿是猩紅的鮮血。
他的腦袋一陣眩暈,看著那群瘋狂搶奪銀子的賭徒和路人,只覺得他們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一群餓狼!
他們的目光盯著自己,就像是要將自己撕碎一般!
“好!我答應你!我欠你一條命好了吧!”景天忽然轉頭看向寧青安,怒聲喊道:“幫幫我!”
寧青安嘴角翹起,他猛然睜開雙眼看向景天問道:“你要做到什么程度?”
“我要拿回我全部的錢!一個銅板都不給別人!”景天咬牙切齒的怒聲道。
“如你所愿。”寧青安并未起身,甚至都未看到他有任何動作!
只見銀兩堆之中,一名懷中抱著大包銀兩的賭徒眉開眼笑,忽然下一秒,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緊接著,他狂噴了一口鮮血,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嘩啦!
他懷中的銀子散落一地。
他的胸口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五條猙獰的爪痕。
而原本被他抱在懷里的銀子,也被這一爪切碎,化為一堆散碎的銀塊,掉落在血泊之中。
無論在何時,鮮血和死亡總是能激發人心頭最原始的恐懼。
讓人迅速的恢復理智。
距離那名賭徒最近的幾人,此時都呆住了。
有人動作僵硬的擦了一下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尖叫的嚎出聲!
然而恐怖的事情并未就此停止!
緊接著,那最先沖上了幾名賭徒都慘叫著倒地,身體發生嚴重的扭曲變形,像是被生生打碎骨頭、扭斷肢體!
死狀極為慘烈!
但奇怪的是,眾人注視之下的寧青安根本連動都未動,只是平靜的坐在那里。
“富貴險中求,金銀血中生……這筆錢,好拿嗎?”寧青安輕輕開口,輕聲問道。
十幾人的突然死亡,極大限度的引起了恐慌。
即便是心中已經有了赴死準備的那些賭徒們,此時也劇烈的顫抖起來。
死,永遠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當一群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熱血沸騰,認為即便是死也沒有什么可怕的。
但真正當死亡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才發現自己心中那所謂的勇氣根本不堪一擊。
那不過是一群綿羊聚集在一起時,產生的虛無的勇氣!
他們根本沒有直面死亡的膽魄!
“妖!妖怪!”一名賭徒被嚇破了膽,屎尿并流,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更多的人則是尖叫著,想要趁亂逃走。
“放下那些不屬于你們的東西,可以活。”寧青安輕聲說道。
然而場面混亂了起來,無人聽從。
那些抱著銀兩四處逃竄,準備離開這個可怕地獄之處的人們,在離開寧青安百米之外后,忽然像是撞到了無形的刀刃一般。
身體瞬間支離破碎,而后迅速燃起血色的火焰。
熾熱的光輝升騰著,一個瞬間,大活人便成為了飛灰!
渝州城內,燃起了無數的火焰,而后,街頭巷尾多出了幾十堆飛灰。
景天看到這一幕,瞳孔縮小到了針尖大小,渾身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寧青安做事的方式居然如此直接,如此慘烈!
十息之間,已經有幾十人殞命在他手中!
“停!停!”景天忽然大叫起來,跑到寧青安身邊搖晃著他的手臂道:“夠了,已經夠了!你怎么敢殺這么多的人!”
寧青安似乎有些疑惑的看著景天,問道:“你在可憐他們?還是無法接受死亡發生在你面前?”
“如果是前者,我會覺得你是個蠢到無可救藥的蠢貨。”
“如果是后者,我……會改變一下我的手段,讓場面看起來不是那么慘絕人寰。”
景天手腳冰涼,急促的喘著粗氣:“他們……他們雖然可惡,但也不至于把他們全部殺掉……”
“那你覺得,我該用什么樣的方式來對待他們?讓他們全部立正站好,用小教鞭抽掌心,面壁思過,默讀三字經三百遍?”寧青安看著景天,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要忘了,他們剛才是要搶你的錢財,剝你的皮、拆你的骨啊!”
“有些話,我只對一個人說過,但現在,我想再跟你說一遍。”寧青安拍了拍景天的肩膀,輕笑道:“景大善人啊……”
“以后心狠一點,自私一點,不然,你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