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食堂呀!”
李琪琪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他這哪里是請自已吃飯呀,完全是應付差事。
請女孩子吃食堂,這種事也估計只有他這種直腸男才會干得出來。
林小北呵呵一笑,“食堂二樓有包廂。”
“這還差不多!”李琪琪心里暗想,總算他還沒有呆瓜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然而畢竟是食堂,就算是包廂,里面的環境,布局,裝飾都與外面酒店的雅座無法媲美。
但李琪琪還是很滿意,雖然少了不少情趣,可這對于不懂浪漫的醫生來說已經難能可貴了。
這個包廂再怎么說也是二人世界。
“你來點菜。”林小北把菜單遞給李琪琪,自已卻認真研究起柳絮的課題來。
“你吃什么?”
“隨便!”
“是吃炒菜還是火鍋?”
“隨便!”
“清淡的還是麻辣的?”
“隨便!”
“林小北!”
“隨便!啊?你喊我?”他終于反應過來,“林小北”三個字好像是李琪琪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喊出來,感覺怪怪的。
他問:“干什么?”
“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來?”
“這是一個學生的開題報告,我得抓緊時間幫她修改。”
李琪琪從他手里拿過文件夾,收起來放在一邊。
“你是在請我吃飯,那么現在你的時間是屬于我,你就不能分心干別的事。”
“菜不是還沒上來嘛。”林小北訕笑道。
“那也不行,你陪我說會話。”李琪琪把菜單遞給他,“你看看這幾個菜怎么樣?”
“行。”
“你看都沒看,完全是在敷衍我。”她噘嘴道。
“哈哈,我是吃百家飯的,你點什么都行。”林小北說完,主動喊服務員來拿走菜單。
想想該說些什么好呢,李琪琪又不懂醫,對了,就談她的工作。
“你上班感覺怎么樣,還適應吧?”
李琪琪遲疑了一下,“我還沒有上班。”
“哦,”林小北若有所思,“那你天天呆在家里不覺得無聊嗎?”
“是很無聊,所以就想找你玩。”
“我可沒那么閑心,醫生都很忙的。”
李琪琪心里又哀怨了一下,要怎樣暗示林小北才會懂她的心意?
她不說話,林小北也不會主動挑起話題,氣氛瞬間就凝重起來。
“你平時都不出去逛街的?”她打破沉默。
“沒這個愛好。”
“那你有什么愛好?”
林小北本來想說“我的愛好就是在密室里接受超級系統的培訓”,但這對于李琪琪來說如天方夜譚,甚至有可能懷疑他精神不正常,于是改口說:“我的愛好就是治病救人。”
李琪琪糾正道:“這是你的職業,與愛好無關。愛好是你如何打發你的業余時間。”
“那我還真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醫生這職業太特殊,我們幾乎沒有什么業余時間。”
李琪琪點點頭,一入醫門深似海,從此人生如佛門。從某種意義來說,醫生這個職業比當和尚還要單調。
和尚不爽的時候還可以出去云游四海,醫生除了待在醫院,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
曾經也想她學醫,當初爸爸媽媽在她選擇專業的時候千般勸誡,他們不希望自已的寶貝女兒整天耗在醫院,沒一點自由。
“那也需要調節一下吧?”
“空閑的時候也會看一會兒雜志。”
這是個不錯的話題,李琪琪饒有興趣地問:“你喜歡看什么雜志?”
“全科醫學。”
“這,這還不是醫學范圍的?”
“是呀,我的專業是麻醉學,但在業余時間也會看看其他專業的發展情況。”
這真是“醫不離醫”呀,除了治病救人就是看醫學書,聽說還要費時間寫論文。
李琪琪媽媽不贊成她學醫的一個原因是,她同學的女兒都快40了還沒嫁出去。當初那女孩可是媽媽給她設的人生標桿:認真,聽話,讀書聰明,勤奮,學歷高,不用大人操心。
如今那母親頭發都急白了,在媽媽面前經常唉聲嘆氣。
這也是媽媽堅決不支持她學醫的原因之一。
菜很快上來,李琪琪夸張地說:“哇,想不到這食堂廚師水平不錯呀,這菜做得不比外面酒店差。”
林小北呵呵一笑,正準備拆餐具,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李愛國主任。
“喂,李主任,你好!”
“喂,小北吧,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醫院食堂,準備吃飯呢。”
李愛國在電話里忙說:“不用吃了,你先回急診科。”
林小北的笑容疆在臉上,“李主任,到底有什么事?”
“有個病人急需手術。”李愛國說完掛斷電話,留下一陣嘈雜的余音。
“吃頓飯都這么難!”林小北無奈地笑道,挺尷尬,“真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以工作為重。”李琪琪說,雖然表現得很大方,但眉宇間難掩失望。
“這---”林小北望忘著剛上來的菜,是讓她一個人吃呢還是讓她先回去?
“這個我來負責,你先去唄,別讓病人等久了。”女孩子還是很通情達理。
“那好,改天我再請你。”林小北收起文件夾起身離開。
李琪琪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忽然又覺得很欣慰,這樣的男人很有擔當,很帥!
急診科。
人頭攢動,比下班那陣子忙碌許多。
林小北進到自已的辦公室,更換工作服出來。
在處理間,一個女孩子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李愛國主任正在細心地給她做檢查。
“她怎么了?”
“估計是闌尾炎,但癥狀不典型。”
現在闌尾炎病人比以前多很多,發病癥狀也極不典型,完全不像教科書上說的那樣,什么麥氏點壓痛,轉移性腹痛,都不是很明顯,有的病人初期甚至就沒有癥狀。
“可以喊超聲科來急會診。”林小北建議道。
在女性病人,闌尾炎最容易和盆腔炎,宮外孕混淆。
“喊超聲科急會診。”李愛國指揮護士,然后對林小北說:“林醫生你跟我來。”
他們去了李愛國主任的辦公室。
“小北,現在才是真正考驗你的時候。”
林小北感覺像臨危受命一樣。
李愛國語重心長地說:“現在闌尾炎病人特別多,我希望把這部分病人截流下來,在急診科完成手術。但是風險也增加很多,我把你從麻醉科挖來,主要就是希望你在急診科能幫我們把關。”
這不是問題,麻醉科很多醫生都能勝任。
“我需要的不是你給他們打硬膜外,而是局麻。我希望你能用最簡單的麻醉方式輔助我們完成手術,因為我需要病人術后能很快恢復行走功能。”
林小北:“……”
首先李愛國主任就有誤解,其實局麻絕對不是最簡單的麻醉方式,全麻才是。
局麻對于麻醉醫生的手感,和對解剖學的掌握程度要求都很高。局麻絕對不是用注射器抽點藥戳一針就完事,既要保證效果好,又要盡量控制劑量。
既要馬兒跑得快,又不給馬兒吃草。
看林小北沉默不語,李愛國主任鼓勵說:“你連胸科那樣復雜的病人都能保證術后走出手術室,我們這闌尾炎病人對于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這激將法激得林小北幾乎沒有回旋的余地。
“我只能盡力而為,但不能保證每例病人都能那樣。”林小北謙虛地說,先給自已留后路。
醫學沒有100%,還記得那句名言嗎?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
“有時是治愈;常常是幫助;總是去安慰。”
李愛國對于他這樣的回答很滿意,這恰恰是他與卞文剛不同的地方。他點點頭,對林小北說:“你先去手術室,那里還有兩個病人。”
林小北戴上口罩帽子,換好鞋子,穿上隔離衣,進入主手術間,卞文剛和徐珍珍正坐在里面。
手術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大約40來歲。哼哼唧唧的,表情十分痛苦。
監護儀已經接好,生命體征正常。
“林醫生,就等你了,快點給他麻醉。”卞文剛說。
“我看看病人。”
連病人具體是什么情況都不知,林小北不可能聽他的。
門診病歷顯示:患者李定國,右下腹痛半天……,最后的診斷是:“急性闌尾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