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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懷念訓斥與安慰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涉外律師趙慕慈

  “時間是最好的創可貼”。

  這句話不知道在哪里看過,仿佛是在某一篇情感美文中拾得,在趙慕慈看來,簡直再真理不過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Danny的新聞被層出不窮的新聞所掩蓋,逐漸淡去了;人們的注意力也被每一日出現的新工作,新狀況所吸引。慢慢的,人們的生活,工作,交談內容恢復了常態,仿佛Danny從未存在過一般,似行云流水般經過智誠律所這汪大池水,最終了無痕跡。

  趙慕慈也漸漸淡去了哀傷,在各種項目文件和跟甲方公司的對接中提到Danny的時候心中也不再有漣漪,仿佛那只是一個代號,如同她的名字Monica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Monica這個代號后面還是活生生的人類,而Danny這個代號,對于工作各方而言,如今只意味著一堆需要繼承或揚棄的數據,觀點和意見。

  趙慕慈還保留著很多關于他的記憶。尋夢環游記中有一句臺詞:“當沒有人記起的時候,才是一個人最終的死亡。”也許慢慢的,連這些也會隨時間淡忘吧。多殘酷啊。

  有時候她會點開Danny的朋友圈。看一看曾經他曾經留下的生活痕跡。朋友圈停留在很久以前,再沒有更新過,仿佛她的許多忙的失去了聯系和蹤跡的同學一般。

  失去聯系就意味著從對方的世界退出,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死亡。

  趙慕慈也曾試著聯系盧姐姐。可是沒有得到回應。也許她不想被打擾吧。

  想起葬禮那天,盧姐姐流淚到虛脫,整個人被攙扶著,向客人答禮。前面的女客似乎是比較親密的,她聽到盧姐姐對她哭:“我好后悔……那天早上出門還跟他吵嘴……早知道……早知道……”

  也許人生沒有那么多先見之明,所以才留下那么多悔之莫及。趙慕慈嘆息一聲,合上手機。

  她最近確實有點多愁善感。一部分因為Danny的事情,一部分大概是因為梅雨季吧。

  延綿不絕的雨,淅淅瀝瀝,時下時停,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路面是積壓飛濺起來的水汽;天空又呈現出一種陰郁和沉悶,坐在七八十層的落地窗前,觸目便是具有壓迫感的灰暗天空和沉默高聳的摩天大樓,像極了電影中世界末日的場景。

  這一日大概是在客戶那里提到Danny的次數多了些,晚間時候,趙慕慈心情又低落下來,不由的打開電腦相冊,Danny的形象出現在眼前。

  那是兩年前去日本團建的時候,她偷著抓拍的。

  地點是在奈良公園,Danny正在和人說什么。一只小鹿從身后走過來,用嘴去碰他的手。他吃了一驚,回身一看又笑起來。躲開的手,小鹿伸出的嘴巴,還有Danny臉上驚喜的笑,被趙慕慈逮個正著,迫不及待按下快門。

  這張照片很受歡迎,堪稱她野生攝影水平的最高點。Danny也很喜歡,把它洗出來擺在桌子上很長時間,后來又拿去做團建文化宣傳資料。趙慕慈還得了幾百塊錢,作為最佳攝影獎勵。

  想著想著不禁笑了,笑著笑著不禁想哭。

  正悶悶不樂間,Julia來到了她座位前。

  趙慕慈后知后覺,連忙站起。一看身后還跟著Frank。

  Julia說,4A公司跟肉醬公司那個案子,準備和Frank合作,要她抽空把相關的資料信息跟Frank同步一下,也跟Frank多學習。

  趙慕慈答應著。

  Julia又問了非訴項目組幾個問題,Julia有一說一,并無多余的話。

  感覺趙慕慈不似往日靈活,似乎不在狀態,Julia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見她神情木木的,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想到她大概是勞累了,便沒說什么。

  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便回轉身,正好看到趙慕慈點亮的電腦屏幕中來不及關的Danny 的照片。

  Julia心生不悅。轉身走了兩步,覺得Monica坐在這么重要的位子上,卻是這樣的狀態,很是不應該,于是決定敲打她。

  “Monica。”

  趙慕慈抬起頭,發現Julia去而復返,Frank在不遠處等她,于是站了起來。

  Julia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

  趙慕慈被盯的有些扛不住了,不由得打起了精神,笑著看向她:“怎么了?”心里卻不安的搜索,到底哪里讓她不滿意了。

  Julia開始了:“你最近狀態不像以前好。”

  趙慕慈:“可能……下雨的關系吧。”

  Julia:“下雨是客觀因素,非人力可為。又不是少女了,還搞多愁善感的把戲。”

  趙慕慈大窘,無奈點點頭表示她說的對。

  Julia不依不饒:“作為律師,時刻保持高于常人的清醒,冷靜和客觀,才是專業化的表現。如果被天氣影響,被個人感情影響,進而喪失在工作中的精氣神,那不是我所欣賞的,你應該懂。”

  趙慕慈點頭:“懂。”

  Julia:“尤其是你,坐在這個位子上,意味著什么知道嗎?你的精氣神,影響著其他同事的狀態。所以請你務必拿出專業精神,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像一個律師一樣,也給到其他同事支持,明白?”

  趙慕慈垂了眼,點點頭。

  Julia又看了她半晌,方轉身離開。

  臨走還扔下一句話:“要哭回家去哭!辦公室不容許眼淚。”

  趙慕慈看著她的背影,站了半天,方緩緩坐下。

  最后一句話,顯然不僅是說給她聽的。那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這是Julia一貫的風格。

  本來沒想哭的。可聽了她這幾句不咸不淡,貌似無情又似有情的訓斥,胸中莫名添了幾分酸澀。Julia居然看穿了她。

  一時鼻子有些發酸。強忍幾下,關掉照片,深吸幾口氣。很好,趙慕慈。加油。

  一時平息下來,又進入了工作。

  最近團隊招進了四五個人和一堆實習生,趙慕慈好歹可以在十點多下班了。

  正在電梯間等,發現Frank也出來了。

  趙慕慈微傾下頭算是打招呼。

  Frank說,這幾天找個時間,碰一碰4A公司的案子。

  趙慕慈說好。

  兩人又講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

  趙慕慈想起被Julia訓的時候他也在場,于是心想他會不會提到這件事。

  雖然心里這樣思忖,但比起上次去相親被看穿,看穿又不說的尷尬,剛才的事情幾乎就不叫事。

  兩人進了電梯。

  趙慕慈前兩秒還挺直背站著,很快便靠在電梯壁上,一臉的疲倦與頹喪。

  Frank伸出手戳她:“那上面都是油。”

  趙慕慈看著他:“沒事,我這衣服便宜。”口里雖這樣說,也還是離開了電梯壁站著了。

  看了看他考究的著裝,強打精神又說了句:“不像您,意大利手工定制,一定要站直咯。”

  Frank看了她一眼,當仁不讓:“學著點。”

  趙慕慈忍不住笑了:“對我來說這就是屠龍術,我就不學了。”

  Frank不以為然:“那不一定。有備無患。”

  趙慕慈無話可答。Frank的好意心領了。但今年不是上不了嘛。多說無益,不如不說。

  Frank等不到回應,回頭看了一眼。

  趙慕慈低頭站著,手叉著腰,似乎在勉力支持,頭發埋沒了半邊臉。頭頂的燈慘慘的照著她,似乎疲憊到了極致。

  Frank沉吟半晌,開口:“你要在Julia的位子,也會那樣要求員工的。你現在等于是心腹大臣,她那樣說,其實是重視你。”

  趙慕慈幽幽回一句:“嗯。”尾音拖的長,像是夢囈。

  Frank莫名的想安慰她。于是伸出一只大手,按在她頭發上。

  趙慕慈感受到了,抬起了頭。

  Frank抬起手,又下去,這次是輕拍了。

  “像拍狐貍犬一樣”,他默默思忖,“發量還少很多。”

  趙慕慈沒有躲,只是看著他。

  Frank停下來,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加油。”

  趙慕慈不疑有他,也一本正經的回他:“好。”

  一時電梯到一樓。兩人相互道別。

  趙慕慈往門口走去,Frank自往負一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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