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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不是自信的問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涉外律師趙慕慈

  Wind將自己關在小會議室里聚精會神想了兩個晚上,好歹想出了辦法。上次那事兒沒干成,無非就是說有風險。王翠蓮這水貨跟自己不對付,她說有風險卻不一定公允,何不問問別的律師。于是便不跟法務部打招呼,自己去不同律所找了幾個律師咨詢這事兒。

  律師們觀點大多一致,的確違法,有風險,刑法和民法里面都有相關的規定。Wind不以為然,他將身軀往椅子上一靠,瞇著眼問:“那如果我的技術世界第一,除非我自己說出來,否則沒人辨識得出來呢?”

  律師們的觀點仍然大同小異:“要真是這樣,那你或許暫時能逃脫法律制裁。但技術世界第一這件事,只怕很難做到。就算暫時第一,保不定別處藏著比你更厲害的人,只不過人家沒出來和你比劃而已。等你被辨識出來的那一天,你仍然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Wind:“那就是說除非我被辨識出來,否則我不會受到制裁?我如果已經是世界第一,要被辨識出來,別人想追上我,得一段時間吧?或者說,只要我跑的夠快,就沒人能追上我?”

  律師們沉默了,顯然這是個相當狂妄的當事人。但也有一位律師開腔了:“是這樣的。而且如果時間長到超出了追訴期限,基本也就不用負責任了。但這種情況只建立在你真的厲害到無人可及,而且在追溯期內無人追趕得上你,也沒有人識破你的基礎上。”

  于是這位律師便得到了Wind的咨詢費,留下了聯系方式,說后面還會請他幫忙。

  另一位觸覺敏感的律師出于正義心和中的規定,不由得多問一句:“您這是準備實施違法犯罪活動嗎?奉勸你適可而止,條條大路通羅馬,無需非走窄路。”Wind登時勃然大怒:“少污蔑我!再TM胡說八道,我告你誹謗!破壞名譽罪!”氣沖沖出了門,還在前臺將該律師投訴一番,方揚長而去。

  回到公司,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便開始挨個游說股東們,首先找的跟自己關系最好的那位,說他或許有辦法,可解目前跟對家公司的競爭膠著態勢。股東們一聽,自然感興趣,Wind便說,很簡單,讓他部門的天才黑客冠軍花火,黑進對方公司服務器,讓它癱瘓上幾天,咱們就贏了。股東們聽了,不約而同都露出吃驚的神情:“你這是在開玩笑吧?上次你好像也要這樣干,不是說有法律風險被駁回了嗎?怎么又來?嘁!”說完要要說離開。

  Wind不慌不忙:“聽我把話說完嘛!這事兒,能干,我都問過律師了。王翠蓮我跟你講,就是個水貨。哪有她說的那么嚴重。搞法律的就是放不開,但俗話說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一味循規蹈矩,那就只能是目前這個樣子,兩家都耗著錢,一點進展都沒有。我都問了好幾家律師了,都說可以做。不信改天我們拉個會,我把律師們請來,讓他們說道說道。”

  股東們沒言語了。公司目前確實耗著錢,跟對方激烈角逐,但就是攻不下更大的市場。于是他們同意拉會。在一個陰晴不定的上午,大會議室的透明玻璃墻變成了霧化狀態,王翠蓮不在場,張超和幾位股東們,Wind坐在會議室一邊,四位衣冠整齊的律師們坐到了另一邊,為首的便是收到了咨詢費的那位。

  律師們將自己的履歷遞給了股東們,先聲奪人,立時令股東們不敢輕視。接著將當初在律所里跟Wind的交流的那些觀點復述一遍,自然也講了諸多的前提條件和免責條款,總之這件事做了又不被追究法律責任的基本條件有二,一是貴公司的技術確實很厲害,厲害到無人可及;二是貴公司的技術厲害到被對方發現的時候,時間上已經過了追訴期限。但平心而論,律所還是建議盡量尋求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案,萬不得已再考慮此下策。

  Wind對最后一句有些不滿意。他詢問股東們有沒有問題問律師,沒有應答之后,便示意律師們離開。股東們商量起來,討論來討論去,話題的重點落到了花火的技術是否過硬這件事上。因為之前Wind已經放了很久的煙霧彈和催眠曲,如今說到了,便自然覺得花火是沒問題的。Wind又極力鼓吹花火的天分和智商,并且保證他的技術不會有問題。

  有股東問了:“他要是不愿意呢?我記得他上次……”

  Wind:“放心,包在我身上。他就是想不清楚。我這次把道理講給他聽,還有不愿意的?”

  股東們的興趣只在公司利益上。法律他們本就不是行家,如今聽這些背景經驗還挺嚇人的律師們一通意見,似是而非間便信了,有風險但不至于違法犯罪,甚至幾乎不用擔心風險,完全可以放心實施,于是一個個便心動了。

  張超也為這件事心焦不已,但他并不贊同去踩踏法律的邊界。他辦這家公司,本身就是做一份事業,誠實經營而已。但公司發展到今天,很多融資和股東們進來,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他一人說了就算的時候了,公司如今面臨的競爭也不是當初的那種小打小鬧了。如今面對這樣的選擇,他也跟股東們一樣,又是心動,又是有點忐忑。便忍不住說道:“要不再問問蓮姐的意見?”

  Wind便說道:“超啊,翠蓮的意見,我也問過了,跟上次的一樣。我就是心中有疑惑,才去外面律所問了這個專門做刑事案件、處理過類似案件的律師。翠蓮做做合規,審審合同可以,但這種專項的法律事務,擱她身上,估計也是要去到處問律師的。”

  “話不能這么說。”Lillian因為負責風險控制方面的工作,于是張超便將她喊來了。她此前一聲不吭,此時聽到Wind講話含著貶義,便忍不住出聲替王翠蓮說話了:“這件事能不能做,應該是由法務部來給出判斷和建議的。就算是要找外部律師,也該是由法務部提出,經財務部預算通過之后再去實施,這才是做事的章法和規矩。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越過法務部和財務部,自己去外面找了律師回來也就算了,畢竟是為……公司的事上心嘛。可你剛才又直接對法務總監進行人身攻擊,質疑她的能力,這有點過分了吧?她好不好,自有我來判斷,無需你費心吧。你越俎代庖,擅越職權,現在又連踢帶打,這是要干嘛呀?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Lillian公司為數不多的高級副總裁中唯一的女性,做事精干,設立諸多公司實體,運用自己所學,通過在海外設立公司等形式,實施了很多的合法避稅政策,為公司省了不少錢;為人又和善明理,跟張超和幾位股東的關系都很融洽。Lillian輕易不爭搶,但也不容他人爭搶。Wind剛才說的話,已經令她忍無可忍,加上股東們議論已經告一段落,是以出言回懟表示不滿。

  Wind再囂張,卻也知道Lillian的分量和地位。高級副總裁中唯一的女性,據說名校畢業,為人聰明,業務精干;加上長相不俗,氣質清越,在老板和股東們中間還是很混得開的。本就得罪不得,加上自己理虧在先,頓時便換上一副笑臉說道:“哎呀大美女,我說錯話了,對不住,我這不是一時著急嘛,你也知道翠蓮那嘴,我怕她給我嗆回來,實在沒辦法才自己去找律師的,萬般無奈呀!是我不對,給你……賠禮道歉啦!后面還要請你走律師費的賬,還請多多關照,高抬貴手。”一邊說著一邊抬手作揖。

  Lillian心中冷笑。Wind此人內心奸詐,里外兩套,她早都看清楚了。如今惹到她頭上,也就是看他乖覺,又是在開會,只得罷了。她開口說道:“你的賬目,只管來報。只要合法合規,有憑有據,我這里都給過。可要是缺少憑證,明目不清不楚,幾處對不上,我自然過不了。”

  一席話說的Wind胖臉一紅,垂著眼默默點頭,不吭聲了。

  股東們出來打了個圓場,有的說Wind做事太急躁,不顧規矩,不過也是為了公司的事情,有的勸Lillian大度一點,讓Wind請客賠罪,兩下便表面上說和了,Wind也答應請Lillian名下的三個部門吃下午茶和水果以示賠罪。

  會議結束了,股東們同意由Wind用技術手段“低風險地”去造成競爭公司的服務器臨時性故障,為本公司贏得市場爭取時間。具體技術動作由花火實施。

  花火自然是一百個不愿意。Wind一開始跟他講道理,講他從律師的反應里自行推導出的那套道理:“只要你技術夠高超,誰能發現?對你來說就是幾個動作而已,對公司來說卻解了燃眉之急,為什么固執己見?”

  花火急了:“我只不過贏了一個比賽,怎么就被你逼著要去違法犯罪呢?我是有點天分,但也沒到可以吊打所有人的程度啊!”

  Wind:“這怎么能是違法犯罪呢?我剛說了,只要你技術足夠好,對方在一定時間內沒有發現,就沒什么事,完全不用擔心會違法。”

  花火:“我是參加比賽了也拿了冠軍,可那些沒參加比賽的絕世高手們未必就比我差!也許對方公司里就坐著一個或好幾個!你說要我技術足夠好,請問什么是足夠好?贏過所有人?那是不是先得跟所有人比過才能算呢?”

  Wind苦口婆心:“有點自信好不好?你可是天才冠軍啊!我對你是有信心的!你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可以的!”

  花火搖搖頭,臉上現出苦笑:“這不是自信,這是狂妄。狂妄到以為自己攻擊了他人,違反了法律還可以逃避制裁,就憑自己技術‘足夠’好。Wind,你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不要再做這件事,也不要再逼我。”

  Wind冷笑:“我逼你?不,我沒有逼你。我只是在向你傳達公司任務,這件事,需要你親自完成,必須做。”

  說完似覺不妥,又換上笑臉,放緩口氣:“只要你這事兒干的漂亮,今年的績效,就是A!”

  見花火似乎不為所動,又說道:“還有…晉升的機會!一定會有!”

  花火心想,這種激勵,也沒啥稀奇,卻也是刀口舔血。他說道:“所以就是事情成不成都在我一人?如果我的操作被對方識別了,那就是我技術不夠好,是我的問題?如果對方要追究責任,那也是我的問題,因為我技術不夠好,才導致被追訴,跟你們都沒關系?”

  Wind臉上現出不耐煩:“哎呀……不要這么說嘛!大家都是一個團體,什么你的我的。你要有點信心,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萬一失敗了……你放心,有我呢,也有公司,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的。”

  花火看著Wind,以往只覺得他有點胖,但胖中自帶一種喜感和可親。如今瞧去,似乎發現他比往日更是肥膩不少,臉上的五官眼神都模糊不清,透著一種令人厭惡的黏膩感,類似于一條毒蛇緩緩在眼前蠕動。他冷靜下來,面無表情的講道:“我沒法保證一定會成功。就算我能做成,也逃避了追訴期限,那只能說明僥幸逃脫了,不代表這件事就是合法的,它本質上仍然是一種犯罪。”

  Wind皺起了眉頭,心想這人怎么這么死腦筋呢?他正要開口繼續說服,花火又說話了:“最近,我看了很多法律方面的東西,也問了很多律師,幾乎算半個專家了。這件事,太離譜。我不敢相信公司竟然愿意以身試法。太可怕了。”

  Wind冷笑:“別說那些沒用的。我沒空聽你無病呻吟。這事兒,我布置給你了。你愿意做也得做,不愿意做也得做。這是工作任務,沒得商量。”

  花火:“這事兒張超也同意?”

  Wind:“那可不?他要不同意,我敢做嗎?我敢給你布置嗎?”

  花火心中的希望熄滅了。看來上次脫身的路子已經被堵死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你提議的吧?聽說你為此不惜連法務部和財務部都得罪了,后面又給人家買下午茶和水果賠罪。真是很下功夫啊。你對咱們技術部的兄弟可都沒這么好過呢。”

  花火戲謔的口吻突然便激怒了Wind。他突然撲上前去,揪住花火的領口,近似瘋狂的臉伸到花火面前,肥胖的臉上毛孔粗大可見,眼鏡歪斜:“你TM別給我在這兒吊腰子!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這周四之前沒有做,你TM就給我滾蛋!什么玩意兒!”

  說完重重推搡一下,放開了花火。花火往后退了一步,受驚不小。此時的Wind,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模樣,活脫脫一個魔鬼和變態的結合體,激得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憤怒和惡念來。他忍不住問道:“你是人是鬼?你是被附身了嗎?”

  Wind回頭便兇狠的罵道:“滾你媽的!”

  花火心中完全涼透。他的幻想徹底破滅了。此人前幾十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沒想到竟是這幅尊容。他知道自己被逼到了角落,無處可退,無路可走。他知道自己只剩下兩個選擇,要么屈從,要么離開。屈從意味著傷害他人,違法犯罪,離開意味著……意味著失敗,挫敗,不確定,惶惶無著……

  忽然他心中一動,想到了一處,便又問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對付我嗎?”

  Wind本來要離開會議室,聞言便回頭,對著他白慘慘的笑著:“你?你也配!”

  花火徹底喪失了對他的敬意。他喊道:“承認吧,你害怕我,忌憚我,所以才不辭辛苦要設計這一切,想弄臟我,想控制我,想讓我更聽話。但你越是瘋狂,就越是表明你的懦弱,卑鄙,你的無恥!”

  Wind這次卻沒有發狂。他瞇著眼看了花火一會兒,陰測測的說了這么一句話:“小子,職場不是安樂窩,而是斗獸場,比的不是誰更厲害,而是誰能生存下去,能活得久。”

  說完一便點著頭,一邊推門離開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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