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查詢,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最高刑為,銷售金額在兩百萬元以上的,處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銷售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此外還有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罪,根據情況的嚴重程度,分別處三年、三年至七年、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沒收財產。
假冒注冊商標,或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根據情節嚴重程度,處三年以下或三年到七年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偽造公司印章最高刑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合同詐騙罪,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根據最高院司法解釋,詐騙數額五十萬元以上為“數額特別巨大”。那么,與幻彩公司之間的合同標的高達兩千萬,那不是要無期加沒收財產?這樣的話,這款為三人量身定做的罪名比其他所有的罪名都要重,這還有搞得成“一石二鳥”嗎?制假售假和侵犯知識產權的罪跟詐騙罪良性程度差不多,這三人能答應嗎?
這……難道是她推錯了?還是她錯失了什么信息?
有點不甘心,于是再次搜索與合同詐騙罪有關的司法解釋。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發現一則最高院關于審理詐騙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其中有這么一條:“利用經濟合同進行詐騙的,詐騙數額應當以行為人實際騙取的數額認定,合同標的數額可以作為量刑情節予以考慮。”如果是這樣,那就解釋的通了。
具體而言,張王李三人在本次合同詐騙中獲得的利益為游戲禮包碼,這種禮包碼一般為游戲公司為吸引用戶的贈送品,其生產成本對于游戲公司而言大約就是后臺的幾行代碼。對于虛擬商品的定位還是要看其功能和市場均價來確定。
然而與幻彩公司合作的游戲公司并不允許其發行的禮包碼進入交易市場,所以不能形成一個合法的市場和市場價格;雖然玩家之間會私下進行倒賣交易,但這種灰色市場既不會被游戲公司所承認,也不會被法院所認定。即便是灰色市場,由于禮包金額一般都不會太高,所以大量倒賣獲利顯然不太可能。
這樣推測的話,對于張王李與幻彩之間簽訂的標的額為兩千萬的合同詐騙,在具體認定詐騙金額的時候大概不會太高,甚至由于游戲禮包碼并非合法流通的商品,不被法院認定為詐騙金額都有可能。這么一來,三人面臨的罪責刑罰就很輕了。
這樣就通了。
趙慕慈笑了,忍不住要跟Frank分享,一扭頭正待訴說,發現他一只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扶額,似乎睡著了。
趙慕慈咽下到嘴邊的話,輕輕合上電腦,打量起他來。
Frank閉著眼,雙目掩在手下;屋頂的燈光在鼻子上灑下陰影,嘴唇線條明顯,泛著暗暗的光澤。面色白凈,神情平靜,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吸引力。鼻息聲有些重,若有若無的酒的氣味逸出來。
偶爾間,他眉頭輕蹙一下,不知是因為喝酒不舒服,還是因為在夢中思慮一些事情。
趙慕慈靜靜地看著他,似在觀察一座雕塑,又似在出神。
一個人睡著的樣子,是這樣毫不設防。心底所有的波動,有意識,無意識的,都在面上浮現一二。不用深思熟慮,不用費心控制,亦不用掩飾或喬裝。就這樣清楚直白的呈現在觀者面前。
這樣的時刻是很難得的。這樣的Frank也是難得一見的。
街道的燈光透過紗簾模模糊糊的映在窗上。窗戶隔音很好,模模糊糊有汽車和音樂的聲音傳進來。反倒是這樣,令人更覺得此刻是如此靜謐,靜到不想動一下,靜到不想有任何念頭。
毫無預兆的,Frank睜開了眼睛,眼中帶著些許煙霧,看了過來。
趙慕慈沒反應過來,對上了他的眼睛,剛好看到一個人初醒的樣子。
Frank抬起頭,發現趙慕慈正在看她。
于是起身靠在椅背上,揉揉眼角,問道:“幾點了?”聲音中也有幾分睡意。
趙慕慈早已移開雙眼,裝作在看別處。此時卻被Frank衣袖上的袖扣吸引了眼神。
聽到問話,趙慕慈答:“十點一刻。”
Frank聽完,欲待要走,忽然想起方才議論的話題,于是問:“查到了嗎?”
趙慕慈回答,查到一則潮樂公司提醒消費者甄別假冒產品的提醒。隨后講了自己對整個事件的推測和邏輯。
Frank聽著,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又變回了平日的精明模樣。他拿起茶慢慢喝著,直至趙慕慈說完。
末了問道:“即便事件是這樣,你要如何證明?如何化解兩家公司的糾紛?”
趙慕慈一時說不出來,方才只顧著推演事情可能的模樣,倒還沒來得及去想這一層。
Frank輕笑:“你不會是天秤座吧?”
趙慕慈面現驚奇,怎么看出來的?
Frank自問自解:“看你對真相沉迷的樣,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趙慕慈也笑了,說:“確實有意思,不覺得嗎。我再捋捋,明天再和你討論。”
Frank點點頭,站起身準備回房。行動間手臂碰上椅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趙慕慈的目光又被吸引到袖扣上。沒等收回眼神,Frank也發現了。
他看著這顆袖扣,又看看趙慕慈,只是笑,也不說話。
趙慕慈看著他笑吟吟的臉,欲待說什么,卻也不知該說什么。
張了張嘴,說道:“一點小禮物。作為感謝。”
Frank聽了,又瞧一眼袖扣,又看一看趙慕慈,悠悠說道:“出手挺大方。”
趙慕慈看看他:“不客氣。”
Frank揚揚手:“那我就笑納了。”
趙慕慈笑了:“您笑納。”
Frank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問道:“你送我的不止一樣啊!”
趙慕慈看見他朝她笑著,笑容中透著一些不正經,眼神是意味深長的。
沒來由感到一絲緊張,又覺得惶惑不解:“什么?”
Frank不講話,只是看著她。眼睛好像會說話,又好像什么都沒說。配合著表情,表達出嚴肅,認真,戲笑,還有一絲等待。
趙慕慈又感到一陣不自在和局促。Frank這種眼神和面孔,她不知該怎么應付。……認錯人了嗎?
Frank看著她,她偏低著頭,似在躲避他的注視。漸漸的耳根似乎有些紅了。
不知是酒的關系,還是夜的關系。 Frank感到指尖有一些沖動,想要去撫上那紅白粉嫩的羞赧耳垂,又擔心它似含羞草一般,連帶著它的主人就此關閉。
猶豫幾下,終究化作一聲輕嘆。開口講:“沒什么,早點休息。”
趙慕慈聽到了,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止一樣?
看著他走到門口的背影,仿佛是解釋般對他說:“就這一樣,沒別的。我也不是大款。”
Frank沒有搭腔,也沒回頭,臉上笑容未歇,徑直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