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李愛國主任和柳絮提著大包小包飯盒回來。
“吃飯吃飯。”他一邊招呼一邊走向里見的小房間。
眾人也跟著進去。
“哇,李主任,你搞這么豐盛干什么?我們準備中午將就點,晚上來一頓大餐呢。”卞文剛嘴上客氣,手里卻早已打開碗筷,迫不及待。
李愛國笑了,像慈父一般:“你們辛苦了。”
“大家快吃,吃飽了好干活。”
六菜一湯,五個人,菜點得有點多,尤其是柳絮和徐珍珍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吃幾根菜葉子就喊飽。
卞文剛最早動筷子,吃得最快,但卻吃得不多,僅僅只是比兩個女孩子多了點,半碗米飯下去就喊夠了,然后坐在一邊喝水,撥弄手機。
剩下林小北和李愛國兩人面對一桌菜犯愁,他們兩人胃口再好也吃不了這么多呀。
最終一向不主張浪費的李愛國搖頭嘆息把剩余的菜倒在一起。
柳絮和徐珍珍幫忙收拾碗筷。
“李主任,讓她們收拾就行了,女孩子就應該多做點家務活兒,要不然將來怎么嫁人?”
卞文剛大大咧咧的指揮,惹得柳絮和徐珍珍狠狠地瞪他。
林小北趕緊替下李愛國幫忙。
“文剛,你以前做過腿上的實驗?”李愛國在大房間里吃驚地問。
他檢查發現四只豬腳的毛被刮得干干凈凈,自大腿根部。
他原以為卞文剛能刮好一條腿就行。
徐珍珍噗呲一笑,看著卞文剛微笑不語。
“啊,是小北醫生幫忙弄的。”卞文剛有些尷尬地說。
徐珍珍立刻投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四只豬腳,林小北刮了三只,還幫他刮第四只,這能叫他幫忙弄的?
休息片刻后,李愛國說:“我們下午的練習是做肌腱縫合,血管再植,還有清創術。”
柳絮興致勃勃地站在一邊。
卞文剛和徐珍珍也在看李愛國怎么弄。
在李愛國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林小北突然拉過柳絮,用手掌擋住她眼睛。
徐珍珍驚訝地望著他,沒想到他這樣看起來很斯文的君子也有輕浮的時候。
這里是公眾場所,有“群眾”在圍觀呢。
可是當她看到李愛國的刀子在豬腿上亂砍的時候,立刻明白林小北的意思。
真是體貼呀,她羨慕的望著柳絮,內心里甚至有些妒忌。
柳絮臉紅,又忍不住好奇,扒開手,突然看到如此殘忍血腥的一面,嚇得尖叫一聲,把林小北的手重新貼得緊緊的,不敢再直視。
可憐這頭豬呀,它的粗壯的前肢自大腿根部以下,被李愛國用刀子砍得得血肉模糊。
但實驗就是需要這種效果。
“來,文剛,你現在把它處理,就像給病人清創縫合那樣。”
卞文剛上臺就開始用手撥弄傷口,弄得滿手是血。
“先消毒,按正常程序操作。”李愛國在一旁皺眉,提醒道。
在他眼里,這頭豬始終如一位傷員。
“噢。”卞文剛接過徐珍珍遞來的活力碘消毒液,沖洗傷口。
李愛國又皺眉道:“你怎么不上止血帶?”
卞文剛自嘲地笑了一下。
消毒沖洗之后,手術野算是清楚地暴露出來。
“李主任,這還怎么接呀?”卞文剛犯愁地說。
林小北湊上前一看,確實是不好弄。剛才李主任只是一味追求難度,把這豬前肢砍得稀爛。
這是卞文剛目前的水平無法處理的創口。
“李主任,把你刀子給我。”
林小北選擇豬另外一只前肢,刷刷幾下按十字型弄了幾道新的創口。
柳絮在一邊看得觸目驚心,這是剛才掩護她的林老師嗎?裝什么菩薩,原來他自已也是個“劊子手”!
“卞主任,你來處理這邊。”林小北弄好后對卞文剛說。
像學習其他的技能一樣,清創縫合也應該從最簡單的切割傷學起。因為這樣的創面整齊,容易對合。
李愛國等卞文剛挪動位置,走過去拿起針線簡單地縫起來。他已經老了,沒時間來學這么精細的操作,完全力不從心。而且這里沒有顯微鏡,他也看不清。
這樣這只豬的前肢相當于白白浪費了。
林小北皺皺眉,“李主任,這個我來試試吧?”
李愛國以為他是想練習一下手感,,覺得無可厚非,就毫不猶豫地讓開。
“你注意觀察監護儀。”林小北囑咐柳絮,接過持針器和鑷子,讓徐珍珍遞給一把剪刀。
他把李愛國已經縫好的部分全部挑開,重新再沖洗傷口,然后用鑷子仔細在傷口區挑撥,尋找血管和神經的斷端。
然后……
然后……
李愛國的眼睛都亮了,他甚至忘了監督卞文剛。
林小北庖丁解牛般,把他砍得稀爛的血管,神經,肌腱,都清楚地顯露出來。
他是如此熟練,像專業的手外科醫生一樣。
尤其是與對面卞文剛生疏而又笨拙的動作相比,他就像大師級的高手。
兩人在臺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邊的林小北從容不迫,動作輕快嫻熟;另一邊的卞文剛則急躁不安,手忙腳亂,嘴里還不停抱怨這只豬的血管怎么那么細。
除了兩位當局者,其他人都目注林小北。且不說他做的效果如何,單就他的動作就很有觀賞性。
林小北這邊的創傷程度比卞文剛要復雜幾倍,但是當他縫完最后一針的時候卞文剛才開始處理第二道切口。
“小北,你來指導一下文剛老師。”李愛國對他說。
“指導老師”,這話挺別扭啊,林小北遲疑地望著李愛國。
“你處理得比文剛老師好多了,可以教他。”李愛國毫不客氣地說,完全不留面子。
卞文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沒有顯微鏡不好弄。”他給自已找了個打臉的理由。
因為對面的林小北同樣沒有用顯微鏡。
柳絮精靈的把他的凳子搬到卞文剛對面。
重新坐下來之后,林小北用止血鉗和鑷子幫卞文剛迅速把血管,神經和肌腱分離出來,并自言自語地說這怎么怎么處理。
當然這都是說給卞文剛聽的。
在迷茫的時候確實需要別人來點撥一下,林小北雖然自言自語,但卞文剛確實聽進去了,而且林小北又把關鍵的地方幫他處理好了,所以第二個傷口處理得很快。
接下來依葫蘆畫瓢連續處理了豬的后面兩條腿。
為了觀察手術效果,尤其是局部血運是否恢復。需要繼續保持豬的生命體征正常。
李愛國看大家坐在臺邊閑得無事,竟然拿起刀子一下將豬尾巴給切下來。他的動作太突然,太快,而且事先沒有結扎,導致斷端一股血箭噴出,濺到墻上。
柳絮又像是受到驚嚇,一聲尖叫。
“文剛,你再來把尾巴接上。”
卞文剛一臉的不情愿,他覺得學東西要慢慢來,今天已經是超負荷了:做了一臺闌尾,三只豬腳。
“卞主任,豬尾巴最好接了。”林小北笑著說,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豬尾巴圓而且硬,切面整齊,幾乎不需要費勁對位就可以直接縫合,是練習基本功的最好部位。
以前與田鵬在一起實驗的時候,那廝開始都不讓林小北動豬尾巴,直到后來他認為自已不需要再在那兒費體力。
在卞文剛接豬尾巴的時候,林小北暗暗觀察豬四肢的情況。
為了便于觀察血運是否通暢,會拔掉豬蹄腳上的的角質。
但今天林小北開始也不知道李愛國主任會做腿部清創練習,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柳絮在場。
拔豬蹄子是非常血腥的場面,就像拔指甲一樣,里面肉紅筋白,白骨森森,另人毛骨悚然。
想想柳絮剛開始給豬豬撓癢癢的樣子,她如何受得了。
林小北曾經跟田鵬做的實驗多了,僅從豬蹄上部的顏色就可以判斷出血管再接后的效果。
所以這只豬很幸運的沒有遭受“十指穿心”之罪。
四只豬蹄根部顏色都很紅潤。
但這時間還不夠,一般血管再接后最少還要觀察兩小時。
李愛國主任把卞文剛拉去接尾巴簡直是明智之舉,否則他又會“無事生非”。閑得無聊,必然會聊些與醫學無關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別人無所謂,李主任在場還是要有所顧慮。
林小北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干完的事兒,卞文剛花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才縫完。
在縫最后一針他大功告成地說:“好了。”
林小北請李愛國主任看看豬腳創傷處理的效果后對柳絮說:“加100mg羅**銨。”
是時候讓這頭英雄的豬壽終正寢了。
李愛國打電話給上午來的那個飼養員老頭,讓他來給這頭豬收尸。
然后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整理手術器械,關閉麻醉機,拔除氣管導管,關閉監護儀。
但那些留在豬身上的穿置針繼續保留,免得血濺滿地。
那個老頭來的很快,還是推著早上的鐵籠子。
林小北松開捆綁著豬四肢的繃帶。
四人齊心協力把豬從臺子上搬下來,正準備忘籠子里放時,那豬突然一聲嚎叫,四肢亂騰,扎著跌落到地上,翻過身起來,迅速從門口趔趔趄趄逃串到外面去了。
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