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包國安坐鎮,劇組的拍攝速度再創新高。
季云也不是沒接觸過老戲骨,王志聞,馮遠錚,金世杰他都有合作過。
只不過他們身上都帶著一股“仙氣”,你不問我,我也不主動告訴你訣竅在哪。
但是和這些演員不一樣,包國安喜歡把一件事掰開了,揉碎了教給你。
不是那些老戲骨敝帚自珍,反倒是包國安才顯得像是一個異類。
說實話,他們這些老戲骨也是一點一點自己熬出頭的,憑什么你問一句人家就得教給你。
就像情緒外放這個訣竅,馮遠錚要是不教,再過幾年季云也能領悟,無非是時間早晚罷了。
他教是情分,不教是本分。
倒退幾十年,你要從別人身上學到一門絕招,得帶著禮品上人家門口三跪九叩,就這樣人家還得留一手,以防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大刀王五當初因為一招絕學,當即下跪拜自己的門客為師,這樣的故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能聽到包國安親自開小灶,可以算是天降橫財了。
片場上的臨陣指導,一眾演員還是感覺意猶未盡。
季云張羅著晚上就安排一頓酒局,直接把偶像的壓箱底的絕活全都刨出來。
“古希臘戲劇中演員的定位十分模糊,上臺表演完全是以面具示人,演員只是面具的載體。”
“其實在國內也一樣,很多老的劇種都繞不開臉譜,它讓角色更加鮮明化,也可以讓觀眾更加了解人物。”
“隨著現代電視電影工業的發展,面具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但是帶來的影響卻沒有消弭。我認為演員一般要經歷三個階段,臉譜化,去臉譜化,回歸臉譜化。”
包國安的話中好像自帶禪意,初次聞聽可能一頭霧水,不過細細品來倒是有一番理解。
這就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變化差不多么。
喬山搖了搖碩大的腦袋,干脆的回答道:“不懂!”
其余人倒也沒反駁,因為他們也不懂。
包國安呵呵一笑,絲毫不覺意外,“剛開始入行,重點就是要抓住人物,讓這個人物身上的特點放大化。比如曹操就是奸詐,關羽就是高傲,諸葛亮就是儒雅。”
“哦!明白了。”
“度過了這段時期,要將角色生活化,去掉臉譜上的痕跡,與觀眾拉近距離。”
“額...有點明白了。”
“最后是重新戴上臉譜,從內而外的散發人物魅力,讓前兩者相結合,把熒幕形象放到現實之中。”
“不明白了。”
三段話,喬山給予了三種回答。
季云無奈的搖搖頭,解釋道:“你可以這么理解,第一階段是小冰冰飾演的妲己,第二階段是溫璧霞飾演的妲己,第三階段是傅藝瑋版本的妲己。”
“哦,你要這么說,那我直道了!”
季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個屁了你。”
喬山現在還處于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交界點,沒有一部能讓他演技更進一步的作品。
屌絲男士和西虹市首富之中的角色完完全全的臉譜化,沒有一點深度,他能琢磨明白就有鬼了。
“那怎么才能重新戴上臉譜呢?”
包國安一笑,“信念感。”
“怎么才算是有信念感呢?”
“這樣吧,你表演一段讓我看看。”
包國安一指季云,示意他展示一下。
喬山頓時高興了起來,攛掇著其他演員高呼道:“來一個,來一個!”
“來一個!”
沈藤也是歡呼最兇的一個。
他本身就在話劇舞臺上發光發熱,對于電影行業不太熟稔。
所觀看過的電影要么是影史上的經典,要么是大熱大火。
季云的作品顯然不在這兩種之中。
功夫算是,但是其中所有的光環都匯聚到了星爺一個人的身上,顯得其他人都矮上一頭。
沈藤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他上他也行。
聽了這么多人說季云的演技如何如何了得,他的耳朵都快磨出了繭子,這回給正主架上鍋臺,他倒是要看看季云的演技到底怎么樣。
“好。”
季云也不怯場,“我來表演一下三國演義中的橋段吧。”
包國安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
季云肉肉臉,身形矮了三分,深吸一口氣。
目光斜睨,氣勢驟起。
“念!為何不念?”
包國安一愣,他這演的是三國演義中的一段。
“嘶!”
這一聲,就讓沈藤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仿佛一代雄主登高賦詩,睥睨之間囊括四海。
聲音從上一秒的溫和轉化為此刻的低沉,如同驅車從珠穆朗瑪峰上疾馳而下,掀起刺骨的風雪。
“當年此檄文傳至許都,我方患頭風,臥病在床。”
如患沉疴,季云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氣勢再度攀升,“此文讀過,毛骨悚然,一身冷汗,不覺頭風頓愈,才能自引大軍二十萬,進黎陽,拒袁紹,與其決一死戰!”
一口氣念出,如同水銀瀉地,沒有半分卡殼。
“哈哈哈哈!真乃檄文如箭,此箭一發,卻又引得多少壯士尸陳沙場,魂歸西天。”
笑聲中帶著些許蒼涼之意。他回身一望,仿佛身后片片墳煢。
“我曹操不受此箭,壯士安能招魂入土,夜枕青山。”
氣勢再度高昂,已經沖破云霄,季云狠狠甩臂,帶動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
“星光殷殷,其燦如言,不念此文,操安能以血補天哉!”
“呼——”
季云長舒一口氣,望向靜靜聆聽的包國安:“包老師,您看怎么樣?”
眾人面露呆滯之色,電視之中的畫面終究是隔了一塊屏幕,他們身在現場,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臺詞的沖擊力。
心中對季云的表演贊嘆一句的同時,又對包國安老師的評價更上一層。
畢竟季云是在照葫蘆畫瓢。
沈藤嘆了口氣,微微搖搖頭,他這畫的哪是瓢啊,他這畫的是葫蘆小金剛!
“曹操這個角色可算是害慘我了,不過你這么演一回,倒是讓我有些懷念。”
包國安臉上露出一絲緬懷之色。“演的很好。”
旋即,他的臉上笑的更加暢快,“你要是以后所有的戲都這么演,別的我不敢說,拿一些獎還是挺輕松的。”
“包老師,我這一段演了得有三百遍。”
包國安一怔,笑容中多了一絲慈祥。
“所以包老師,您有沒有興趣再演一回曹操?”
“嗯?”
剛剛的溫情瞬間煙消云散。
包國安眉毛一挑。
嗯?我怎么感覺這小子在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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