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吧。”
“好的。小語,你就先從驚夢那一段開始吧。”
“嗯。”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翦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許夢阮看著變換的場景,有些沒反應過來。
明明剛才還在那很有年代感的農村,怎么轉眼間就變成了戲臺。
而且坐在戲臺前方觀眾席上,只有一個男子。
看起來四十來歲左右,溫文儒雅,臉上帶著謙和的笑。
右手的無名指上,帶著寶石戒指,祖母綠的寶石,看起來價值不菲。
左手不停的摩擦著上面的寶石,架著腿,視線落在臺上。
偌大的空地上,只擺放了一把椅子,旁邊的茶幾上,擺放著茶水點心。
旁邊還站著幾位男子。
其中兩個一身西服領帶的裝扮,戲班的班主也站在一邊。
可能是習慣了對待客人的躬身,背脊微微有些彎曲。
身上穿的還是傳統的棉襖短褂上衣,褲子是厚厚的黑色棉褲。
腳上踩著一雙同樣黑色的布鞋,里面應該是塞了棉花,很厚實。
女子開嗓之后,許夢阮就發現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微微坐正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一些。
等到解語花唱完這段驚夢,男子已經站起身拍手鼓掌。
“看來我這是撿到寶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汪老板您好,我叫解語花,在咱們戲班專門唱旦角的。”
“好好好。”汪老板一連說了三個好,明顯是很滿意的樣子。
“嗯。”沉吟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去Y國?”
他說的國家,解語花聽都沒聽過,趕緊搖了搖頭。
旁邊的班主擰了她一下,給她使個眼色,讓她不要說話太直接。
“那個,汪老板,不是我不愿意,實在是這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會說人家的語言,你讓我在外國人面前唱戲,我可能會很不自在。”解語花揉了揉剛才被班主擰的地方,實話實說。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好強求,等你哪一天要是想答應我的要求了,你可以隨時讓這里的管家聯系我。”說完看向班主,“今天就先這樣,明天你們準備一出完整的戲,我會請一些朋友過來做客。”
“好的,汪老板。”
汪老板說完之后就離開了。
他似乎并不住在這里。
“小語,你去把妝卸了吧。”
“大家先別散,等會東西收拾完了,都到我屋里去,咱們說一些明天要演的劇目。”
“好的,班主。”
班主的房間。
十來個人坐下明顯有些擁擠。
許夢阮看著女子跟另外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靠坐在一起,臉上略微有些慵懶。
身上的氣質突然有些轉變,變得矜貴優雅起來。
很奇怪。
這種不應該出現在她這一世身上的氣質,卻乍然而現。
許夢阮站在一側,視線落在她清瘦蒼白的臉上,難以移開。
“好了,說一下明天的演出,大家都有什么想法?”班主敲了敲桌子。
“主要是也不知道老板會請什么人過來看啊!”
“對啊,誰知道他們喜歡什么樣的啊。”
“要不就唱咱們拿手的?”
“這話說的對,反正咱們也不知道人家什么喜好,唱拿手的肯定沒錯。”
“小語呢,你覺得唱什么比較好?”班主看向解語花問。
“我都行。”解語花看著大家的視線,臉紅了紅說。
“既然這樣,那就唱牡丹亭吧。”班主拍板。
“下午大家先排練一下,找找感覺,明天的演出我等會去問下時間,要是明天晚上咱們還有時間多練練。”說完之后擺了擺手讓大家散了。
解語花回了房間。
許夢阮就看到她從房間里拿出那個熟悉的針線筐,又開始縫制起來。
許夢阮湊上前去看了一眼。
繃在繡花棚上的布料,絲質的,光澤還不錯,大紅色,女子正用金色的線繡著不知道什么圖案。
但這個架勢,許夢阮就算對女士的服裝不了解,也大概知道這可能是喜服。
許夢阮忍不住看著女子,她視線專注在繡花上。
嘴角帶著女子特有的溫婉笑容,與她上一世那樣充滿激情熱血的模樣完全不同。
更像是第一次夢見時,那樣的閨秀。
第二日。
夜幕低垂,金烏西沉。
當最后一絲光線落下去,屋子里的回廊上,掛滿了通透亮堂的燈籠。
房梁上掛的不是普通的大紅色燈籠,而是做工精致的宮燈。
宮燈的一圈琉璃上,畫著各色趣圖及祥瑞圖案。
微風吹拂過,宮燈上層層疊疊的流蘇隨風而動,蕩漾出優美的弧度。
每一個都造價不菲的宮燈,仿若在昭示著主人身份的不凡。
原本黑暗的夜晚,被這宮燈傾灑出來的光線,暖黃色的燈光,帶著些許曖昧的情調。
戲臺前方的空地上,搭起了棚子,里面已經擺放好了三十幾張座椅。
黃花梨的木雕扶手椅,顏色深淺不一,旁邊的茶幾上擺放著茶點。
旁邊已經站著八位專門服侍的傭人。
這些都是臨時請的。
做了一天的培訓,現在看起來也有模有樣。
身上穿著統一的黑色短褂和棉褲,臉上帶著笑。
戲班子那邊已經準備好,等著前面的人說開場,就可以開始。
看戲的人姍姍來遲。
里面有些是外國人面孔,大部分人還是國人。
汪老板擺了擺手,示意節目開始。
后面的人緊跟著動作。
敲打樂器的聲音響起,飾演杜太守的男子緊跟著出場。
樂隊不像二十一世紀那樣,樂器繁多,四五個人,各司其職。
就連班主也在里面充當著吹奏長笛的角色。
汪老板旁邊坐著一個神色冷峻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模樣。
“怎么樣?”汪老板問。
“不錯。”男子語氣清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汪老板這是哪找來的戲班子,唱的可一點不比那些科班出身的差。”后排傳來一個聲音。
嗓音有些尖細,不像是男人的聲音。
但轉頭看過去,肥頭大耳的,分明是個男人。
這個年代,能吃成這個樣子,也不容易。
汪老板看他一眼,笑著說:“秘書無意中發現的,運氣好。”
“不知汪老板愿不愿意割愛呢?”肥頭大耳,白胖似豬的男子繼續說。
看著舞臺上的眼神,意味深長。
汪老板看了一眼舞臺上的杜麗娘,眼神一閃,“我這才剛到手,賀老板就看上了?”
賀老板看著他只是笑,兩個人眼底的笑,帶著幾分無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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