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日軍被殲滅,從軍事上來講對戰局影響其實有限。畢竟海軍已經獲勝了,日本聯合艦隊已經不能對意大利特遣艦隊構成威脅。
但殲滅山東日軍在政治上卻是對清國的極大鼓舞,這場殲滅戰被認為是李中堂的勝利,這下壓在李中堂身上的擔子一下輕了不少。畢竟意人表現不錯,對日本假洋人還是手到擒來。現在市面上誰不稱贊一句李中堂高瞻遠矚,深謀遠慮。
仿佛之前淮軍兵敗如山倒時,被罵的李二與其不是一人一樣。
市面乃至清廷的贊譽,固然讓李中堂好受多了,不過這請洋兵一樣有其的煩惱。李中堂最近煩惱就沒消停過,都是因為錢的問題。
這不剛從榮成前線監軍回來的周馥周大人,又被恩主李中堂拉了過來。
“玉山,你在山東所見如何?”
作為多年的幕僚,周馥哪能不知道恩主此話的意思。
只見他開口道。“意國軍隊戰陣倒也犀利,可以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只不過消耗太過于頭疼。這光是一個榮成就打了五萬多發炮彈,數百萬發子彈,如此消耗我們恐難擔負得起。”
“那么……意軍可是有不出力之意?”
“未成……”
“既然如此,那有何抱怨可言。”
李中堂此話讓周大人如夢初醒。“是我孟浪了!”
是啊,既然意兵能那。出力消滅日人,自己計較著彈藥消耗是典型的因小失大。至于出力不夠積極,這多正常啊,自家的那些丘八,開撥銀少一兩都邁不動步子。而且還給銀子也打不贏克里。皮?、仗,更加氣人不已。
雖說李中堂理解意大利軍隊的表現,但是這樣一場現代化戰爭依然讓其感到舉步維艱。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錢不禁花,這好不容易讓朝廷下撥的六百萬兩白銀,這一個月不到就沒了。
想他李二從朝廷扣點銀子容易嗎,不僅要說服滿朝王公,還要與那翁叔平斗智斗勇做過一場。結果就這點銀子,還是朝廷這半年僅有的一點錢了。
至于剩下的缺口,只能指望李中堂自己想辦法。另外念其辛苦以及熟悉洋務,所以允許其向洋人借款。
借洋債?
雖然洋債好借,但是難還啊。他李二辦了這么多年的洋務,那些洋人習性早就摸清了,只要你開口多少能能借,不過除了利錢之外,其他各種條件夾在其中,能把你惡心死。但是不借又不成,家里等著米下鍋,所以啊李中堂這完全就是久病成良醫,迫不得已罷了。
正想著洋債的煩勞,就聽到下人來報盛大人來了。
這盛大人說的就是盛宣懷,作為淮軍的錢袋子,向洋人借款一事,又怎么會繞過他呢,這不借洋債一事,就由盛宣懷去運作,他李中堂只需要等待最后的拍板就成。
還別說,盛宣懷與洋人談的不錯,之前兩千萬兩銀子的借款,條件談的很不錯,他很滿意。
“見過大人。”
簡單打過招呼之后,李中堂也不給盛宣懷喘息時間,直接問道。“杏蓀,這次談的怎么樣?”
別怪李中堂問得急,這不是急缺銀子嘛,十余萬前線將士可都指望著他李二掏錢,不借錢,把他賣了也供養不起來。
而面對急迫的李中堂,盛宣懷當然沒敢有什么意見,直接道。“中堂大人,這次不太好談,我們這次借的多,各國銀行都不愿降低條件。連上次借錢給我們的德華和意華銀行也不愿意。私下意華銀行大班夏爾先生告訴我,上次借款給我們已經受到很大壓力。這次我們五千萬兩銀子的借款,各國公使已經嚴令各銀行不得違背銀行團的約定,賈大使在這件事一樣沒辦法。”
盛宣懷的話讓李中堂感到一絲苦惱,他當然也知道目前各國公使對朝廷的態度。
打算趁著朝廷與日人交戰缺錢之際,將之前一直談不下的條件借此機會拿下。
那么要求各國銀行不得私下行動就非常有必要。而大英帝國憑借無可匹敵的實力,讓歐格納公使很自然的成為該借款的主持人。
雖然意德兩國在清國貿易份額逐年增加,但是比起深耕多年的英法美還是略有不足。所以在對借款的主導權上,兩國也知道無望。
李中堂自然也知道這歐格納公使不懷好意,但是這能有什么辦法呢,只能繼續談下去,畢竟以夷制夷,他還是用的順手。
“目前談的怎么樣了?”
“目前各國銀行的條件都差不多,都是給出了十五年的年限,九五折要求五分利。另外還要求朝廷拿煙稅做抵押,另外允許各國在成都、西安設立代辦處,管轄自己的國民。另外還有……”
盛宣懷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基本都是各國要求的各種特權,別看這些條件看起來不高,但是囊括了各國在四川陜西兩地的各種權利。除了法外治權之外,什么開礦筑路等權利雖然沒提,但是他哪能不知道這些洋人的習性,等欺壓下面官員,做成既定事實,讓人抓瞎。
“這利息上我們可以再談談,至于煙稅做抵押也成,不過在成都和西安開設代辦處一事,告訴他們,我不過是北洋總督,管不到四川和甘陜總督頭上,這條件只能找朝廷才行。”
李中堂多精明的人啊,哪能讓洋人如了愿。寧可提高利息,也不能在這開設代辦處一事上松口。
“好勒,大人我這就去辦。”
雖然李中堂這么一說,但負責跑腿的盛宣懷卻知道這事難度不小,這次各國銀行一個口徑,很難談下來。不過這事他能怎么辦,只能拿著李中堂的條件,繼續磨著吧。
送走盛宣懷之后,李中堂看了一眼周馥道。“玉山感到有何不妥可直言?”
作為合作多年的兩人,自然非常了解對方,周馥之前在李中堂對盛宣懷的話中,感到一絲不妥,所以有些欲言又止,結果立刻就被其看出來了。
“中堂大人,這錢事關重大,大人如此放權給杏蓀,以杏蓀的脾性絕非幸事。”
周馥這說的算隱晦的了,就差直接說以盛宣懷的為人,其談借款一定會上下其手。而且還沒借成,就鬧得滿城風雨。
對于周馥的話,李中堂微微一笑道。“玉山可知道,在十天之前,監察御史胡開林被開了缺。”
這胡御史可是翁尚書的人,之前一直攀咬李中堂,這突然被開了缺,到底是做給他看的,還是為了安撫他,這就看他李二怎么解讀了。
周馥聽到這里,立刻道。“東翁的意思是,朝廷這是準備先安撫我們,日后再借此生事?”
李二看了看他道:“朝廷用我,一直都是即用又防,這次要不是邀天幸請到了洋兵,那么我必然在此跌跟頭……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