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山,巒云宗。
恢宏的圓形石臺上傳出陣陣破風之音,兩道白衣身影手握長劍,似是夜空中交織的兩道閃電,激烈的碰撞,不斷交鋒。
石臺上刀光劍影,塵土飛揚。
他們一胖一瘦,年齡相仿,看似打得難解難分。然而待仔細觀看,胖少年的嘴角始終掛著云淡風輕的微笑,眼眸里掠過淡淡的戲謔之意。而瘦少年面頰上汗水直流,握著長劍的右手,更是隱隱顫抖。
“不會吧...蘇師兄要輸了?”
“嘖嘖,蘇遠不是天賦最高的內門弟子么?如果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打不過,顏面何存吶?”
擂臺周圍的少男少女,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小聲交談著。
他們身上穿著統一的白色長袍,顯然都是巒云宗的弟子。
端坐于高臺上的,則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矮小的身軀,掩蓋于灰色長袍之下。細小混濁的眼瞳里,一絲驚疑之情,緩緩溢出。
在老者右手旁,則是一身著黑色武袍的中年男子,威嚴的面容卻顯露出怪異的神色,那張寬厚的手掌,緊握扶手,仿佛比武臺上的戰斗,牢牢的牽扯住他的心情。
此刻,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觀望著這場備受矚目的戰斗。
白胖的手腕驟然翻轉,胖少年猛然刺出一劍,鋒利的劍刃之上,流轉的寒光匯聚出一道凌厲劍氣,疾如閃電,斜劈而下。
“天級修為?!”
察覺到這一劍所蘊含的修為,瘦少年駭然失色,反應稍遲一刻,胸膛便被劍氣狠狠擊中。那道清瘦身影如同秋風里的落葉,猛然倒射出擂臺,重重的摔在地上。
空曠的石臺上,胖少年筆直站立,望著臺下摔了個狗吃屎的清瘦人影,咧嘴一笑:“承讓了,蘇師兄。”
緩緩從主位上站起,大長老嘆了口氣,混濁的眼球里流露出一絲惋惜。滄桑威嚴的話音,重重的從他嘴里吐出:
“內門弟子蘇遠,對戰外門弟子李秀。”
“李秀勝!”
話音落地,全場嘩然。
“秀兒竟然贏了!他才加入宗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進步得如此厲害!”
“蘇遠不是巒云宗最強內門弟子嗎?他跟著宗主學了三年,為何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打不過...”
“沒想到,秀兒師弟竟然如此強悍...”
少男少女們面面相覷,臉龐皆是有些詫異,轉而望向擂臺下滿是泥土的少年,神色漸漸戲謔起來。
巒云宗人盡皆知,蘇遠是宗主親手教導出來的,這一次,他丟的不光是自己的臉,還有宗主的顏面。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無奈的嘆息一聲,緩緩站起,沉聲道:“有道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本以為蘇遠的天資已是萬中無一,沒想到李秀才是真正的曠世奇才。”
說話間,中年男子向李秀投去贊賞的眼神,繼續道:“李秀加入巒云宗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摘得了宗門比武大會的頭魁,這必定與平日里的刻苦修煉分不開干系,大家都要以李秀弟子為楷模!”
聽到這里,臺下的巒云宗弟子們紛紛點頭,敬佩的看向臺上的肥胖身影。更是有許多少女流露出愛慕之色。
“不...不可能。”
趴在地上的蘇遠像是魔怔一般喃喃自語,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臉龐上是濃濃的驚疑之色。
抬起漆黑的眼眸,蘇遠愣愣的望著擂臺上得意洋洋的身影,心里只有兩個字:“奇怪!”
太特么奇怪了!
這個叫李秀的男人,自稱小名叫秀兒,是上個月突然加入巒云宗的。當時他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都非常奇怪,仿佛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手里還拿著一個發亮的板磚,一副地痞無賴的樣子。
當時,李秀的修為只有地級一重境,屬于垃圾中的垃圾!
可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直接突破到了天級一重境,跨越了整整一大臺階!
蘇遠平日里刻苦修煉,廢寢忘食的學習功法秘技,結果也只是到達了地級五重境而已!
而李秀這個人,蘇遠平日里也遇見過幾次,每次遇見時他都是吃喝玩樂,或是調戲女弟子,根本就是不學無術之徒。
蘇遠自詡為巒云宗里首屈一指的天才,他自然明白什么叫修煉奇才,但李秀這種夸張的提升,他聞所聞問!整個真氣大陸內估計都難以找到第二個人,除了用恐怖至極形容,蘇遠想不到第二個詞語!
然而無論如何...他已經輸了。
蘇遠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緩緩從地上站起,胸口隱隱作痛,他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
“唉...蘇遠難道是輕敵了么?”大長老望著蘇遠,眼神里滿是失望。
他在蘇遠身上投入大量資源,給予很高的期望,誰知道蘇遠會敗在一個外門弟子手里。
宗主林山的臉色尤其難看,看向蘇遠時更是陰沉到了極點。
蘇遠是由他親手教導,如今卻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打不過,林山的老臉自然顏面掃地。
察覺到宗主和大長老的臉色,白皙的手掌緩緩緊握,蘇遠鼓足勇氣,抬頭喝道:“宗主,我反對比武結果,這里面必然有問題!”
鏗鏘有力的話音落地,剎那間,無數道疑惑的眼神聚集在蘇遠身上。
眼瞳里涌出一抹疑惑的神色,大長老皺眉道:“蘇遠,比武已經結束,你還有什么問題?”
蘇遠咬了咬牙,望向石臺上的李秀,大聲道:“他一個月修為極其薄弱,為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到達了天級一重境!在座的人,有誰聽說過這事情?!除非...他用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手段!”
聞聽此言,李秀肥厚的嘴角微微勾起,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我平日里刻苦修煉,有這種修為不是一件怪事。按照蘇師兄所說,難道天資過高,也是一種錯誤嗎?”
“李秀說的沒錯。”林山微微點頭,望向蘇遠的眼神,流露出一抹責備的意味:“蘇遠,比武輸贏乃人間常事,方才你與李秀的戰斗,大家有目共睹。比武你已經輸了,為何還要再輸人品。”
在林山看來,蘇遠只是被外門弟子擊敗之后,受不了打擊罷了。
“宗主...李秀這種修為,您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蘇遠咬了咬牙,不甘的問道。
“你沒有任何證據,怎能憑空誣陷別人?”林山嘆了口氣,沉聲道:“罷了。萬宗論道會馬上就要來臨,巒云宗的名額有限。以后,你不必做內門弟子了,從即日起,你到外門修煉,李秀頂替你的位置,由我親自教導。”
聞聽此言,蘇遠身軀一顫,心里遭受到一擊重錘,恍惚間,感受到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
他做了十年的內門弟子,如今竟然被進入宗門不到一個月的人擠兌出去。
“好了。”大長老輕咳兩聲,莊重的對臺下的眾多弟子宣布:“比武大會到此結束,本次取得第一名的是,外門弟子,李秀!”
聽到這個結果,蘇遠如同泥塑般愣在原地,雙手緊握,指甲深深的刺進了肉里。
他連續十年都是比武大會第一名,誰曾想到今日慘敗在一個外門弟子手里。
這對于他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眾多外門弟子頓時歡呼起來,簇擁著李秀走下石臺。在他們看來,李秀能夠獲勝,無疑讓所有外門弟子揚眉吐氣。
就在這時,蘇遠的雙眼猛然瞪大。李秀身邊的一位身段窈窕的少女,竟然是蘇遠的師妹,雪娜。她前些時間還在蘇遠這里暗送秋波,如今竟然一臉崇拜的湊到李秀身旁。
劍眉緩緩蹙起,蘇遠漆黑的眼眸里掠過一絲寒意。
不經意間,那雙似水的美目迎上少年陰冷的眼眸。
雪娜的眼神有些躲閃,嬌容短暫的慌亂后黛眉微微皺起,牽強的擠出一絲微笑:“蘇遠師兄,你有沒有受傷....”雖然言語關切,但她修長的美腿緊緊站在原地,并沒有過來的打算。
“果然是人心叵測。”
蘇遠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內心涌出一抹悲涼。他倒不是垂涎對方的美色,其實,他自始至終都對雪娜沒有喜歡之意,只不過看到親近之人離自己而去,有種眾叛親離的傷感之情罷了。
“蘇遠兄當然不會受傷,我只使用了半成功力而已。”李秀嘴角含笑,戲謔的眼神淡淡的瞥了蘇遠一眼,胳膊緩緩摟住雪娜,雪娜臉頰微紅,受寵若驚的露出一張笑顏,并沒有抗拒。
李秀緩緩從蘇遠身邊經過,肥厚的嘴唇微微顫動,低聲吐出三個字:
“陸澤爾!”
蘇遠頓時僵在原地,內心一陣悲涼。他不知道這個詞是何意思,但直覺告訴他,這肯定是個侮辱性詞語。
欣長的身軀如木樁般立在原地,蘇遠默默注視著被外門弟子簇擁著下山的李秀,心中一股恨意,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