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阮,走啊,你還在這里蘑菇啥呢?”
“咱們今天去另外一家吃飯吧,老吃面條,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面條了。”張芬站在許夢阮旁邊嘟嘟囔囔,也不在意他的沉默。
只不過這沉默似乎比往常更甚。
而且周身的氣息也似乎有些不對。
可惜最近正春光滿面的張芬并沒有發現。
“我有事,不去了。”不如往日清澈的嗓音,帶著微啞,卻別有一番磁性。
“啊...,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回家吃我的牛肉醬算了....”剛才高漲的情緒,瞬間有些低落下來。
“不過你去干嘛啊?平時看你除了上班就是在宿舍待著,也沒見你去過什么地方,跟朋友約個會吃個飯什么的啊?”
張芬有些好奇的問他。
許夢阮沒有答話,只是說了一聲:“我先走了。”
低垂的眉眼,頭上壓得很低的帽檐,讓人看不到他臉上還有眼底的情緒。
說完也不待張芬說什么,轉身出了大門。
到了紙條上的地址,許夢阮沒有立即進去。
在旁邊街角的路邊,找了一個公交涼亭,就在椅子上坐下。
這個時間,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人很多。
許夢阮身上穿著衛衣,頭上又帶著帽子,整個人隱在角落里,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樣子。
直到夜幕降臨,許夢阮卻一動不動,繼續抱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過。
已經跑完一圈的公交車司機,看了看角落里那個人。
他剛才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就是這個姿勢坐在那里,現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那人還是那樣坐著。
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司機轉身跟車上的人說了一聲,“大家先稍微等一等,那里有個孩子,我看他坐了兩個小時了,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我過去看看,要是沒事咱們就走,有事的話給他交個救護車,不耽誤大家多長時間。”
車上的人這個時候下班了,也不是很趕時間,而且大家都很累,也沒什么心情去計較這些。
大多數人都沒說話。
也有兩三個好奇的跟著司機下去。
“喂,小伙子,你沒事吧?我看你在這里坐了好久。”司機推了他一下。
許夢阮像是這才清醒過來一樣,看著面前的人,腦袋有些暈眩。
公交亭的椅子本身就不寬大,也沒有靠背,他這一暈眩,腦袋就往下栽去。
司機和另外幾個人趕忙將人扶住,“哎呀,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給叫個救護車啊?”有位大嬸大了嗓門問。
許夢阮待暈眩過去一些后,搖了搖頭,“我沒事,謝謝你們。”垂著眼眸,聲音有些低,還有些沙啞。
“我看你都坐了好久了,是有什么事沒有解決嗎?年輕人日子還長著呢,現在遇到點小挫折那都是很正常的,要想開一些,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這里,估計也是來這里打工的,沒什么親戚朋友,一個人可更得照顧好自己,別的都是虛的,就是命才是真真實實自己的。”
“師傅說的沒錯,小伙子,不論啥事兒都會過去,人得往前看。”
“你還這么年輕,遇到點事就萎靡不振那可怎么行,你像我們這些人,成天為了生活奔波,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子女,誰不都是在茍且偷生的活著,所以啊,佛家都說了:眾生皆苦,唯有自渡。放寬心,就跟大嬸說的一樣,沒有啥過不去的。”
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子。
明明年紀不大,頭頂卻已經變成了地中海。
“對啊,小伙子,要加油啊,我們大家也都是這么過來的。”車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嚇了幾個人一跳。
轉過頭去,就看到靠著這邊的窗戶上,出現了好多腦袋。
雖然有路燈照亮夜色,但在這公交涼亭內,卻還是顯得有些嚇人。
這些人普通卻又真誠的話語,讓許夢阮內心突然溫暖起來。
眾生皆苦,他的這點痛苦與那些還在為吃喝發愁的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許夢阮想通之后,站起身,沖著大家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謝謝大家。”
真誠的感謝聲,讓這個夜晚,原本忙碌疲憊的上班族,也突然感受到了一點世界其實還是溫柔的溫情。
“好了,你沒事就行,我還得回去送這些人到站,小伙子,要加油啊!”
“對啊,要加油。”
“加油。”
車上整齊劃一的‘加油’聲,不知是在說給許夢阮聽,還是在說給他們自己聽。
待公交車走后,許夢阮整理了一下思緒,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家酒店。
到了酒店,剛說出團長的名字,就有人帶著他上去。
態度跟服務都很好,也沒有多問什么,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許夢阮將房卡插進卡槽里。
房間的燈光瞬間大亮起來。
這是一間套房,看起來很大,也很豪華。
客廳中間的水晶吊燈,奢華氣派,暖黃色的燈光,鋪灑在整個客廳。
帶來一絲曖昧的感覺。
許夢阮坐在沙發的角落里,將燈關的只剩下一盞小臺燈。
從口袋里摸出一本戲本,翻開來。
半響之后,卻沒見他翻動一頁。
許夢阮手腳有些木,腦袋也是空空的,身體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心臟處傳來的鼓動聲,好像來自遙遠的遠方。
等了很久,也沒有人進來。
許夢阮伸手扶住胃部,沒有吃晚飯,有些胃痙攣,干脆躺在沙發上,蜷縮著身子,閉上了雙眼,就這么被疼痛折磨的昏睡了過去。
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
看著屋內昏暗的光線,來人的內心不知應該作何感想。
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決心會這么大。
到底一個牡丹亭是有什么值得他這樣付出的?
他的性格,看似溫軟,實則倔強,不喜歡的事情,九頭牛也難以拉動他。
而給他的字條,以他的聰慧,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最后居然過來了。
來人莫名覺得有些不爽,不是對許夢阮,而是對那不知有什么魅力的牡丹亭。
這樣的情緒陌生而又洶涌,讓他眼底忍不住生出一絲戾氣。
像是不滿自己會被一個人影響至此。
而且這人還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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