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生報道仍在繼續,學校里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郝云站在操場邊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很快眼睛一亮,朝著籃球場的方向走去。
只見操場最末尾的籃球場,一位1米8的男生穿著藍色的球衣,額頭上綁著白色的發帶,一個瀟灑的三步上籃,引得球場邊上圍觀的幾個老學姐發出興奮的喝彩。
不用問那人是誰。
除了子淵兄之外,還能有誰擁有這般人氣?
聽說這家伙以前在高中的時候就是籃球隊隊長,打球不是一般的厲害。只是不知道為啥,這家伙的天賦卻不是籃球,而是在那五音不全的嗓子上。
一大清早起來,見子淵兄不在寢室,郝云看了眼群才知道,這家伙約了班里幾個男生出去打球了,于是很快洗漱完跟了上來。
他當然不是來打球的。
畢竟以他那三腳貓的籃球技術,能把球扔進籃筐里,那一定是籃筐的問題。
看著在球場上馳騁的子淵兄,郝云想了一會,從本就緊張的生活費中擠出來5塊錢,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瓶可樂,回到籃球場邊上。
他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干的事兒,像極了紙牌屋第一季的弗蘭西斯,一樣是把草包送到總統/班長的寶座上。
只不過加勒特·沃克的草包或許是摻假的,而朱克寧的草包卻是如假包換的。
等等……
紙牌屋是什么?
郝云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也沒想起來劇情上的細節。關于前世的記憶,大多都像這樣,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不過……
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水,梁子淵從球場上走了下來,坐在籃球架底下稍作休息。
旁邊觀戰的幾名大三老學姐暗戳戳地嬉笑推搡,似乎是在互相慫恿著過來送水加要聯系方式。果然,在看到年輕漂亮的異性時,女生和男生其實沒太大區別。
郝云自然不會讓這幾個臭女人干擾自己的計劃,拎著兩罐可樂走上前去。
“喝點?”
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坐在地上的梁子淵抬起眉毛看了郝云一眼,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的室友會來給自己送水。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咧嘴一笑,也不客氣地接過了那聽可樂,順手還和郝云碰了個杯。
“謝了。”
這帥氣陽光的笑容,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郝云用余光瞥見,球場邊上的幾個老學姐似乎是更興奮了。
“不客氣。”
說著,郝云坐到了他旁邊,給自己也開了一罐。
看了眼坐下的室友,梁子淵酷酷地說道。
“一起打球么?哥帶你。”
“不了,我不是來打球的。”
聽到這句話,梁子淵表情有些意外,嘴邊的可樂也不由自主挪開了。
“那你來球場干什么?”
“當然是來找你,”看著球場上跳動的籃球,郝云嘆了口氣,“本來是想在手機上說的,但想了想還是當面講比較妥當。”
梁子淵的眉毛抬了抬:“哦?”
那眼神仿佛是在問,你想說什么。
“你喜歡音樂對嗎?”
雖然潛力不意味著能力,但至少意味著被觀察目標存在著這方面的動機。
或者說……
野心!
回想到系統對功能的說明和寢室里的那把吉他,郝云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想,循序漸進地繼續說道。
“或者說,你想成為歌手?我說的對嗎?”
雖然奇怪郝云為啥拋出這個問題,但梁子淵倒也沒否認,坦然點了下頭。
“對,沒錯。”
“我打小就喜歡音樂,也確實有點這方面的天分,這也不是啥秘密。”
呃,后面半句大可不必。
郝云克制住吐槽的沖動,用勸誘的口吻繼續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當上了班長,就沒時間追逐自己的夢想了。”
要是自己還有前世的記憶就好了。
隨便抄兩首熱榜金曲扔給這家伙,圓了他的明星夢,這家伙八成也看不上班長的位置了。
然而郝云沒想到的是,當他陳明利弊地將這件事情說開的時候,梁子淵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變了。
仿佛——
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敵意。
“我是想成為歌手不錯,甚至我都想好了,在我的大學四年生涯中,我要至少創作一張屬于自己的專輯。”
郝云:“那——”
“但這和班長有什么關系?”
目光投向了前方的籃球場,梁子淵微微瞇了瞇眼,繼續說道。
“為什么我當上班長,就沒有時間追逐自己的夢想了?”
“當然有關系啊,”郝云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知道班長要干哪些工作嗎?”
梁子淵反問:“你就知道?”
“當然,我……我一個朋友曾經當過,”郝云點了點頭,誠懇地繼續說道,“大學的班長就相當于高中的班主任,基本上干的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活。”
雖然好處確實有一點,比如加入組織的機會啊、扶貧啊、獎學金啥的,但麻煩也是真的麻煩。如果再選一次的話,郝云肯定不當這玩意兒,哪怕沒有系統也不當。
梁子淵:“那不正好鍛煉自己。”
“是,但你需要的是那種能力嗎?”郝云哭笑不得地繼續說,“每周一次小會,每月一次大會,比例假來的還準。更不要說組織班級群活動,傳達院里和導師的通知,調解學生之間的矛盾……如果將這些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你還有時間……搞你的音樂嗎?”
梁子淵愣了下,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是啊……
老子怎么知道這么多?
爺也想知道啊。
郝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不管怎么樣,班長不是那么好當的……聽咱一句勸,還是讓那些喜歡管這些破事兒的人去搞吧。”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幫那個家伙,”目不轉睛地盯著郝云,梁子淵忽然撇了撇嘴角,“老實說,如果你是為了自己來和我說這些事情到也罷了。”
郝云愣了下。
“為了四年和諧的寢室生活……這個理由不可以嗎?”
這個理由是臨時編出來的。
然而遺憾的是,并沒有騙過他。
“我這人,最恨虛偽。”
說罷,梁子淵放下易拉罐,站起身來。
用腳勾起籃球運了兩下,只見他一個傳球,遞到了郝云的手中,冷冷說道。
“起來。”
傻眼地看了眼手上的籃球,郝云有些懵圈地繼續看向了梁子淵。
“起來干啥……”
“斗牛。”
“斗,斗牛?”
“對,”緊了緊額頭上的發帶,梁子淵活動了下脖子,“1V1。”
“陪你打球可以……那競選班長的事。”
“贏了我再說。”
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氣氛,球場上的幾名同學帶著看熱鬧的表情讓出了球場。
看著退到中場位置的梁子淵,籃球場外的女生小團體,頓時用尖尖的嗓音喊起了加油。
一臉懵逼地走到了籃球場上,看著不按套路出牌的梁子淵,郝云整個人都傻了。
臥槽!?
我特么不會打球啊!
看著勾了勾手指的梁子淵,他將球傳了出去,硬著頭皮擺出了防人的手。
然而,不出他所料,對面直接一個假動作上籃,輕松突破了他那形同虛設的防線,進球得分。
“進球!梁子淵拿下一分!”
“啊啊啊,男神加油!”
“梁子淵!我愛你!”
看了一眼籃球場周圍大聲嚷嚷著加油的女生,梁子淵皺著眉頭輕嘖了一聲,接著將目光投向了運球到中場線的郝云。
嘴角扯開一抹冷笑,他勾了勾手指。
“該你了。”
該你了還行。
可我特么是真不會打球啊……
臉上滿是哭笑不得的表情,郝云硬著頭皮運球撞了上去。
結局不出意料。
梁子淵一個漂亮地伸手,直接將球攬入了自己懷中,緊接著行云流水地一個運球帶出三分線,接著回頭一個漂亮的跳投三分球。
唰——!
球進了!
輕松的讓人懷疑這家伙是不是開了掛。
“三分球!梁子淵拿下兩個!”
隔壁寢室的高個子男生當起了裁判,朝著賽場上興奮地大聲嚷嚷。
雖然虐菜沒什么觀賞性,但是爽啊!
聽著身后起哄的聲音,梁子淵將視線投向了郝云,輕輕活動了下脖子。
“算一個。”
接著,他面無表情地勾了勾手指。
“繼續。”
那酷酷的樣子,又是引起了場外女生小團體此起彼伏的尖叫。
滿臉無奈地運著球,徘徊在中線附近的郝云,感覺自己似乎是成了主角裝逼的對象?
GTND!
長得帥就算了,還會唱跳rap籃球!
這人生也太特么公平了!
郝云哭笑不得說:“你就不打算讓讓你的室友嗎?”
“想博取同情?”梁子淵冷冷一笑說道,“因為你弱?”
干脆說菜得了。
郝云嘆了口氣,雙手抱住了籃球。
正面進攻肯定是沒戲,雙方的實力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唯一的勝算,只有智取。
看了一眼氣門芯,他悠悠嘆了口氣。
“沒,我不認為自己很弱,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在有限的人生里,心無旁騖地將自己所擅長的東西打磨到極致,而不是在不擅長的領域緣木求魚——”
“切,油嘴滑舌,你這家伙就只會耍嘴皮子嗎?”
冷冷一笑,不知為何,梁子淵打量了郝云一眼之后,忽然放棄了防守。
只見他向后退到了三分線內,面無表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要是能進,我就答應你。”
籃球場外,瞬間安靜了。
就連那女生小團體,也因為突然凝重的氣氛,停止了嗷嗷加油。
答應?
答應什么?
幾個先前一起打球的男生也湊在了一塊兒。
不過,他們關注的重點倒不在梁子淵說的話上,而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在中間線位置停止運球的郝云,滿臉詫異的下巴都快落到了地上。
“臥槽,中線停球?!”
“這是打算來個超遠三分嗎?”
“這距離,校隊也沒幾個能投進的吧。”
“那可不一定,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論的,我上次看校隊的黑哥就見進過一次,而且就前天訓練的時候。”
“進了還不是蒙的!你看他在比賽上投過嗎?沒進不得被隊友罵死!還有職業賽,不是最后幾秒來不及進攻,誰特么這么遠投藍。”
幾個會打籃球的男生陷入了“人是否能一概而論”的爭論,旁邊不會打籃球的幾個老學姐,也罕見地將目光落在了停在中線附近的“路人甲”身上。
“他怎么不運球了?”
“好像籃球的規則是雙手抱球就不能再拍球了。”
“這是要在中線投籃嗎?”
“這么遠?!能挨到籃筐嗎……”
“干嘛這么遠投啊,他是不是想裝逼?”
“管他的,反正也投不進!”
“就是!我家子淵哥哥是最棒的!”
“滾滾滾,什么時候就成你家的了?你有人家微信么?湊表臉!”
一雙雙視線落在背后。
基本上都是看戲的表情。
雙手抱著球,郝云額頭上熱汗直冒。
說來慚愧,剛才嘴炮完了他才想起來,進攻的時候雙手抱球就不能再運球了。
如果再拍球,好像算二運?
大概是這個規矩。
看著梁子淵戲謔的眼神,他心中愈發的哭笑不得了。
我特么真不會打球啊!
一定要老子出丑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圍在籃球場旁邊的人越來越多了,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加入到了看戲的隊伍。
很明顯,沒有幾個人認為他會進。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不過……
就在這一瞬間,郝云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系統送給他的那個“因果之證”。
如果這玩意兒真的可以扭轉因果……
即便有副作用,但若只是進一個球的話,因果的代價應該不會很大!
想到這里,郝云暫且拋開了心中的顧慮,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神也漸漸認真了起來。
“子淵。”
看著郝云變化的眼神,梁子淵微微抬了下下巴,表示自己聽到了。
“你說的,進了這個球,就答應我那件事兒!”
看著已經預備投籃的郝云,梁子淵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干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輕描淡寫說。
“我這人向來恨出爾反爾——”
唰——!
那,是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幾乎是踩著他嘴里的最后一個字落下。
貫穿藍網的聲音,讓梁子淵條件反射似地抬起了頭,緊接著滿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而同一時間,整個籃球場都安靜了。
那是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那落地的籃球,蹦跶著向一邊跳去……
“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梁子淵,郝云收回了半空中的雙手,一臉世外高人的云淡風輕。
那樣子仿佛在說——
是你逼我出手的。
說罷,目的達成的郝云轉身離開了球場,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梁子淵、全場不可思議地驚呼、以及那席地而坐看戲的人全體起立。
“臥槽!”
“球,球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