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歸八卦,趙慕慈沒忘了本行,每日按時到辦公室坐半天,發發文章寫寫公號,在各種群里發表幾句觀點和看法。頭像已經換了最新拍職業照,備注也改成了專注于某某領域的律師,自是一派神清氣爽萬象更新的景象。主任分派她去某社區進行普法講座,她高高興興的去了,講的是如何防止詐騙,倒是讓片區的民警同志印象深刻,留了電話。大大小小也參加了幾次行業內外的會議,通訊工具里多了許多以“日后聯系”作為結束語的聯系人。一晃眼兩個月過去了,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的推進著,可趙慕慈自己卻暗暗開始著急了:第一個客戶在哪里?
顧立澤倒是問過一次,趙慕慈不肯認輸,面上氣定神閑:“正在穩步推進。”
顧立澤:“撐不住就說,帶你飛。”
趙慕慈:“哈哈,我有翅膀,先自己撲棱著。”
這天她正趕著一篇推送文章,手機響了。趙慕慈以為又是來蹭免費咨詢的,便心不在焉拿了起來。定睛一看卻是花火。花火問:“你做律師了?最近好嗎?”
想想好久都沒聯系了。趙慕慈回:“沒錯。準確的說,是重新做回律師了。”
花火:“老看你發法律的東西。”
趙慕慈:“獨立執業了,得叫人知道我是干啥的呀。”
花火:“也是。我這正好有點問題想咨詢一下,方便電話嗎?”
趙慕慈便打了過去。交談之下才知,花火跟朋友開了一家安全技術公司,幾個人一起工作了許久寫出來的安全維護軟件,前段時間發現似乎被另一家安全技術公司盜用了,因為那家公司為客戶提供的軟件運行代碼跟自己家軟件相似度非常高。不僅如此,他們在好幾個意向客戶公司都發現了這款軟件被安裝使用了,卻并未經過他們授權。部分客戶透露,該軟件是通過購買某安全技術公司的服務贈送安裝的。花火覺得他們似乎被侵權了,問趙慕慈對方是不是屬于不正當競爭,法律上有沒有可以幫到他們公司的方法,畢竟哥幾個辛苦好幾個月才弄出來的東西,就這么被盜了。
趙慕慈:“不正當競爭自然是有的。不過從挽回損失、停止侵害的角度來說的話,如果兩家公司提供的軟件代碼高度相似,可以初步斷定對方侵犯你們的計算機軟件著作權,按照著作權法中對于計算機軟件的保護規定進行維權。既可以選擇起訴這家安全技術公司,也可以選擇起訴這幾個意向客戶。起訴之前,證據的搜集和準備是關鍵,涉及到對侵權軟件的證據保存,以及對預期損失的估算和證據搜集。”
花火沉默一陣:“厲害厲害,果然專業。你現在能代理案件嗎?”
趙慕慈:“可以。我有牌照。”
花火:“那律師費大概在多少?”
趙慕慈:“律師費的收取方式有多種形式,都是根據政府規定收取的,不會亂收,盡可以放心。你時間方便的話可以來律所面談具體事宜。相關證據如果有的話也可以帶上。”
花火:“嗯。我先跟他們商量一下,待會兒回復你。”
趙慕慈掛了電話,心里不覺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安。想起前面幾次跟客戶也是談到差不多“商量一下再回復”的程度就沒音兒了,她便沉默下來,繼續寫稿。可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期盼,手中寫著稿,眼睛卻不住往手機看去。
這是漫長的半小時。半小時還有十分鐘,半小時還有五分鐘。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半小時過去了,電話并沒有響起。趙慕慈心里沉了下去,失落泛了起來。沒事沒事。她默默安慰自己。會有的。會有的。可能大概或許還需要再用功一些就會有的。
差不多平復好心情,她重新投入了工作。就在她差不多將這事兒拋在腦后的時候,花火來電話了。趙慕慈忐忑不安的接起電話,只聽花火在那邊說道:“你下午有時間嗎?”
趙慕慈:“真抱歉,下午有安排,不過四點以后倒是空的。”
花火:“拿好,我們四點半見,我跟公司其他兩位負責人都會過來。”
趙慕慈:“可以。你們手里現有能掌握的資料和證據,方便的話也可以一并帶過來。”
花火答應,掛了電話。
趙慕慈也掛了電話,站立許久對自己說了一聲Yes,登時激動的不行。本來下午要出去參加一個會議的,想了想便決定不去了,打開電腦將歷年積累的一個類似案件拿出來溫習一遍,做一做上海知識產權法院近年來對于計算機軟件著作權的判例檢索和研究,又考慮一番這個案子可以使用的收費方式。一時又想到要約會議室,便跟行政組溝通聯絡一番。一整個上午和半個下午都在為會見做準備。
下午四點多一點,花火一行來到了律所。趙慕慈跟他們問候過,領著他們到了會議室。經過研究和探討,趙慕慈初步確定這個案子的案由為計算機軟件著作權侵權糾紛。考慮到目前客戶市場侵權主體不確定,以及侵權總金額目前也不確定,趙慕慈建議雙方采取基礎收費風險代理的方式支付律師費用。花火他們同意了,雙方簽了合同,又聊幾句,這才作別。
拿著這份代理合同,這慕慈從會議室一路走回自己辦公室,只覺得捏著合同的手指都在高興的顫抖。這哪里是一份案件代理合同,這簡直是新世界的大門在向她打開,夢寐以求的對職業的理想在跟自己友好的招手!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她迫不及待的打給顧立澤,沒想到卻被無情掛斷。趙慕慈心知他不得空,便要忍耐下來。原地坐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便發消息給他:“剛簽了一份案件代理合同。我有客戶啦,第一個客戶!恭喜我吧!”
沒有回應。趙慕慈拿起手機看了又看,不見回復,心中不免失落。目光又落在剛簽好的合同上,嶄新的合同還散發著油墨香,合同第一頁上面第二行寫著“代理人趙慕慈律師”,她久久地瞧著,眼中泛出柔和的光,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喉間便不由得有些酸澀。太不容易了。從在智誠第一天,到此時此刻擁有第一個客戶,真正意義上完完全全屬于她的客戶,她走了很久,盼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中間多少苦辛,多少曲折,自是無限感慨。可看著面前這一份合同,想想以后的種種無限可能,她便將那咕咚咕咚要往上冒的酸楚水汽壓了下去,只讓自己沉浸在眼前的這一份喜悅和感激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感謝花火成為自己的第一個客戶。這樣的話雖然不好當面對他們說,但趙慕慈暗下決心,一定使出平生所學,竭盡全力為客戶止損維權索賠。
想到這里她收起了心潮澎湃和各種發呆感慨,切換到工作模式,開始研究起案子來。不知不覺過了六點,辦公室外面走廊中不斷有走動的聲音,人們開始下班了。趙慕慈看看時間,覺得不太餓,便繼續工作下去。
顧立澤來電話了:“恭喜。我剛開完會。什么案子?”
趙慕慈便跟他講了。顧立澤:“那不錯呀,開張了。”
趙慕慈失笑:“對,開張了。”
顧立澤:“比我想象的……要早。”
趙慕慈:“你以為我多久才開張?”
顧立澤:“半年?”
趙慕慈:“那我豈不是超常發揮?”
顧立澤:“也可以說你最近春風得意,運氣頗佳。”
趙慕慈:“隨便怎么說都行。反正我現在有客戶了。沒準涉案金額還不小。”
顧立澤:“是哦。這一單忙下來應該就能請助理了。”
趙慕慈笑:“還早呢。我先自己做吧。”
顧立澤:“這案子,你先初期確定一下涉案金額和被告。如果太大可以找人合作,別累著自己。”
趙慕慈:“嗯。明白的。該合作時就要合作。”
顧立澤:“下來吧,請你吃大餐。”
趙慕慈:“這算是慶祝嗎?”
顧立澤:“以餐鼓勵,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