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預期之中的事情,但郝云也沒想到居然會來的如此之快。
就在他把摩登單車股權出售給海獅集團的第二個星期,金融界再次因為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而陷入了動蕩。
那便是UFO單車的突然暴雷!
準確的來說,暴雷的不是UFO的單車業務,而是UFO單車旗下的信用貸款業務。
這家誕生在燕京的共享單車初創公司,非常幸運地趕上了共享單車的熱潮,靠著燕京大學的背景第一輪融資便拿到了三千萬元。
幾乎是復制了摩登單車的發展軌跡,憑借這三千萬元的融資,UFO單車迅速開始了人生的逆襲。短短一個月時間,這家初創公司便占領了燕京百分之五十的市場份額,并且將業務拓展到了津門等其他二線城市。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然而想要從摩登單車手中搶走市場份額,它就必須在押金的使用策略上,采取更為激進的決策。
比如,對接民間借貸業務。
事實上并不只有UFO單車這么做。
像是友天單車之類的絕大多數中小型共享單車企業,都在想盡千方百計地提高存量押金的資產收益率,以吸引更多的投資者入局替他們去推動這個雪球繼續向前。
然而這么多資金扎堆擠進高風險的小微貸款領域,出問題只是遲早的事情。
很不幸,這顆大雷在UFO的身上引爆了。
由于提供“金融服務”的合作放貸方暴雷跑路,超過三十億押金面臨壞賬風險,直接讓蒸蒸日上的UFO單車業務陷入了資金鏈瀕臨斷裂的風險。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咬咬牙,將數據做上去,引進更多的接盤俠入場填坑,說不準也就把這30億的天坑給補上了。畢竟在云夢集團的財富神話的催化之下,現在各路資本對共享單車的興趣到了近乎狂熱的程度,紛紛拿出兩倍甚至是三倍的溢價率入局,根本不在乎什么風險。
然而問題就在于,一篇刊登在上的報道,卻是將UFO的押金問題給捅出去了。
有人說那是競爭對手干的,也有人說是某個參加了路演的投資者為了以更好的價格入場,買通報道UFO的負面新聞打壓估值,配合資方施壓。
然而是誰干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錘子砸下來,直接將UFO這條小船給砸翻船了。
恐慌的情緒先是在金融界擴散,而后隨著各大媒體的轉載評論,最終將消息傳遞到了UFO的用戶們那里。
用戶們一聽頓時慌了。
雖然只有幾百塊錢,但那也是錢啊!
當初說好的只要繳納高押金就能免費騎車,結果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打算通過單車賺錢,而是將主意打在了小酒菜們繳納的本金上。
這特么還能忍?
一時間,退押金的申請如雪花般飄向了共享單車領域。
不只是UFO面臨用戶們的擠兌踩踏,就連其他經營狀況良好的共享單車企業,也在這輪踩踏中叫苦不迭。
畢竟這玩意兒有一就有二,誰都擔心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再然后就是供貨方方面的顧慮,現在共享單車企業再去工廠下訂單,不但將定金的比例從10上調到了30,更是無論如何也沒人愿意在結清尾款的時間上讓步了。
也就摩登單車情況稍微好一點,一方面是海獅集團剛剛注入資本,另一方面則是資金遷移的事兒導致賬面上的流動現金充足。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件事情仍然讓摩登單車的業務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尤其是UFO暴雷的事情引起了銀監會的關注,傳聞很快會出臺相關法規,規范共享單車行業的押金用途。
這一利空的消息,直接讓各大共享單車企業的估值打了個對折。
畢竟誰心里都清楚,自行車短租的業務本身并不值錢,值錢的是出行需求下催生的龐大現金流。如果銀監會出臺個規定,要求共享單車們將押金存入監管賬戶,嚴格限制其使用范圍……
那些什么多繳押金免費用車的套路直接可以完犢子了!
摩登單車所在的寫字樓。
這些天來張韜忙的焦頭爛額。
不只是因為公司搬遷和微信那邊的業務對接,更是因為UFO弄出來的爛攤子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摩登單車的經營狀況。
昨天銀監會的領導才和他通了電話,要求他提交一份詳細的財務報表,羅列出摩登單車每一筆押金的用途。
這個倒還好說,畢竟摩登單車與微信的業務對接還沒開始,從江岸資本那邊撤出來的資金現在都躺在銀行賬戶里沒動。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海獅集團入股的時間真是時候,要是晚了幾天的話,只怕融資額度往少了說也得打個對折。
更讓他慶幸的是,之前賣了5的股份給馬友天,總歸是套現了1.4個億出來。若是現在的話,別說是1.4個億,怕是一千四百萬別人都得考慮考慮要不要接盤。
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馬友天的心中也是不禁一陣感慨。
回過頭看,這場風波的最大贏家,恐怕也只有云夢集團了。7個億精準套現在了山頂上,當初所有嘲笑他們賣虧了的人,這會兒恐怕都笑不出來了。
尤其是海獅集團。
雖然這么說有些不太好,但這幾天張韜每次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都感覺對方的語氣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
剛剛處理完銀監會需要的材料,張韜正打算休息一會兒,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人的名字,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的按鈕。
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急切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你們還有多久才能上市?”
張韜:“……”
這特么都還沒上市呢,已經開始計劃著減持了?
“你到底怎么了?”
“急著用錢……”
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沙啞,就像是砂紙在墻上摩擦一樣,張韜大概能想象到這位馬總此刻臉上大概是怎樣一副表情。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友天單車的主要利潤,都是來自于友天網絡旗下的小微貸款業務。現在UFO單車突然暴雷,各大共享單車平臺都出現了踩踏擠兌的情況。
光是聽這聲音他便能想象到,馬友天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絕望。
不過理解歸理解,讓他幫忙是不可能的。不說他們是競爭對手的關系,就算沒有競爭對手的關系,這個窟窿也不是他能填的上的。
“……我勸你還是想想別的辦法,不說現在整個共享單車行業的IPO都被卡了,就算海獅集團有辦法幫我們彎道超車上市了,你想在二級市場減持也得過了鎖定期。”
在夏國,這個鎖定期一般是24個月起步,更具行業和板塊不同鎖定期可能視具體情況延長。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傳來一聲輕嘆。
“……你們對夏中地區用戶量第二的共享單車平臺感興趣嗎?”
張韜的眉毛狠狠抽動了下,臉上仍然保持微笑地說道。
“你覺得呢?”
知道多說無益,馬友天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坐在辦公桌前的張韜輕輕搖了搖頭,將手機扔在了桌子上。
他并不同情友商的遭遇,他只記得很久以前聽過一句話,這生意場上憑運氣賺來的錢,遲早會憑本事輸回去。
他的心中同樣沒有任何的幸災樂禍。
畢竟誰也不知道,類似的事情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無論何時都要做好風險的控制,這些沒能從林君那兒學到的東西,張韜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是在別人的身上吸取的這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