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許久,蘇昊收回目光,脫掉沾滿泥土的帆布鞋,倒頭床鋪之上,疲倦感席卷全身,內心恐懼淡化,眼簾緩緩閉幕。
僅僅片刻,他就睡著了。
雙月朦朧,微風從半掩窗戶吹拂而入,房間里的事物被蒙上一層緋紅“輕紗”,一切寂靜得詭異,寂靜得可怕……不知何時,窗戶的玻璃映照出一道神秘身影!
“血手印”憑空出現玻璃表面……
“我……”
倏然,無與倫比的疼痛侵襲腦海!
蘇昊疼吟出“我”字,便無法言語,無法睜眼,無法動彈。
氣氛蕭瑟,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周圍變得荒誕怪異,難以名狀。
緊接著,他的耳畔響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驚悚之音……那是“邪惡之鼓”低沉而又令人發狂的擊打聲,那是“詛咒之笛”空洞而又單調的哀號聲,以及虛無縹緲、柔和細膩、致命誘惑、瘋癲的魔幻低語。
蘇昊想要反抗,想要擺脫這種莫名狀態,想要阻止那些聽不懂的呢喃之音灌入腦海,可卻連最基本的睜眼都做不到。
漸漸地,他思維開始混亂、開始膨脹,腦袋仿佛要爆炸一樣,緊繃的那根“琴弦”隨時可能斷裂,徹底摧毀他。
“我這是要死了?還是又要將我擄掠到什么地方?”
就在他精神即將崩潰之際,疼痛消散,呢喃之音驟然終止……
良久,蘇昊感覺身體輕飄飄,思維清晰,緩緩睜開眼睛。
視之所及,龐大森林,古樹參天,郁郁蔥蔥,尤其是遠方的一顆奇異古樹,堪稱碩大無朋,遮天蔽日,它就像是支撐天地之間的柱梁。
“這是什么地方?我又穿越了?”蘇昊愕然迷茫,第一念頭就是自己又穿越了。
抬頭瞭望,星河璀璨,浩渺無際……
不對!
他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低眉細看,染血白襯衫,陳舊黑褲,體型單薄,赤足……所有的外貌特征和衣著指明,他還是莫文.維爾多,他沒有再次穿越附身。
“奇怪,既然不是穿越,那這是什么地方?”第二次自問,蘇昊轉念一想,蹙眉低語:“難道我在做夢?這里的一切都是我在夢中臆造的事物?”
荒謬想法剛浮現,蘇昊立刻否決,啞然失笑道:“如果是夢境,自己怎么可能擁有清晰思維和意識。”
所思無果,他環視一遍所處境地……遠方瀑布的水花和飛沫高高濺起,甚至模糊了天空中的星辰,那顆直達蒼穹的古樹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風景線。
“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高大的樹?”
蘇昊此時深刻感覺到什么叫渺小如蟻,猶豫幾秒,他懷著不安、疑惑、好奇等等難以言述的情緒踱步接近那顆樹,想要一窺真容,想要探究真相。
赤足踩在碎石嶙峋的干裂地面,沒有絲毫疼痛。
沿著一條崎嶇小路,蘇昊發現碧綠青草和高聳古樹周圍有許多布滿苔蘚的墓碑,每一塊墓碑刻著密密麻麻的字符,歲月留下磨蝕痕跡,卻依舊清晰可見,只是他看不懂上面的字符意思。
“應該是很古老的文字符號,或許不屬于這一紀元。”
緩步深入,許久,他來到一處空曠之地,距離那顆高不可攀的樹已經不遠……這里遍地斷裂的石柱,破敗的墻壁,腐朽的花壇,唯一的宮殿也是滿目瘡痍,一片荒涼。
輕搖頭,蘇昊并不打算停留,繼續朝著前方獨行。
哐當!
一塊碎石從傾斜宮殿的頂端滾落,重重砸在地面,響起沉悶之音。
噠踏!噠踏!噠踏!……與此同時,古怪腳步聲從漆黑宮殿內傳出,越來越近。
蘇昊猛地轉身,一雙褐色的眼眸緊盯古老宮殿,無聲分析:
步伐很快,有些不對勁,不像人類的腳步聲,似乎,似乎是用四肢行走的動物。
要不先逃離此處?
這座森林寧靜得不可思議,除了花草樹木,一路上遇不到任何生物,事之反常必有“妖”……
蘇昊浮想聯翩之際,幽暗宮殿內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下一秒,一道身影以極快地速度飛撲而出,站立斷裂石柱之巔,雪白深邃眼眸動人心魄。
“這是……貓?”
蘇昊嘴角隱蔽抽了一下,莫名有些失落,眼前的生物完全不是臆想中的猛獸或者異類怪物,不過,定睛細看,這只貓……雪白毛發晶瑩剔透,五官精雕細琢,眉心位置有著一株赤紅植物圖紋,顯得高貴典雅,那雙眼睛充滿人性,與普通的貓截然不同。
四目相對,白貓微微搖擺尾巴,居然莞爾一笑,用北大陸通用語言克朗斯特語,不快不慢地開口道:
“還不錯,一看你的命格就能活到死。”
蘇昊驚駭瞪眼,下意識后退兩步,右手顫抖指著白貓,支支吾吾道:
“你,你會說話!?你是貓妖?”
白貓張口說話的一幕徹底震撼蘇昊……貓會說話?好吧,這在夢境、游戲、小說等虛構的情節里面出現并不算稀奇,可這里是什么地方?游戲世界?夢境世界?小說世界?
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現在何處。
“哼,愚昧、無知。”白貓一躍而下,腳掌平穩落地,邁著優雅貓步一邊接近蘇昊,一邊哼唧道:“年輕人,這里是現實與幻想的神秘夾層,夢境空間,我是這里的守護者,同時也是指引者,你可以稱呼我——夢琉璃。”
夢境空間?守護者?指引著?
蹙眉望著眼前白貓,蘇昊時刻保持警惕,右手食指輕點空氣,游戲面板沒有出現。
看來這里并非我穿越的游戲世界,而是類似夢境與現實的空間?……暗自思索,他眸光閃爍,試探性詢問道:
“為何我會出現在這個空間?是你將我弄到此處?”
夢琉璃深深地盯著蘇昊眼睛,嘴角嗤笑,似乎有些輕蔑之意,繼而轉身朝著那顆攀天古樹走去,嗓音清冷道:
“跟我來。”
這只貓,好拽!……蘇昊腹誹吐槽一句,猶豫幾秒,聳肩跟上。
莫名其妙來到什么夢境空間,他迷茫疑惑,一無所知,整座森林或許就只有這只白貓會說話。可惜,對方好像特別高冷,想要刨根問底了解清楚這里的一切,無疑很困難。
“小說中,一般穿越者開局都會遇到稀奇古怪事物……”
“難不成這是游戲的福利外掛?”
“問題游戲面板無法顯示……”
種種念頭浮現腦海,蘇昊靜默跟在白貓身后五米左右,維持一定逃跑距離,一旦發現不對勁的情況,他會毫不猶豫轉身逃離。
短短五分鐘,一人一貓終于來到那顆古樹邊緣。
云霧遮掩,星辰璀璨,這顆古樹粗壯程度無邊無際,碧綠樹干屹立星河之上,具體有多高,誰也不知道。
“可謂世界之奇跡……”蘇昊膛目結舌仰望古樹,輕緩往前踱步,伸出右手按在樹干表面,微微用力,完美詮釋了什么叫蚍蜉撼樹。
視線左移,他發現古樹隔斷處有一條盤旋往上的木制階梯。
夢琉璃悠悠站在階梯旁,輕微抬頭望著樹干,雙眸流露靈性光澤,語氣低沉道:
“這顆樹叫生命之樹,是支撐現實和幻想的柱梁,它記載一切歷史,蘊含生命規則,守護世界秩序……”
話語停頓,夢琉璃轉而盯著蘇昊,好半天才道:“你的出現喚醒了沉睡中的我,生命之樹選擇了你,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現在就是夢境空間的主人。”
“夢境空間的主人?”蘇昊怔了一下,愕然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里的一切現在都屬于我?”
他目前依舊搞不清楚狀況,自己怎么莫名就成了夢境空間的主人?當然,這些不是重點,能不能回到“混跡”游戲世界,甚至直接穿越回去才是問題關鍵。
沉吟幾秒,夢琉璃含糊其辭解釋:
“你是夢境空間的主人,但這里的一切不屬于你……年輕人,我知道你心里有許多疑惑,可我能告訴你的不多,生命之樹是由十個‘圓’與二十二個‘徑’所組成,兩個‘圓’之間相連形成一個‘徑’,只要能夠走完二十二個‘徑’到達生命之樹的頂端,就能實現任意一個愿望。”
“十個‘圓’?二十二個‘徑’?愿望?你確定?難不成你上去過?”蘇昊懷著濃濃疑惑和不相信的語氣質問道。
這只奇怪的貓剛才說“我能告訴你的不多”,表明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或者不想告訴他所有真相。
夢琉璃用貓爪繞繞臉龐柔順白毛,鄙夷道:
“你的眼神充滿無知,簡單來講,‘圓’就是‘世界’,‘徑’就是‘路徑’,至于愿望,信和不信由你自己判斷,我只是空間守護者,以及負責指引你抵達生命之樹,如果你想離開,登上第一條‘路徑’,點燃‘星辰’,與空間建立連接,以后就能自由進出。”
額,這只貓,不但高冷,而且很毒舌,甚至有些敷衍……蘇昊冷靜分析,權衡利弊之后,決定走上去看一看。畢竟,就目前而言他不知道該去哪,該如何離開,這顆所謂的生命之樹或許能夠讓他找到答案,這是一種奇妙的直覺。
男人第六感!?
他邁出步伐踏上第一層木制階梯時,精神略微刺痛,一瞬間又恢復正常。
靜觀默察幾秒,蘇昊繼續往上緩步,天空星河變幻莫測,云霧層層疊疊在樹干邊緣飄忽不定。
1、2、3……心思縝密的他無聲念叨,默默記住階梯層數,想要看看到達第一條“路徑”有多少層階梯。
期間,蘇昊察覺白貓有些古怪,始終與自己保持著同一階層,同一速度,包括停頓時間都相同。
“這只貓,該不會無法獨自上去,只能與我同時上去?”聯想到這種可能,蘇昊刻意在下一層木制階梯多停頓幾秒,果然白貓沒有往上走,而是隨他一樣停頓在階梯上,直至他往前邁步才跟上。
然而,這些無法說明什么,他暫時不打算詢問,只是更加謹慎不少。
98、99、100,踏足第一條“路徑”最后一層階梯,一人一貓來到寂靜遼闊的平臺。
迎風拂過,一顆閃爍光芒的金色“星辰”飄浮石桌上空,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