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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人的其他可能性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涉外律師趙慕慈

  想到這位在小餐館里為農民工當事人解說案件、指點迷津的律師同行,即便時隔日久,當時的那種觸動也還是從腦海的久遠深處浮現了出來。

  也許這就是她想要的工作:幫助他人,匡扶正義。

  一種職業,可以有很多種打開方式。你可以呆在一線大所里,頂著虛榮而無用的光環,累死累活,為他人做嫁衣,也可以獨立執業,自己安排工作,順便幫幫別人。賺錢當然很重要。如果賺錢的同時,能夠幫到別人,那豈不是雙份的滿足,雙份的歡喜?光是賺錢,似乎是沒有辦法讓一個人徹底滿足的。

  趙慕慈被叫慣了“精英”。內心深處,她也將自己與這兩個充滿無限贊美與艷羨的字眼捆綁起來,覺得自己當之無愧。可是想起眼鏡男士,想起他對于律師職業的表達和闡釋,她不禁覺得,他也是精英,也許比自己更當得起“精英”二字。

  并不是只有那些拼命贏過別人,在日復一日的辛苦勞作中攀登到職業頂點的人,才配稱為精英。為有錢人的游戲保駕護航,和為一個深陷困境、繼續援助的底層民眾提供幫助,為民請命,孰輕孰重?也許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回答。

  在競爭中勝出,獲取個人成功,當然可以稱得上優秀,也擔得起精英的名頭。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推崇優秀和競爭。優秀的人,代表了人類發展的一種更高、更好的可能性,理應受到推崇;

  可是優秀,或者擁有比別人更大的優勢,并非是為了壓榨別人,或者將凌駕于他人之上,而是為了更好的服務他人。以自己所長,服務大眾的人,如同以己之軀,為人鋪路,為人所之不為,這份奉獻和情懷,當無愧于“精英”二字。

  以己所長為人服務的人,人們會愛他,敬他,將他抬得很高;借著某種優勢,凌駕他人之上的人,只會收獲一堆競爭者,嫉妒和仇恨。人心所向,便是大道所在。

  趙慕慈再次看向筆記本上那句話,心里生出了一些新的氣息。

  教育的目的是讓學生們擺脫現實的奴役。的確如此。受教育,是讓一個人成為自由、勇敢、更有擔當和有創造力的人,而不是成為墨守成規,只會向現實無限妥協和屈服的膽小鬼。

  以前她戰戰兢兢,只求安穩,全部努力只為適應現實,適應Julia和她的團隊。如今許多年過去了,該看的都看到了,該干的都干會了。她不能一直像小baby一般只求安穩,抓住眼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緊緊不放。她該邁出智誠這舒適的巢穴,學著去探索新的邊界和可能,擺脫現實的奴役,做生活的主人,自己命運的主人。

  為什么一定要成為合伙人才算成功呢?為什么一定要在智誠埋頭苦干才算精英呢?成功有很多種定義。人應該有其他的可能性,不一定非得遵循一小撮人所定義的所謂成功和游戲規則,甚至工作模式。

  所以還是要放棄狹隘,向前一步。

  想到這里,趙慕慈開始更頻繁的在網上瀏覽一些市場上的職位信息,對獵頭打過來的電話也不再匆匆掛斷,盡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信息和動態。這也算是對自己不確定的未來所做的一點未雨綢繆的準備吧。

  肖遠一到周末便會過來和她在一起。周內加班多,時不時就會很晚,他怕打擾她休息,一般不怎么過來。有一天兩人在一起聊天,說到了內卷。

  話題由肖遠開始,聊到他們所隔壁組的一位高級合伙人移居美國了,負責海外業務拓展。剩下兩位合伙人開始為團隊負責人的位子爭了起來。男合伙人剛從國外讀完JD回來,年富力強,斗志昂揚,加上交游廣闊,很快勝出;

  不幸敗北的女合伙人本來一直依賴離職的高級合伙人,負責一部分客戶的維系,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案件處理和團隊管理上。高級合伙人一走,她失了依靠,又沒有男合伙人那樣善于開拓市場,具備進攻性,所以還是原地就位;

  誰知男合伙人過于霸氣,因為女合伙人跟他競爭過,剛上任便開始放火,搶走女合伙人一直在負責的好幾個大客戶。女合伙人立時收入受損,業務受限,生存環境惡化。男合伙人從其他組過來的,讀書前呆的組沒了他的位置,急于在這里扎根立穩,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各種管理和斗爭手段,火力威猛,顯然是想將盤踞多年、基礎深厚的女合伙人連根拔起。

  眼看女合伙人團隊地位岌岌可危,甚至有可能被干掉,原先跟著她的顧問們、律師們、助理們人人自危,有的原地顫抖,有的倒戈相向,有的兩邊討好,丑態百出,給其他組里的人添了不少談資和笑料。

  女合伙人畢竟經營多年。不知是不是找了高人和救兵的緣故,總之針對她的攻擊忽然停止了,她被搶走的客戶也還回來兩個,狀況也沒有再惡化回去,算是暫時保住了職業生命。

  可是女合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發起了奮,比以往更用功,更刻苦。以往都是統領大局,審核把關的工作模式,最近忽然就調成了精耕細作,從法律檢索到,撰寫備忘錄、法律建議的撰寫,乃至客戶溝通,深入無限細節,事無巨細,搞的自己像剛入行一兩年的初級律師一般。晚上大家都走了,她還不走,有一天晚上竟然就睡在了辦公室,拿著洗漱用品去盥洗室,將早上來上班的同事嚇了一跳。

  這件事就成了新聞在辦公室傳開了。女合伙人已經四十多將近五十,忽然如此拼命,把自己逼得跟初級律師一樣,人們并沒有敬佩的感覺,反而覺得她有些不正常,更多的人是擔心她這么一把年紀,再這樣熬下去,不定哪天要出事。

  趙慕慈心想,這位女合伙人的行為,聽上去倒像是自我退行。想起自己前段時間想要再次迎合Julia的期待,重獲她的喜歡,準備往后退幾步,再原地踏步幾年的想法,頓時有些理解這位女合伙人了,當下便默不作聲。

  肖遠講到這里,不禁感嘆一聲:“現在到處都在卷啊。不知我們這樣的底層民工在卷,連合伙人們也卷來卷去。唉。”

  趙慕慈奇了:“什么?什么卷?卷什么?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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