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客棧十分凌亂,就像左玲瓏不太整齊的衣衫。
火熄滅了,小半座客棧被熏了個漆黑。
客房里出現不少尸體,多為草原人和馬匪,死狀慘不忍睹,死因各不相同。
有的氣血空空只剩一副皮囊,有的是勒殺而亡渾身是傷,還有的只留下幾片衣襟褲腳,連骨頭都沒剩,更有完好無損的尸體瞪著眼張著嘴,像是活活嚇死了一樣。
大堂里,幾處勢力各據一方。
商會的人坐在東邊,馮元良穩如泰山,指派著人手出去找羊,馮海自報奮勇帶著幾十人離開客棧。
郁婆婆與老河帶領傭兵坐在北側,刀不離手,殺氣騰騰。
騰蛇部盤踞在南面,赤兀臉色陰沉,大手不耐煩的敲著桌子。
馬匪們有坐有站聚集在西邊,羅三面帶冷笑,斜眼盯著柜臺后的老板娘。
徐傲古居中而坐,吃著早茶,心情大好,只不過氣血有些虧虛,額頭略有烏黑之色。
“左玲瓏,你這客棧是黑店吧,睡一宿而已,我折了十個弟兄,別跟我說他們是睡死的,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怎么住一宿就都死了?”羅三提出質疑。
“呦,這位大爺,你的人死了與我有什么關系?我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殺人不成。”左玲瓏嗤笑了一聲,走到徐傲古的桌旁,嫵媚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這位上修大人,昨天夜里,我可是無辜得很呢。”
徐傲古哈哈一笑,得意道:“我作證,老板娘昨天夜里哪都沒去,始終在我房里。”
有筑基上修作證,羅三不信也得信,只能壓下火氣。
徐傲古與左玲瓏的親近,令赤兀嫉妒不已,他冷聲道:“我的人手也折了不少,客棧里不對勁,到底是誰在殺人,有種的站出來,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漢!”
老河也將矛頭指向左玲瓏,道:“昨晚有客棧仆役在走廊無聲行走,不似活人,如果老板娘說客棧沒問題,那就將仆役們都叫出來,讓我們查看查看。”
“查看?”左玲瓏噗呲一笑,道:“你算老幾,查我的玲瓏客棧?太高看自己了吧,死幾個人而已,沒準是你們互相暗殺所致,別說你們這些人都是朋友,一個仇家也沒有。”
“我們馬匪的命不值錢,但好歹也是人命。”羅三陰沉道:“這筆賬先記著,早晚算個明白。”
“呦,這就要算賬啊,那好,我先來算一算吧。”左玲瓏環顧四周,聲音徒然一冷,道:“你們當中有人偷了鐵線竹的葉子,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承認,如果找不到人,哼,那就誰也別走了。”
最高大的鐵線竹上,原本那片翠綠的葉片竟消失無蹤。
沒人知道竹葉何時丟的,也沒人看到是誰偷走了竹葉,一時間大廳里的眾人暗暗議論,神態各異。
門外有嘈雜聲響起,馮海驚喜的聲音遠遠傳來。
“羊回來了!云老板辛苦了哈哈!快進來歇歇。”
腳步聲中,馮海陪著云極走了進來。
“只找到百多只,還有不少沒尋到。”云極邊走邊道,幾步進了大堂。
“有勞云老板,天莽商會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等到了霽云國牛羊出手,一份大禮少不了云老板的。”馮元良微笑道。
“多謝會長了。”云極說著坐在商會一方,馬刀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屁顛屁顛的坐在云極旁邊。
左玲瓏美目一轉,落在云極身上,嬌笑道:“云老板既然整晚都在外面,除了羊群之外,不知看沒看到可疑的賊人呢,客棧里又是走水,又是丟東西,該不會是你干的吧。”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找羊來著,好幾次差點陷進流沙里,再者說,你店里的東西又沒幾個值錢的,用不著偷吧。”云極語氣無辜道。
“說得好像你身家多高似的,筑基上修坐在這呢,口氣別太大了小子。”左玲瓏口中的筑基上修指的是徐傲古。
徐傲古有點坐不住了,滿是嫉妒的說道:“他的確身家不菲,尋常的寶貝已經看不上眼了。”
百塊靈石就在人家兜里呢,可不是身家不菲么。
有徐傲古作證,眾人暗暗心驚。
能讓一位筑基上修承認身家不菲,那可不是普通的身家,必定以靈石為準。
左玲瓏吃驚不已,她以為徐傲古才是大財主,不料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練氣士才是深藏不露。
沉默良久的郁婆婆此時站起身,道:“不知老板娘還做不做生意,我有一顆老參,只換鐵線竹的消息。”
說罷抬手一拋,一個包裹飛起。
左玲瓏抓住包裹,打開來瞄了一眼,道:“勉強百年,賣相還不錯,值幾個小錢,鐵線竹的來歷你聽好了,是從貪狼部的人手里換的。”
一顆百年老參只換來一句話,代價看似昂貴了一些。
郁婆婆聽聞后猛捏雙拳,強壓恨意,喃喃道:“果然是貪狼部,果然……”
這些年來郁婆婆始終在暗中追查寶庫的下落,有很多線索指向草原,只不過草原刺匈族部落眾多,郁婆婆沒有確切的目標,如今得知鐵線竹的來歷,斷定了郁家滅門的主謀就刺匈族的貪狼部!
刺匈族有兩處最大的部落,人數眾多,戰力強橫,分別是貪狼部與青獅部,至于赤兀所在的騰蛇部不過是刺匈族中的小部落而已。
貪狼部……云極記下了這處部落。
他是個講道理的人,冤有頭債有主,郁家血案別人他不管,郁輕竹的仇,必報。
左玲瓏說完要收起老參,忽然有人大喝一聲。
“慢著!”
出聲的是商會的寒松,他幾步走上前來,看了看左玲瓏手里的老參,吩咐手下道:“去看看包裹里的兩顆老參還在不在。”
寒松有兩顆價值不菲的老參,當初為了救馮海他想用兩顆老參交易,結果赤兀不答應,剛才見郁婆婆拿出老參,寒松覺得眼熟,怎么看都像他那兩顆的其中之一。
不多時手下回來了,兩顆老參如今只剩一顆,有一顆不翼而飛。
寒松盯住郁婆婆,道:“老賊!你好大的膽子,敢偷商會的東西!”
郁婆婆毫不在乎,冷對道:“偷?你們替草原人偷的東西難道還少么,竊國之賊,居然也敢提偷這個字。”
馮元良似笑非笑道:“不知我們商會竊了誰的國,空口無憑的污人清白,你這老婦難不成老糊涂了。”
“老是老了,但還沒糊涂。”郁婆婆冷冷道:“至少我還認得出赤魔羊,不知馮會長此行霽云,是賣羊呢,還是另有所圖呢。”
郁婆婆的一句赤魔羊,聽得眾人驚疑不定,馮元良的眼底則閃過一縷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