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一愣,沒有回答陳東的話,而是不明所以的反問道:“什么是異常核心?”
陳東似乎并不介意他沒回答,且將沈星當成了自家人,知無不言的回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死亡、(行為)失控、(精神)失常以及畸形’這四類異常?”
沈星微微點頭:“接觸多之后,聽說的。每一類異常應該是一個范疇,比如死亡類異常,就是說這一類異常與死亡有關吧。”
陳東道:“的確是一個范疇,但并不只是有關聯那么簡單。經過研究,我們認為這四個類型的異常代表了人類在繁衍的過程中所恐懼的四種現象。你想想,‘死亡’人類怕不怕?但凡是普通人,沒有誰不畏懼死亡的。‘行為失控’,我們簡稱‘失控’,一旦在某個時間點、某個事件中,行為失控所帶來的后果無法想象,所以同意可怕。”
“然后是‘精神失常’,我們簡稱為‘失常’,這是人類潛意識里所抗拒的一種心理病征,擔心自己精神失常,對失常后的思維意識有著本能的恐懼和潛意識的擔憂。最后是‘畸形’,試想一下在某個熟悉的場景中,你突然看見一個畸形體的人,會是什么反應?是不是立刻下意識的想要躲避?”
“這種畸形不僅體現在身體的畸形,也體現在心理層面的畸形狀態中,比如產生變態心理,可以通過外表和內心反映出來,被人類所接收,產生本能的抗拒和害怕。”
沈星詫異道:“我不否認這四種形態會讓人產生恐懼,但其他方面能給人類帶來恐懼的地方還有不少,為什么單單會出現這四類恐怖異常呢?”
“這一直也是我們特調組在研究的問題。”陳東道:“但目前并沒有誰能給出讓人信服的答案。后來特調中心研究所的一位冉教授,他提出一個猜測,這四種情況并不能完全涵蓋所有人的恐懼,但卻從某些方面來說,可以擊中每一個人產生恐懼的點。”
“也就是說,總有這四類之一的異常,會讓人產生驚恐情緒?”沈星皺眉。
陳東點頭:“死亡,大部分人都怕。即便有人不怕死的,但讓他精神失常,變成一個瘋子,他會不會害怕?假使他同樣不怕自己發瘋,那會不會害怕變成一個畸形體,手腳粘連,無法直立,終生在床上度過。再不然一次行為失控,給他人帶來滅頂之災。”
頓了頓,陳東繼續道:“所以說,在那位冉教授看來,總有一種異常類型,是會讓人類感到驚悚,是代表了人類的恐懼的。”
“這也或許是站在異常的角度,對人類恐懼所產生的理解,雖然不全面,但一針見血。”沈星分析。
陳東愣了一下,注視沈星片刻,點了點頭:“你這個想法倒很新穎。”
剛才的問題,沈星現在已經有了大概猜測,問道:“那異常核心,是不是就代表了這四類異常的極致?”
“對,就是這樣。”陳東道:“這些異常雖然都有不同的類型代表,但它們的核心只有一個,也是一個類型的極致恐懼。今天這些類型的異常,據我們分析,應該同屬于精神失常一類,而突然大規模的出現這么多,這或許與精神失常的異常核心出現了有關。”
這一刻,沈星想到了那樓頂天花板上破開的黑洞。
“你是不是回憶起了什么?”陳東察言觀色,立刻準確的捕捉到了沈星的表情。
“在樓頂機房的時候,我曾在一個破開的天花板洞口內,看見一條蒼白的手臂出現,然后身遭周圍的寒意瞬間消失,那手臂也縮了回去,再也沒有出現。”
既然對方對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沈星也沒有必要隱瞞這個發現。
“看見那只手臂時,你有什么感覺?”陳東皺眉問。
“透徹的寒意,全身冰冷,本能的產生一種極度的不適感。”沈星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陳東此時打開了手機,調出一幅圖片,把手機湊到沈星眼前:“有沒有看到這個圖案?”
那畫面中的圖案似乎是用電腦制圖構成,圖案是兩把倒立反向的刀,交叉而成,這正是那破洞中伸出來的手臂皮膚上的暗紅色詭異圖案。
當然仔細一看,這并不是刀,而是一個類似的圖案。
注視著這圖案,沈星點了點頭,“那手臂的皮膚上有,不過是暗紅色的。”
陳東收回手機:“那只手臂極有可能就是這一類異常的核心,我們直接把它叫做核心異常。”
頓了頓,陳東又道:“不要試圖去觸碰核心異常,這種異常之恐怖,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應對的辦法,否則只要殺掉核心異常,相信這一類的異常數量將會銳減,直至完全消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依舊層出不窮。”
沈星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沉思起來。
這東西既然這么恐怖,恐怕至少是超等級以上,不知道超等以上還有沒有更高等級。
而現在自己遇到黑域使者這種等級的異常,都暫時沒有辦法對付,別說核心異常了。
今后遇到皮膚上有暗紅色標志的家伙,的確應該遠離才對。
“木雕,可能要改進一下木雕,看看能否應付。”沈星暗自琢磨。
現在即便是面對黑域使者時,沈星也不敢肯定只是用一個木雕就能將其收容,可能需要完成某個條件,比如先毀掉對方的柴刀,可能才有一定把握。
而要想僅憑木雕收容這種核心異常,要完成的條件只會更多,更苛刻。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發現?”陳東繼續道。
“我還感應到了一條詭異的絲線,但看不見,只是有種感覺,那條絲線從上至下貫穿了整個大廈。”沈星道。
“你能直接感應?”陳東明顯很震驚。
不過他的樣子卻表明,他們是知道有這條詭絲的,雖然不是通過直接感應的方式,但至少有借助特殊裝備了解。
沈星點點頭,沒有多說。
陳東道:“我們之前有過相關記載,某個地方同樣也是爆發大量異常,在那里用特殊設備探查到了一條絲線,肉眼無法看見,也無法被觸碰,只能探測到。不過在那里沒有發現核心異常留下的痕跡。”
“它即使來過,應該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沈星補充道。
就在此時,他忽然有種強烈的被人注視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因為現在陳東正在注視自己,但沈星卻知道這道目光來自車外。
可問題是目前的商務車是全封閉狀態,車窗貼了反差貼膜,外面無法看見車內的情況。
他以為是剛剛出去的魯陽在看這邊,只不過這道眼神很特殊。
沈星扭頭看向窗外,只見魯陽所在的另一輛商務車開著車門,這家伙坐在那里正在和另一名特調員談論,根本沒有看這邊一眼。
但那被目光注視的感覺仍在。
沈星看向街邊。
此刻因為是凌晨,靠大廈門口這邊的街道沒有一個人,而剛才從對面街道有一些人走了過來,頓足看了一會兒后離去。
此刻還有幾個人站在街對面的花壇邊,張望著大廈這邊。
沈星的目光投向那花壇旁一個男子的身影,這男子長相普通,身穿黑色風衣、西褲和皮鞋,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這男子正在看大廈的門口方向,也沒有注視這輛商務車,但沈星此刻仍舊有被注視的感覺。
他沒有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依舊盯著那黑色風衣男子。
陳東不知發生了什么,見沈星忽然不說話,就只是盯著車窗外,他也保持了沉默,跟著沈星往外面看去。
僵持了片刻,那黑色風衣男子似乎沒有了觀看的興趣,轉身離開花壇旁,往前方走去。
一瞬間,沈星被注視的感覺消失。
他嘩的一下拉開商務車門,跳下車準備直接穿過街到對面去。
陳東也跟著跳下車,有些詫異的跟在沈星身后。
不過這條街道是雙向三車道,中間還有一個面積較寬的綠化帶,雖然綠化帶整體不高,可以一眼看到對面,但想要立即穿過去還是有些難度。
兩人費了一番力氣來到了街對面的花壇處。
沈星左右張望,沒有再見到那黑衣男子的身影。
“剛剛你看見了誰?”陳東詫異問。
在他想來,這人應該與異常有關,否則沈星不會表現出這么奇怪的行為和如此高的重視程度。
沈星搖了搖頭,回道:“一個男人,可能看錯了。”
“我讓人調取路邊的監控,一會兒你看一下。”陳東道。
隨即他又回到了街對面的大廈門口,而沈星則是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那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
片刻之后,他回到了商務車旁。
就聽陳東正好在對一名治安官吩咐:“查一下街對面的監控,就剛才的時間段。”
“好的。”那治安官拿出電話,準備給監控機房那邊撥打,問道:“查哪個人?”
陳東一愣,回頭看向沈星。
沈星也是一愣,問道:“干什么?”
陳東也轉頭對那治安官問道:“剛才要干什么?”
治安官:“……”
此時這治安官的內心話是:“都看著我干嘛?我特么怎么知道你們要干什么?”
片刻之后,沈星和陳東異口同聲的道:“沒事了。”
兩人的表情都很自然,似乎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
而那治安官則帶著一肚子MMP轉身離去。他知道這陳東是調查組組長,級別很高,所以表面不敢表現出來。
陳東延續了剛才和沈星的交談,叮囑了一句:“這幾天自己小心一點。嗯,如果要離開白塔回鶴山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給顧飛捎點土特產回去。”
“好的。”沈星點頭。
隨即陳東繼續去守著現場勘查。
沈星則獨自一人回到商務車里,剛才的遭遇他已經完全忘記,只是有種微微奇怪的感覺。
在商務車里坐了片刻,這種奇怪感,使得沈星下意識的打開了只有自己才能看見的黑域。
黑域的隱藏功能很豐富,除了能隱藏物品以外,還能隱藏一些看得見但摸不到的電子信息,甚至是一個人的念頭和想法。
而此刻在黑域中的,不光有沈星剛才在頂樓悄悄藏下的雕刻好的木雕和剩余木料,還有一團朦朧的光芒在懸空浮動。
這光芒不屬于任何物質,而是沈星的念頭,一個他剛剛才在對面街上因為對那黑衣男子的出現產生質疑、而產生的念頭。
當時自己應該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這個念頭藏進了黑域里。
此刻將這黑域中的朦朧光團打開,眼前沒有任何文字顯示,但是在光團打開的瞬間,沈星的腦海中忽然就出現了剛剛隱藏的念頭。
這個念頭的出現使得他瞬間就得知自己為什么要隱藏該念頭了。
只見他微微一愣,喃喃自語:“王之?”
那剛才消失的黑色風衣男子,正是王之。
只不過剛剛看見了王之的記憶已經消失,這是沈星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來的,即使有人提醒也沒用。
這與遭遇了無視人之后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同一時刻,關于異常王之的信息從腦海里浮現,而這個信息也是當前沈星唯一可以不會忘記的。
名稱:王之序列等級:亞超等序列序列類比:第三類序列來源:恐懼誘因:孤僻 該類描述:它長得很普通,與人類無異,你即使剛剛和它交談,也會在停止交談的瞬間,忘記它的存在,記不起它的模樣,想不起它的聲音,甚至記憶中也無法保存他的身份。王之還有一個名稱——異常締造者!順便說一下,這個身份記憶,是你唯一可以保存的。
沈星此刻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碰見了王之,但因為王之作為亞超等序列的極端特殊的特性,使得對方在離開之后,自己立刻忘記了他。
這與面對無視人時完全不同,是對剛才遭遇的場景一種徹底的忘記,并且無法經過任何提醒喚起那段認識王之的記憶。
一旦王之離去,據這信息中的提示所知,還沒有人能再記起他來。
如果不是沈星有逆天的沙雕(木雕)系統bug,也就是這道永遠不會忘記的文字信息作為提醒,他的記憶中其實已經沒有剛才遇見王之的一幕。
“剛才我應該碰見王之了。”沈星暗自吃驚,“否則我不會在黑域中留下關于‘王之’的念頭,當時肯定我是想提醒后來的自己。”
一邊琢磨,他一邊往車窗外看去。
看了半天,再沒有看見什么可疑的人,不過既然王之出現在這里,作為γ6序列鏈中比復眼更高等級的異常,他的存在似乎很合理。
只是發現這白塔大廈已經被治安官和特調組控制后,王之選擇了離開。
沈星留意到,自己隱藏下來的念頭中,有王之曾注視自己的經歷,他搞不懂這家伙為什么會注意到自己,但這無疑于對自己是一個警告,今后必須小心翼翼,以免那家伙到時候都站在自己面前了還沒有察覺。
既然曾被留意,沈星有種感覺,他有可能很快還會和那家伙相遇。
而在此之前,至少要有萬全之策先保住自己的命。
很快一個計劃在他心里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