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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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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八爺叫出門時,韓試還特意背上了吉他。

  一個月沒出去浪,他還挺想念太平間的那個小小舞臺的,順便也想讓八爺檢驗下自己的吉他水平,怎樣提高。

  十月一號,舉國同歡的日子,街上也有不少地方掛著紅色的華夏國旗,迎風招展。

  八爺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難得的一路沒有多說話。

  到了地方才發現來的不是太平間,而是一個燒烤店,看著檔次比之前去過的幾家略高一些。

  黑鴨、痛苦和阿西阿陽都在,已經在喝酒擼串了。

  韓試坐下后熟練地點好果汁,灌了幾口才詫異道:“你們今天不用演出?”

  國家法定節日,可正是生意火爆的時節。

  八爺在邊上坐下,悶悶道:“其實我們好幾天前就沒演出了。”

  阿西道:“四天前老板回來了一趟,痛苦和黑鴨已經辭職了,我們三個上臺也沒意思,先休息幾天再說。”

  阿陽道:“黑鴨和痛苦想再和你聚一次,就還沒走。”

  韓試微微一愣,往兩人看去,黑鴨勉強露出個笑容道:“別搞得生離死別一樣,干嘛呢?老子是回家,不是上戰場。”

  幾人沒說話,只是猛灌了幾口啤酒。

  痛苦也輕聲道:“其實上過一次迷笛的舞臺,當時就覺得此生無憾了。謝謝你,柿子,圓了我們幾人的一場夢。”

  韓試也給自己倒了杯啤酒,笑道:“雖然和大家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也玩得挺過癮的,所以別說這些無聊的話了。”

  “我們明早的火車。黑鴨是江城的,可能偶爾還能來芙蓉市和你們聚聚,我老家在冰城,再過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痛苦難得的多說了幾句。

  “萍水相逢要緣分,能玩到一塊更是很不容易。多謝兄弟幾個,今晚不醉不歸啊!”

  “喝酒我慫過嗎?”八爺悶聲道。

  “可能我回去后從事的就不是這方面的工作了,不過手藝卻不會放下的。我也會一直關注兄弟們,尤其是你,柿子,希望在遙遠的北方小鎮,我忙活完了之后,能聽一聽你的歌。”

  “到時候哪怕只是偶爾出神,或許也會讓我以為夢并沒有醒來。”痛苦輕笑。

  “這么矯情干嘛?”黑鴨也喝了口酒,“從迷笛畢業,我們也認識十多年了吧,老伙計。”

  “十二年。”

  “和八爺、阿西阿陽也認識了有差不多五年了。挺好,人生有幾個五年、十二年?能在這樣的年紀,碰到幾個合群的人,一起走過了這么長一段路,還有什么好遺憾的?”黑鴨邊說著,一邊不停地灌著酒。

  “前兩天突然發現不用演出了,就有點恍惚。后來才意識到或許以后永遠都不會演出了,就難受的緊。”痛苦望向沉默的幾人,笑道:“不是不舍或者遺憾,只是猛然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東西,就像生命里被割舍了一部分似的。”

  “我也就現在說說。等回去后娶了媳婦,東奔西走,估計很快也就習慣了。”

  人生中有多少東西,是曾經心心念念、以為會執著無比的,驀然回首卻覺得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韓試不懂,卻也覺得惘然。

  幾人很快就喝得微醺。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黑鴨和痛苦的糾結其余人幫不了,但陪著喝酒是做得到的。

  喝到興起,其實也就三杯左右,韓試拿過了自己的吉他,臉色發紅地對黑鴨兩人道:“我送你們一首歌吧。”

  這是韓試聽說兩人要走的時候就打算好的,一個月下來馬馬虎虎能自己伴奏了。

  一個人住在這城市,

  為了填飽肚子就已精疲力盡,

  還談什么理想,

  那是我們的美夢。

  五個人醉眼朦朧地看著韓試,他有點低沉的調子一出來,大家越發沉默了。

  夢醒后還是依然奔波在風雨的街頭,

  有時候想哭就把淚,

  咽進一腔熱血的胸口。

  公車上我睡過了車站,

  一路上我望著霓虹的芙蓉,

  我的理想把我丟在這個擁擠的人潮。

  車窗外已經是一片白雪茫茫。

  這一段唱完,黑鴨和痛苦相視苦澀的一笑。既驚訝和佩服韓試的音樂才華,又被其中的歌詞勾起了心中的愁緒。

  在這燈火輝煌的繁華下,有多少人疲倦不堪,又有多少人懷揣著熱血,卻往往做著看不到頭的白日夢?

  店里的所有顧客都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街邊的不少行人也在駐足傾聽。

  又一個四季在輪回,

  而我一無所獲的坐在街頭。

  只有理想在支撐著那些麻木的血肉。

  理想今年你幾歲,

  你總是誘惑著年輕的朋友,

  你總是謝了又開,給我驚喜,

  又讓我沉入失望的生活里。

  這都市就如張開嘴的巨獸,將多少一頭扎進來的勇敢少年,咀嚼地粉身碎骨?

  又有多少的年少時光被揮舞著的理想所誘惑,從滾燙的胸膛,到冰冷與湮沒無聞?

  在無數次頭破血流之后,是不是偃旗息鼓、行尸走肉、混吃等死?

  和一個人湊合著過日子,每天上班應付著領一份薪水,一切被禁錮在都市的牢籠里,卻再也沒有了沖出去的勇氣,只剩下麻木的血肉。

  一些大叔摸了摸發際線苦笑搖頭,一些青年小伙張著口感覺胸口悶的慌,一些花枝招展的姑娘突然不想再補妝了。

  黑鴨和痛苦只是喝著酒,一句話也不說。但片刻后分明有一滴淚水從眼角滑出,直直地打在了手背上,他們也并沒有管。

  又一個年代在變換,

  我已不是無悔的那個青年。

  青春被時光拋棄,

  已是當父親的年紀。

  理想永遠都年輕,

  你讓我倔強地反抗著命運,

你讓我變得蒼白  卻依然天真的相信花兒會再次的盛開。

  黑鴨與痛苦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或許只有正處在這個關口的他們,才會有極其強烈的共鳴,歌里的每一句詞都像是在訴說著自己。

  韓試的吉他聲落下,過了好一會兒,周圍才響起陣陣掌聲。

  雖然他讓一個熱鬧歡快的燒烤店,變得各自無言,萬千心事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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