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李愛國主任坐在辦公室里，對著外面的敲門聲頭也不抬的說。
門沒有鎖，只是掩著。
林小北輕輕推開，進來后坐在沙發上。
李愛國這才注意進來的是林小北，他有點意外，林小北很少來找他的。
“你有什么事？”李愛國慈眉善目地笑著問。
“李主任，”林小北喊了一句后卻萬般糾結，意識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李愛國主任對他簡直是太厚愛了，讓林小北有些慚愧。他曾答應在急診科轉科一年，幫助李愛國主任完成他的夙愿。
可是如今才過了幾個月，他就要走了，他食言了。
李愛國看林小北沉默不語，以為他有什么心事，開導道：“你有什么意見和要求盡管說。”
李愛國這么說林小北心里更加糾結了，此刻老主任還在為自已著想。
林小北有一陣想放棄出國學習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冷靜冷靜，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后科室年輕的學術骨干會越來越多，他不知排隊要等到什么時候。
“李主任，我想告訴你，我可能要離開急診科了。”林小北深吸一口氣使自已平靜下來，緩緩說道。
李愛國盯著林小北半天，“你對現在急診科的待遇不滿意？”
“滿意，滿意，李主任，你對我太好了。”
“來自李愛國的負值，20”。
這是林小北第一次收到李愛國對自已的不滿情緒值，不多，充其量相當于輕微責備一下。
“那你為什么想要急著離開？我們急診科現在處于申報國家重點學科的關鍵時期，還需要你的技術支持。”李愛國坦誠地說。
把林小北從急診科挖過來，沒有讓他失望。在此之前，由于手術醫生在急診科擅自打局麻出過事故，很長一段時間急診科都不敢開展手術，無論什么樣的病人，下個診斷就往各病區里扔。急診科是名符其實的中轉站，在醫院的存在感也越來越低。
他慧眼識珠將林小北拉來，僅僅幾個月時間，急診科幾乎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現在的急診科不光能開展闌尾炎疝氣等手術，有時候連膽囊切除術都能做，只要病人愿意。
之前附一急診科在附二和省醫面前處于劣勢，現在雖談不上碾壓，但是風頭完全改過了那兩家。不吹別的，這幾個月急診科的業務量是成倍成倍的增加，還有另外一個非常引以為豪的指標是這兩個月來急診科學習的進修醫生越來越多，這個月又來了15人。
一個急診科一次性就來了15名進修醫生，這是什么概念？在和省醫附二幾位急診科主任聊天時，李愛國曾幸福的煩惱道：“哎，醫務科打電話下一批申請來急診科學習的人員有20多，我們容納不下，值得采取應試方式，擇優錄取。”
省醫和附二急診科兩位主任默默地低下頭。怪不得這幾個月的進修醫生名額越來越少，附二這個月才來2名進修醫生，省醫也只有3名。而讓他們更糟心的是，醫務科通報說這一期進修規培招生工作都快結束了，你們急診科還沒有人來報名……
現在急診科只要按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再鼓勵科室年輕醫生寫幾篇高質量論文，申報省級國家級科研課題，申請國家臨床重點科室未必沒有希望。
李愛國覺得自已在急診科多年的努力終于有所回報。
林小北如何不知道李愛國主任的心思，可問題是，他的機會也同樣非常難得。
“李主任，我要出國學習了。”林小北沉思了十幾秒，還是慢慢說了出來。
他以為李愛國主任肯定會很生氣，可是卻并沒有收到來自李愛國主任的負值。
林小北有些疑惑地望著李愛國，他的表情很復雜，似乎在努力消化林小北剛才所說的話。半響，李愛國突然笑著說：“那好啊，恭喜你！好男兒志在四方，別像我們只會一輩子窩在巢里，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林小北：“……”
他不知道李愛國是真的恭喜還是諷刺，但無論如何，李主任的表情是善意的。
“李主任，對不起！”林小北站起來對李愛國深深鞠躬。
“別客氣，別客氣。”李愛國連忙扶起他，笑道：“你要是再客氣我就不放你走了。”
“李主任，你放心。我已經推薦麻醉科里神經阻滯術做得最好的李偲醫生來接我的班，他也要在急診科輪轉。”
這是林小北在簽證辦下來后做的第一件事。之前始終覺得心里沒底，所以一直憋著。待拿到簽證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自已是真的要離開急診科了。
有很多醫生在急診科轉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沒有一點眷戀。但林小北不能這樣做，他得給急診科留條后路，不說別的，就沖自已在急診科得到這么好的待遇，就沖李愛國主任對他的一番厚愛，就沖急診科的團體合作精神，他林小北也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兒。
林小北記得有一次李偲開玩笑說也要到急診科輪轉，養養身體。麻醉科沒日沒夜沒完沒了的手術讓人容易得抑郁癥，如果不會適當調節的話。
林小北就試探李偲，他要出國的消息在麻醉科已經傳開了，他問李偲愿不愿意到急診科輪轉，那里不用上夜班，還有麻醉醫生獨立的辦公室……
話還沒說完呢，后面還有更多的優越條件都沒講出來，李偲就迫不及待地說可以可以，你什么時候走我就什么時候去……
李愛國聽說林小北推薦了新的麻醉醫生過來接班，臉色放松很多。新來的麻醉醫生既然技術上能得到林小北的認可，那說明也差不到那里去。
只要能勝任急診科的麻醉工作就行，不需要完全像林小北那樣追求最完美的效果。這段時間林小北打神經阻滯，他一個外行看著也就那么回事兒。有時候是林小北在指導，具體操作是由進修醫生來完成。所以，新來的麻醉醫生對于急診科的工作應該沒有蠻大的影響。
后來急診科手術也不是每臺都直播，大多也是為了應付網絡上的粉絲。在現實中很多時候都不搞直播，因為要滿足那些進修醫生的學習要求啊。
“你什么時候走？”李愛國關心的問。
“估計下個星期吧。”林小北說，“簽證剛辦好。”
李愛國點點頭，“在那邊好好學習，多搞點科研。你技術沒問題，我估計那些所謂的科學家都不如你，但他們確實會寫文章。”
李愛國說道此時眉毛糾結了一下，他敗給何然不就是吃虧在沒有文章上面嘛？
“嗯，知道了，謝謝李主任。”林小北虛心接受李愛國的意見。
“你走之前定個時間，我們給你歡送一下。”李愛國囑咐道。
林小北連忙拒絕道：“不用，不用，李主任，不要這么客氣。我只不過是出去學習一年，還會回來的。”
“那怎么行？必須的。”李愛國還要堅持。
“李主任，真的不用了。而且這段時間我要準備的資料很多，根本就抽不出時間。”
林小北撒了個慌，不想大家為他搞出傷離別的那種氛圍。
李愛國遲疑了一會，說：“那行，我們就不客氣了，等你學成歸來再請。”
“感謝你對急診科這幾個月來做出的幫助和貢獻。”
“感謝急診科的熱情，感謝李主任對我的照顧和支持。”
林小北深情告白后準備離去，李愛國突然在身后說道：“等等。”
“還有什么事？”
“你那油炸花生還有沒？給我炸一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