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宇收拾好了行李。
  東西并不多,一個拉桿箱就能裝滿。
  收拾完畢后,他套上符合魔界審美的黑色風衣,大搖大擺地從天啟教會出去。
  這種旅行者的裝束,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幾位穿著占星袍的師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摸摸地瞧著。
  她們本想鼓起勇氣搭訕。
  但夜明宇身邊站著光環醬,這種壓迫性的美麗,就像是無邊無際的海浪輕易淹沒沙地,讓少女們自慚形穢。
  這次短暫的魔界之旅,夜明宇只會帶上光環醬。
  愛惹麻煩的耶耶子,則被他打發去光顧游戲廳。
  “唔,走吧。”
  夜明宇將拉桿從箱子機關中抽出。
  一路拖住拉桿穿過光潔的地坪,轱轆吱呀呀地轉。
  還未走出天啟教會的看管范圍內。
  夜明宇站在門前粗獷的石柱旁,背后忽然傳來大師兄的聲音。
  “道友請留步!”
  簡單的話語,卻仿佛蘊含著某位大能的咒怨。
  夜明宇受到億噸沖擊。
  他僵硬地回過頭:
  “大師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可不要坑我。”
  “我坑你做什么?”大師兄整理了一下白袍,玉樹臨風,緊張地盯著夜明宇:“我問你,你這次又要去哪?”
  “呃,只是出去見個朋友。”
  “只是去見朋友?”
  大師兄狐疑的目光如同復印機,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個遍。
  “是的。”
  不算標準意義的撒謊。
  夜明宇心里確實把撒旦當朋友,雖然絕非純潔的朋友。
  “昨天你是和我老師一起回來的,”大師兄想了想,繼續說:“他老人家回來后就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神神叨叨,問他他就說你有法神之資。”
  夜明宇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比較差。
  多半是看過自己血小板炸景區的一幕后,感觸良多,回來后細細思索,結果導致大腦暫時死機,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這是正常情況,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見。”
  夜明宇招了招手。
  聽話的小跟班光環醬,識趣地雙手幫他拖住拉桿箱,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百褶的裙角在風里飛揚。
  大師兄還是不放心。
  他的問題就在于,知道的太少卻想得太多。
  總以為小菜雞遇到了不干凈的人,被欺騙了純潔的內心。
  “我跟你一起去。”大師兄不容辯駁。
  夜明宇本能地想拒絕。
  但看到大師兄堅決的態度。
  心想讓他跟過去也沒什么,畢竟又不可能帶他到魔界,估計在傳送陣附近就會分開。
  “好吧。”夜明宇無奈一笑。
  從天啟教國的石柱門廳出發,需要先過一段步行區。
  他與光環醬走在前面。
  大師兄緊張地環繞兩人周圍,不斷地問東問西:
  “去見的真不是那種人嗎?天啟教國最近可是有魅魔出沒的,小心被騙了。”
  “老師還說在古霧堡壘看到你,小菜雞你去古霧堡壘做什么?”
  大師兄緊張的時候,話出奇得多。
  就像泛濫的洪水,奔流不息地噴涌而出,淹沒了夜明宇的耳朵。
  “放心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普通的見面而已”“去古霧堡壘只是散心”......
  大師兄每問一個問題。
  夜明宇就緊接著回答一個。
  好像回合制的卡牌戰斗一樣,你來我往周而復始。
  后來坐上客車,大師兄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說得有些累了,就忽然反差地陷入沉默。
  這沉默是如此突如其來,沒有任何先兆。
  以至于夜明宇有些不適應。
  客車以一種勻速的姿態駛入郊路,景物也像倒帶般,以一成不變的速度后退。
  或許在這一刻,客車內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但大師兄不是。
  他的心里反反復復地盤算。
  小菜雞究竟要去做什么?
  胡思亂想的時候總會誕生奇跡的腦洞,期間他想了很多驚悚或靠譜的答案。
  無論是與邪惡的寄生怪物戰斗,還是和精靈約會拯救世界,亦或是高舉變身器大戰哥斯拉......
  大師兄都認真考慮過。
  最后他還是想到了旅館中,那個自稱夜明宇的妻子,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
  作為一個敏感的占星師。
  他的直覺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自己:撒旦是個危險人物。
  難道小菜雞是要見她?
  那女孩的身上,總有種若有若無的黑暗氣息纏繞。
  不是好東西!
  大師兄有理由懷疑,夜明宇被欺騙了感情。
  他瞇起眼。
  雖然平時很不靠譜,還經常欠錢,但本質上是個善良的人。
  逢年過節時,總與吧主群里的各位成員噓寒問暖,關心著大家的安危健康。
  如今小菜雞有危險,又豈能置之不理?
  但這件事不是大師兄一個人能解決。
  必須發揚的群眾的力量,從群眾的走出,然后回到群眾中去!
  發動吧主群!
  大師兄本想立刻進入吧主二群,但剛點進去,又猶豫了一番。
  到目前為止,還無法確定夜明宇要見的人是誰?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腦補臆想罷了。
  或許——
  真實情況并沒有那么糟糕。
  哈哈,應該是腦補過度了吧。
  畢竟天大地大,那個女孩已經失蹤很久了,應該不會再輕易露臉。
  “大師兄,你在傻笑什么?”夜明宇疑惑瞥了他一眼。
  “我?我沒笑啊,小菜雞你沒事就好。”
  “哦。”
  夜明宇嘴角抽了抽。
  心說我是挺好的。
  但感覺你似乎不太好。
  這是羊癲瘋,還是內分泌失調?
  夜明宇考慮著,要不要趁大師兄不注意,給他來一發心靈治愈術,一發入魂讓他恢復健康。
  而大師兄坐在客車窗邊的位置,緩緩哼著小調。
  半個小時后。
  客車在郊區的車站空地上平穩地停下。
  夜明宇帶著光環醬跳下車,大師兄緊隨其后。
  又走了幾步,車內乘客陸陸續續地下車。
  夜明宇站在松散的人群間,轉過身,面朝大師兄攤了攤手:
  “都跟了這么久,你就放心回去吧,沒事的。”
  “也好,時間也不早了。”
  大師兄望著漸斜的夕陽,云層在天際處陷入火海,他看了看表。
  心想也沒什么問題。
  怎么會有女孩和別人約在郊區見面?
  畢竟又不是惡魔血族那種非人類。
  大師兄這樣想著,不知為何,心中不對勁的感覺越發濃郁。
  無論是晚霞還是郊區的樹影,風吹過來的瞬間,都會令人毛骨悚然,似乎那幢幢的樹影間藏著擇人而噬的魔鬼。
  大師兄心說或許是錯覺吧。
  最近真是越來越敏感了。
  他轉過身,打算在大廳內買張客車票回去,卻在玻璃門上瞥見了晦暗的倒影。
  倒影上,豎著兩根粗壯的尖角。
  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獸人,角上是暗紅色魔紋攝人心魄。
  他驚懼地眨了眨眼。
  那個倒影又消失不見,就像鏡花水月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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