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石某人不再顧及任何事情,立刻開始讀心。
魔眼亮光,關鍵詞檢索,記憶調取,信息歸納整理,石鐵心立刻看到了宮羽蝶記憶中的陳進。
那是一個嚴重機械化的男人。
下嘴唇往下全部換成機械肢體,下嘴唇往上也并不健全。他的皮膚應該被嚴重燒傷過,腦袋已經完全光禿,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燒灼的瘢痕成片成片的扭結。頭頂上有三道長長的疤痕,明顯是被流彈擦過撕裂頭皮的傷口,每一道疤都代表著險死還生的危局,也代表著其他人對他舍生忘死的保護。
這是個百戰余生的男人。
這是個面目全非的男人。
但是石某人依然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
從他銳利的眼神。
從他莫名的貴氣。
從他正奇相輔、妙計百出的指揮才能。
石鐵心確認,這就是那個男人,陳進。
“這就有意思了。亂世梟雄陳某人,竟然成為了反抗軍首領。”石某人不再讀心,頭枕雙臂,目泛冷光。
從心底上,他不認為陳進會成為救世急先鋒。在漫長的糾纏和爭鋒之后,他對這個男人太了解了,這是一個追求永生的人,他希望永遠的權力、永遠的存在、永遠的思考。
這其實是每一個人都會擁有的渴望,石某人修煉、突破,也是為了這個。
所有修行者都是為了這個。
但陳進對永生的渴望要比絕對大多數人更偏執、更強烈、更不顧一切。為了永生,他可以接觸虛靈,不怕引魔入界。為了永生,他可以身化天啟,不惜生靈涂炭。
這個人心中住著一個瘋魔,而更可怕的是這瘋魔偏偏有恐怖的意志、強大的軀殼、卓越的才華。這種野心狼子最適合修行,主世界線要是有他,他取得多大的成就石某人都不意外。
這樣的人應該是天羅的幕后保護傘,是天羅的大股東,甚至直接就是天羅的主使人,就是不應該是反抗軍。而天羅這般不顧一切、果斷狠辣、冷酷無情的作風,確實很有陳進的風格。
“到底是時勢造英雄、時同世殊異,屠勇惡龍終成勇者?”
“還是陳某人‘下界玩耍’,要在反抗軍身上做什么文章?”
“不管是哪一種,他必然對天羅的致命弱點知之甚詳。”
“不管他有什么盤算,只要沒有機械飛升,在我面前就依然是凡人一個。”
“這樣一來,我倒是看到了一條終南捷徑。”
石鐵心打了個響指,車隊繼續前進,小心的、謹慎的、快速的、隱秘的,但又毫不自知的,帶著石鐵心奔向自己的基地。
路上,石某人讓宮羽蝶繼續介紹洪流組織。他需要更多的訊息,來研判與這個組織接觸的模式。
“洪流是怎么成立的?”
宮羽蝶:“在十年前的作戰中,大多數反抗者都已戰死,唯有少數人因為足夠的謹慎、明智、聰慧,且對信息霸權的意義有足夠清醒的認識,而幸免于難。”
“他們使用最可靠的機械武器,最原始的傳訊方式,最傳統的諜報手段,再輔之以過人的膽識、堅強的意志、和超凡脫俗的才能,為反抗事業留下了一點火種。”
“這些人就就是現代反抗軍的元老,他們組建了現在的‘洪流’。”
“他們的作戰習慣一直流傳到我們身上:若非必要,絕不使用無線信號。”
難怪這車隊用的是鳴笛傳訊。
石鐵心:“你們是怎么作戰的?”
宮羽蝶:“我們的作戰策略總體分為三大方向,分別是生存、發展、和制勝。”
“生存方向,主要就是收集物資。在天羅公司的衛星群面前,任何上規模的群聚行為都是自尋死路,所以我們只能拆分成一個又一個小單元。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聽著耳熟。
“你們怎么維持生存?”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她拍了拍重卡的車門:“這一車物資,夠我們基地用一年。”
石鐵心:“你們基地多少人?”
“七十七個。”
石鐵心:“人不多。”
宮羽蝶:“已經是整個東南戰區最大、最核心的指揮部了。”
“這么點物資就夠用一年?”
“我們夠省,循環利用。”宮羽蝶摸了摸自己的臉:“何況,我們也剩不下多少需要吃飯、呼吸的組織了。”
“倒也是。”石鐵心繼續問道:“怎么發展的?”
“發展,就是尋找更多的人加入我們的組織。”
石鐵心:“現在還有自然活動的人?”
宮羽蝶:“如今哪還有自然人啊,都是缸里的人。我們解救缸中同胞,給他們安裝機械的身軀,讓他們加入隊伍。”
石鐵心:“隨便一個人就能加入洪流?”
“當然不是。首先要進行初步接觸,看看對方有沒有追求真相的意愿和戰斗下去的潛能。然后需要進行篩查,判定對方是不是間諜、奸細。”
說到這里,石鐵心忽然扭頭看向了后面的某輛車。
那里,三個人正在焦急的給一個人做急救。
看著那個奄奄一息的戰士,石鐵心目光微動,心中升起個念頭。
身為小心謹慎小王子,他要試一試這反抗軍的成色。
又過了三個小時,宮羽蝶扭動了方向盤,車隊轟然開進了一個狹長的山洞隧道里。車隊向前,漆黑的隧道中沒有人開車燈,但機械化的人也不覺得黑。
行不多遠,前面就看到了一堵金屬閘門,門上設置了重武器。
車隊停下,宮羽蝶等人全部下車。能走的走著,不能走的抬著,從一個側門依次走入。門內是狹長的走廊,一道道掃描射線像掃把一樣從身上掃過。
篩查通過。
走廊盡頭的門開了,一人等在那里與宮羽蝶等人熱情的擁抱:“歡迎回來!”
那人開心的和所有人打招呼,但很快,那人的表情就凝固了:“大超呢?”
宮羽蝶沉重的搖搖頭,其他人也都垂下頭。光頭大漢嘆著氣:“大超是個漢子,戰斗到最后一刻。”
那人站在原地默默無言了半晌,最后仰天長嘆:“我們又失去了一名寶貴的同志。”
光頭大漢說道:“說到這個,我們倒是又救回來一個。”
“哪呢?”
“車上,缸里泡著呢。初步掃描過了,干凈。”
那人點點頭:“走程序吧。”
十五分鐘后,一個身材瘦弱的女性步履匆匆的走向了一個小屋。她是負責篩查的專員,每一個新來的人都需要她進行嚴格審察。
推門,進門。
某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屋里的東西。但一瞬間的恍惚之后,她的眼中只有一個安安靜靜放在那里的缸中之腦。
審查程序早就非常成熟。
她擺弄設備,拉出一些線纜、電極,在腦缸上。線纜的另外一端是一臺看起來普通到有些粗糙的設備,裸漏的線路和板材讓它充滿了能用就行的工地風。
但它確實管用。
機器開啟,六個屏幕立刻有了圖像。審查者拿起一個麥克風,開始與缸中之腦攀談。
看著這一切,老六問道:“什么水平?”
石鐵心:“非常不錯的審查機器,能夠同時鑒定大腦的健康狀態、精神狀態、情緒穩定情況、是否說謊等方面的內容。有這種機器在手,確實能夠鑒別奸細。”
老六有些開心。
反抗軍的任何一點優勢,都讓他感到開心,那是看到了希望的溫熱。
但經過了這么多,老六已經冷靜多了:“能做出這種級別的設備,必然擁有極高的腦科學和信息技術基礎。反抗軍條件這么艱苦,怎么可能做得到?”
石鐵心:“接著看就知道了。”
審查員的審核還在繼續。
她發現這個大腦冷靜敏銳、情緒穩定、很快就接受了現實,正是最優秀的那一類,這讓她很高興。
要是這人還有什么優秀的才能,她就更高興了。
所以她問道:“能說一下你的學識評級嗎?就說你在‘源宇宙’中的評級就可以。”
石鐵心說道:“農學,11級。”
審查人苦笑,很高的等級,但現實世界用不到農學。
“工程學,冶煉學,13級。”
哦哦,這個有用,是個高級人才。
“醫學,15級。”
臥槽,大醫生啊!十五級的醫術,非常少見啊!
“機械加工制造,18級。”
審查人豁然起身,吃驚說道:“真的嗎?”
“當然。其他低于10級的學識不值一提,不再一一列舉。”
審查人扭頭看著測謊界面——非常平穩,全無撒謊痕跡。
18級機械制造,這是世界頂尖了!
雖然面對的只是一個大腦,但審查人不由自主帶上了尊敬的語氣:“您肯定不是無名之輩,請問您高姓大名?”
審查員以為會聽到某個知名大工程師的名字,但她聽到的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
“鄙人——碧落刀。”
數分鐘后,有一個消息在營地中瘋傳。
源宇宙最強的頭部玩家,罡煞星之一,鼎鼎大名的碧落刀,加入了他們營地。
“碧落刀在哪呢?”
“去大騷那了。”
“大騷?那可好玩了!”14095/10559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