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濱月色小區。
面朝秀江春暖花開,在除夕這天,卻少了幾分溫暖,多出些冷清。
半躺在柔軟的大沙發上,齊磊一陣長吁短嘆,為不能回家過年而感到煩躁,拿著遙控器連換了幾個臺,也沒找到能打發時間的節目。
大門被打開,周蔚左手一瓶茅臺,右手兩個食品袋子,粗略一看,少不得六七個菜,她把東西放在鞋柜上,換鞋的時候看到癱在沙發上的齊磊,沒好氣道:“躺著等我給你捶腿啊!過來提東西。”
齊磊屁顛顛的跑過去,驚訝的合不攏嘴,“怎么買這么多東西,我們兩個人吃的完嗎?”
“有些是吃的,有些是放冰箱的。”
周蔚打掉齊磊拆袋子的手,哼道:“先放到餐桌上去,別偷吃啊,記得洗手。”
齊磊搖搖頭走開,嘴里又哼起小曲,“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兒~”
“別唱了,翻來覆去就會這一句,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周蔚從食品袋里拿出一盒蝦丟在桌上,吩咐道:“用冷水化開后,焯一遍。”
齊磊拿著蝦往水臺走去,再遲鈍也看出來周蔚心情不好了,一邊干著活,一邊別過頭看向周蔚,“你看上去有點不開心,是碰到煩心事了么?”
周蔚說:“沒什么,我家那死老頭子不肯來我這過年。”
“還說沒什么,都喊老頭子了。”
齊磊眨巴眨巴眼,見周蔚眼睛瞪過來,舉起雙手道:“我不說了。”
渾蛋磊化身田螺姑娘,干凈利索的處理完食材,顛鍋弄勺,做出一盤盤美味佳肴,唯獨有一點,怎么也用不慣煤氣爐,覺得用煤氣爐炒出來的菜會帶煤氣味,小手一抖,又加了些醬油。
吃飯的時候,齊磊還擔心周蔚會覺得咸了,直到看她小嘴吧唧吧唧沒停下來過,樂呵呵道:“吃慢點,不夠的話我再去炒。”
“你也吃,兩百塊一瓶呢,便宜你了,哼哼。”
周蔚打開一瓶茅臺,倒上兩杯,嘆道:“你說人老了是不是都會糊涂啊,我真搞不懂我那個爹,放著好好的家不住,也不來我這,偏要呆在醫院里和人小護士逗悶子。”
齊磊吃吃笑了起來,“伯父這人我雖然沒見過,聽你說都覺得有意思的,哪天介紹給我認識唄。”
周蔚瞅了眼齊磊面前酒杯,呵呵說道:“算咯,你這點酒量,還不如我呢,更別提我爹那個酒鬼了,你們不可能成朋友的。”
“哎,跟我說說你家的事唄,我家的話,簡單,就我跟我娘,親戚都后來認的。”
齊磊說完,低下頭喝酒,不敢看周蔚,他的家庭情況,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周蔚眼里流露出追思神色,說道:“我家?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小時候我倒是挺多叔叔伯伯的,帶著我天南地北的到處玩,后來那些叔伯們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我父母年紀大了,在這月城定居下來,出遠門的工作一概不接,早兩年我母親去世后,我父親搬到療養院生活,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隔三差五的往醫院跑,連家都不回了。”
城市的景和農村的景,區別在于一動一靜,城里的車水馬龍,人潮擁擠,都是被說膩了的。
在齊磊眼中,城市最美的景是看人吵架,穿金戴銀的老奶奶,因為光鮮亮麗的小姑娘沒給讓座,氣急敗壞的叫罵起來,將口口相傳的文明、禮貌踐踏的粉碎。
每當這個時候,齊磊總是樂的哈哈笑,一次梅雅問他為啥,他說:城里人不是整天說我們鄉下怎么怎么樣嘛,好像他們就不用吃喝拉撒一樣,我看他們出丑,就好像看鳳凰落到烏雞群,都一個鳥樣,誰也別笑話誰。
梅雅答:瞧你那損樣。
被“金屋藏嬌”的齊磊沒了風景看,一整天失魂落魄的,只有周蔚從外頭帶飯回來的時候才好些,這種情況持續到晚上,他實在忍不住了,對周蔚說:“美女,帶我在小區逛逛吧,我這人屬貓的,閑不住。”
“屬貓?還想著偷腥啊。”
女人的腦回路總是稀奇古怪,周蔚話一出口,臉又紅了,瞧瞧齊磊,好像沒聽出來意思,忙道:“行吧,下頭有個花園,你跟著我別走丟了,要被人寵物犬咬了,可別說認識我。”
齊磊嘿嘿直笑,“放煙花玩好不好?”
“不行。”
“那放掛鞭炮?”
“不行。”
湖濱月色的中央,是一個噴泉廣場,大體是個“囿”字,外面的口是樹木,有字上頭是馬路,月字是健身器材、石桌石凳、和一個半月湖,緊挨著半月湖,就是噴泉廣場。
此時噴泉廣場已經被小孩子給占據,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玩具車燈光,長椅上,一對對或老或少的夫妻面帶微笑,在他們旁邊,兩個玩具攤販四處打量,希望有幾個新顧客上門。
齊磊看了眼,賣氣球的賣玩具車的跟賣棉花糖的,臉上滿是不屑,就這?
“坐下歇會兒。”
經過一條沒人的長椅,周蔚坐下了。
齊磊疑惑道:“那邊也還有位置啊,怎么不去那里?”
周蔚笑了聲,“我不認識他們。”
“不是吧,都一個小區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認識?”
齊磊坐在周蔚身邊,保持著二十厘米的紳士距離,看著一個小孩坐滑板車從他面前經過,怪叫道:“快跑!”
“你干嘛?”周蔚左右看了眼,見沒人注意到,長長呼出一口氣,“別鬧,被人家父母看見,我可不管你。”
齊磊納悶了,“你們這小區都不來往的嗎?也太生份了吧。”
周蔚被他問的煩了,只好解釋道:“住這小區的,說不上非富即貴,可也都有份生意在手上,小康是沒問題的,呆這里的,多是老人跟小孩,小孩子調皮,老人不愛走動,哪來的人情往來,再說,人情都是一場場酒席,一次次的份子錢堆出來的,我不稀罕那個,住小區,圖的是個清凈。”
齊磊嘻嘻一笑,一雙眼四下打量,忽站起身走進綠化帶里,頭也不回道:“你等等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