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姆帶著兩罐酒和一封書信飛往了怨霾山谷,曼達被胖騎士史丹利親自送回了酒館。
酒館門前掛起了一面繡著一對牛角的紅色旗幟,牛角中央用古提利語繡著蓋賽克家族歷任家主的名字。
古提利語很復雜,不只是語言本身復雜,還帶來了一些復雜的問題。
和亞蘭蒂斯國一樣,古提利國曾經是非常輝煌的國家,提利人信仰古神,擁有過燦爛的文化。
崇尚古典語言等同于崇尚古典文化,這是神罰者最厭惡的行為之一。
可蓋賽克家族固執依舊固執的把提利語寫在族徽上,史丹利還特意向曼達解釋了一下其中的原因:
“蓋賽克子爵的先祖是古提利國的貴族,使用提利語是家族的傳統,也是家族的榮耀,很少有人懂得提利語,這樣就很難偽造子爵的族徽……”
無論蓋賽克如何解釋,這都是對神罰者挑釁行為,加上之前的種種舉動,曼達做出了一些推測。
史丹利顯然是古神信徒,但蓋薩克讓他當了騎士。
曼達和沃姆也是古神信徒,還和某個古神信徒組織有關,蓋薩克從神罰者手里救了他們,還表示出了想和伯爵合作的心愿。
蓋薩克的城堡里有不少古神的信徒。
以上三點可以印證,蓋薩克是古神的支持者,他在和神罰者對抗,而且是半公開的,包括他本人在內都有可能是古神信徒。
這背后還可能牽扯無數勢力的紛爭,曼達不敢打聽,也不想知道,以他目前的實力,卷入這樣的紛爭,分分鐘粉身碎骨。
史丹利留下了一個銀幣,請士兵們一人喝了一杯葡萄酒,隨即離開了。
看著在風雪中搖擺的旗子,曼達真想把它拆了,這也太招搖了,簡直就是在打神罰者的臉。
可如果沒了這面旗子,神罰者隨時可能把這里夷為平地。
生意是沒得做了,只能在夾縫里求生,曼達嘆了口氣,剛準備關門打烊,一隊商人在酒館門前停住了腳步。
他們看到了酒館門上的旗子,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到牛角鎮,所以認得領主的族徽。
領主的族徽代表著信譽的保障,對于遠行的商人來說,這還關系著他們的安全。
商人們走進了酒館,道:“給我們每人來一杯麥酒。”
“沒有麥酒,只有葡萄酒,十五個銅幣一杯。”
“這么貴?”商人咂咂嘴唇,“先來一杯。”
曼達端上了一杯葡萄酒,商人抿了一口,點點頭道:“好酒,多少錢一桶?如果不超過五個銀幣,我們能買二十桶。”
“不賣。”曼達搖了搖頭。
商人咬了咬嘴唇,道:“只要不超過十個銀幣,也有的商量。”
“多少錢都不賣,這是蓋賽克子爵專享的葡萄酒,只能在酒館里按杯出售。”
“這可真是……”商人看了看門口的旗子,再次咂了咂嘴唇,沒敢多問。
院子里傳來了一聲響鼻,曼達這才想起來,那匹千里馬已經一天沒吃食了。
這一聲響鼻同樣引起了商人的注意,他跟著曼達來到了院子中,盯著那匹青色的駿馬看了好久。
“真是一匹好馬,你打算賣么?”
曼達抱起一捆小麥丟到食槽里,回身問道:“你打算出多少錢?”
“天吶,牲口竟然吃麥子!”商人有些緊張,試探著問了一句:“一個金幣,行么?”
“不賣!”曼達一擺手,隨即看了看商人們的馬車。
“你們是賣什么的?”
“糧食、棉布還有一些小玩意。”
“糧食我要了,開個價。”
商人道:“這是上等的麥子,兩磅至少要三個銅幣。”
曼達用斗雞眼看了一小會,咧嘴笑道:“我都要了。”
商人一怔,轉眼又看了看門口的旗子,仿佛覺得自己正在和子爵做生意。
他們每人又叫了一杯葡萄酒,曼達請他們吃了兩磅咸肉,搬了一只酒桶,坐在旁邊問道:“你們從哪來?為什么來牛角鎮?”
怨霾山谷,城堡之中。
沃姆站在伯爵面前,把在牛角鎮的遭遇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伯爵撥弄著豎琴,搖搖頭道:“才一個月而已,你們就招惹了神罰者,看來你們比老亞曼差了太遠。”
沃姆心頭一緊,他擔心伯爵會派別人接替他們,沉默許久,沃姆低聲問道:“該如何回復牛角子爵?”
伯爵又看了一遍書信,思忖片刻道:“把那兩個人帶過來吧。”
“哪兩個人?”
“蓋薩克的侄子和兒子,把他們帶到山谷來,我給他們一條入階的道路。”
沃姆一驚:“把外面的人帶到山谷?”
“你在質疑我么?”伯爵的臉上多出了兩只眼睛。
沃姆不敢說話,小心翼翼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伯爵丟給了沃姆一枚金幣:“再去買五千磅糧食,新年之前我會叫人運回來。”
深夜,沃姆心情忐忑的飛回了酒館,意外的發現酒館的大門還開著。
曼達正在招呼著兩桌客人,這是酒館第一次同時出現了兩桌客人,沃姆有些驚喜,又有一點失落,躲進了倉庫里繼續釀酒。
深夜,酒館打烊,一伙客人選擇了留宿。沃姆趁機把伯爵的命令轉達給了曼達。
“他變了,竟然讓我把陌生人帶到酒館。”
“他是該變了,否則遲早會遇到滅頂之災。”曼達理解了伯爵的意圖,他要在山谷之外尋找一個可靠的盟友,必須要比索倫斯那種墻頭草更加可靠,這是他選擇了牛角鎮的重要原因。
“我們可能會失去這座酒館,”沃姆一臉憂色道,“伯爵對我們不太滿意。”
曼達笑道:“我覺得他很滿意,使我們促成了他和蓋薩克之間的生意。”
沃姆一皺眉:“你覺得他們在做生意?”
“萬事萬物皆有價值,人與人之間都是生意而已,賠賠賺賺,各看本事罷了。”
看著曼達的背影,沃姆搖搖頭道:“你真的只有十二歲?”
“馬上就要十三歲了,”曼達抬起頭,看著滿天的雪花,呵了一口氣,“新年就快到了。”
三天后的深夜,酒館剛剛打烊,曼達坐在柜臺旁數錢。今天的生意很不錯,新年將至,商人們趕著回家,路過酒館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進來喝一杯。門上掛著領主的旗幟,商人們不會擔心被騙,也不會在價錢上計較太多,光這一天就讓曼達賺了三十多個銀幣。
曼達數的正開心,沃姆突然來到了身邊,低聲道:“山谷里來人了,他們要拿糧食。”
“讓他們拿就是,”曼達指了指院子,“糧食都堆在那里。”
“扎里克負責運送糧食,他讓你去見他一面。”
扎里克,曼達記得這個人,他是個白鴨,在完成祭祀之后一直找不到對應的神靈。
這人嘴很毒,很賤,平時總欺負昆塔,曼達有些厭惡他。
“我很忙,不想見他。”曼達頭也不抬,繼續數著銅幣。
“他說他帶來了伯爵的命令。”
曼達皺了皺眉頭,把錢鎖進了柜子里,跟著沃姆來到了院子。
扎里克站在院子中央,聳著肩,抬著頭,俯視著曼達道:“小白鴨,好久不見了。”
看著他那張欠揍的臉,曼達笑一聲道:“我早就不是白鴨了。”
“一句玩笑而已,”扎里克上前摸了摸曼達的腦袋,“早就聽說你成了奇美拉的信徒,我們都是有天賦的人,我在十天前剛剛入階,現在已經學會了一階技,這就是天賦。”
“你入階了?”曼達一怔,“你是哪位神靈的信徒?”
“你猜猜看,”扎里克捏了捏曼達的臉蛋,“小家伙,我一口氣就能把你變成一坨肉泥!”
巨龍吐息!拉冬信徒的一階技!他成了拉冬的信徒?
扎里克用力捏著曼達的臉蛋,這是他欺負昆塔時慣用招數,曼達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腕,嚇得他趕緊把手縮了回去,他知道奇美拉的利爪有多么可怕。
曼達揉了揉臉頰,問道:“布魯托知道這件事么?你不怕他拆了你的骨頭?”
“你是說那個瞎子嗎?”扎里克指了指門外,“他也來了,你問問他有沒有這份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