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人見到沈星趴在地上的模樣,也紛紛趴了下去,一個個撅著屁股,往制版機的底部看。
那鄧主任還趕緊拿出手機,趴著為胡廠長打開手機電筒,便于他看得清楚一些。
這胡大成本人又肥胖,這么做的困難可想而知,哼哧哼哧的趴著,屁股撅得老高,從遠處看過來,圓鼓鼓的像一個小山包。
沈星看得認真,他們也跟著沈星的目光看得很認真,結果什么也沒看到,這制版機的底部看起來很正常,就是有些灰塵。
不過在沈星的目光里,雖然看見一團紅色氣息黏附在制版機底部,但這團紅色氣息看上去一直非常微弱,若隱若現,有時候會突然沒有,然后過了兩秒又才會顯現。
這一幕很不尋常,因為沈星留意到這塊地方什么都沒有,就是制版機的底部,也沒有黏附任何肉眼可見的污穢物。
但那紅色氣息又是從哪里來的?它代表了什么異常?
難道……這整個制版機都是異常?!
沈星一邊盯著那個地方,一邊仔細琢磨。
其他人以為他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么后,就會站起來。
哪知道沈星這一趴,感覺就沒有起來的意思,只是一直盯著制版機的某個位置,就這么瞧著。
趙文博不好自己起來,也跟著他趴那兒,看著某處發呆。
那肥胖的胡廠長身體實在吃不消了,哼哧哼哧的好不容易才爬起來,滿臉憋得通紅,雙手撐著腰,站那兒大口大口的呼吸。
鄧主任也趕緊跟著他爬起來,很快給胡大成找了一張木凳,讓他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因為這會兒治安官在辦案,所以這個車間的工人非經同意不得進入,即便有人好奇,也是在車間門口觀望,不敢進來。
沈星這么一趴,很快二十分鐘過去,他觀察到那紅色氣息若隱若現的原因是一直在減少,不過在快要減少消失時,就會有新的紅色氣息產生。
說明這異常是一直存在的,不過并不是這臺輪轉印刷機本身,而是依附在印刷機的底部。
每當它的控制減退到最少,要消失不見時,就會有一股新的紅色氣息被注入,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控制方式。
“或許,那些跑掉的字體跑到了這里后,被那隱藏的異常用一種很特別的方式隔空抽取。”沈星猜測,“又或者這異常在這機器底下設置了什么清除功能,可以將報紙第六版重新過濾,使得這空白版出現它想要的什么效果?”
如果真是自己猜測的這樣的話,那為什么那邊房間中制版機在打印出樣片后,就已經出現了第六版是空白的情況。
這不是矛盾的嗎?
沈星沒有注意到自己仍舊趴在地上,只是皺著眉,扭頭看向剛剛走出來的那安放了制版機的辦公室。
陡然間,他眼睛微微一亮。
制版機的樣片先一步出現第六版空白,只有一個結果,這只異常想要讓所有人都懷疑是制版機出了問題,而不是這里的轉輪印刷機。
它先是利用某種手段,使得第六版的字體全部消失,然后再使得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制版機出了問題。
等將樣片遞交印刷機進行正式印刷時,再利用自己預先設置在這機器底部的異常氣息,悄無聲息的魔改了第六版。
這么一想,似乎都說得通了。
沈星從辦公室方向收回了目光,在從同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趙文博身上掃過時,他猛地一愣,見這家伙趴在地上這么久沒動靜,原來竟是睡著了!
趙文博此時雙手重疊放在地面,左臉頰枕在手背上,壓得他嘴唇也是錯位張開的,一股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下。
不過他的臉所面對的方向依然是印刷機的底部,如果不注意細看,還以為這家伙正專心致志的盯著機器底下查看,和沈星一樣。
最主要的是,趙文博的屁股高高撅著,可能用這個姿勢睡著使得他感到非常舒適,完全沒有負擔。
因為他的臉是正好背對著胡大成等人,所以后面的人并沒有發覺。
沈星見狀咳嗽了一聲,發現趙文博完全沒有反應,可能是因為這兩天查案太累了,否則剛才李乃婧也不會直接回家睡大覺。
沈星慢慢站起來,裝作不小心,一腳踢趙文博屁股上。
趙文博扭了一下,猶如一條大蛆,看樣子腰肢甚是靈活,隨即眼睛一睜,立刻清醒。
他下意識的伸手擦去嘴角的哈喇子,一骨碌爬起來,眼睛使勁眨巴了幾下,面色瞬間嚴肅,完全看不出剛才還在和周公下棋的樣子。
“對,你說的有道理。”他點點頭,表情鄭重的道。
所有人神色訝異,紛紛看向他。
“什么有道理?我都還沒說話。”沈星小聲提醒。
趙文博拍了拍腦袋,尷尬笑了笑:“哦,那我幻聽了,還以為是你在說話!怎么,發現什么了嗎?”
“有了一點發現。”沈星點頭。
隨即走向旁邊不遠處的另一臺印刷機,趴地上一看,同樣有一團細微的紅色氣息,然后又看了第三臺,依然是相同的場景。
他指著這三臺印刷機,對胡廠長道:“廠長,這三臺機器,都在印刷云谷晚報嗎?”
胡大成點頭,“對,三臺機器都在印刷,有時候產量小的時候開一兩臺就夠了,要是碰上了大新聞,可能會三臺齊開。不過這種情況已經很少。”
沈星點頭,剛才的猜測基本有了底。
“從現在開始,我建議你們只開這一臺機器,其余全部停下。”
“什么?”胡大成吃驚的站起來,“我們和報社那邊簽的有合約的,如果沒有在指定的時間交付足夠數量的報紙,會被重罰,罰金很驚人,我可承擔不起!”
沈星看向趙文博,趙文博點頭道:“我們會去和報社那邊溝通一下,讓他們這段時間減少產量。”
沈星低頭想了想,沉聲道:“或許你們交涉也沒用,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報紙的空白版與那兩件兇殺案有關。但如果我們要是能夠讓報社相信是他們的報紙是元兇,或許才能讓他們暫停印刷到破案的那天。”
趙文博表示贊同,說道:“那這樣,我申請一道強制令,讓報社和印刷廠停止印刷報紙七天,但在七天之后,強制令就會失效。這段時間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這只異常?”
沈星點了點頭,“試試看,我有一個計劃。”
兩人與其他治安官一邊說著,一邊從大成印刷廠出來,上了車很快離去。
印刷廠里的紅色氣息所代表的異常,沈星并沒有動它,因為這三團氣息都很有可能與設置它的原主有聯系。
如果冒然觸碰或者消除了它們,可能反倒會打草驚蛇。
坐在治安車上,沈星對趙文博道:“發出強制令之前,先讓報社把最新的內容交付給印刷廠,然后印刷廠只能開動一臺印刷機,其余兩臺封存,而且只能印刷十份報紙,然后將這臺印刷機也給封存起來。”
趙文博知道沈星這樣做肯定有原因,認真聽著,問道:“然后呢?”
“然后組織十名訓練有素且控制力較強的治安官,把這十份報紙分別交到他們手里,再讓他們每人單獨住一個房間,房間內有監控,24小時監視的那種。”沈星道。
“就讓他們在房間里看報紙?”趙文博問。
“對,如果發現某人的表現有異常,就重點關注此人,然后查找細節,找出他表現異常的緣由。”沈星道。
話落后他忽然搖了搖頭,“不對,不能讓治安官來做實驗。找死刑犯,十個死刑犯或者終身監禁的那種,讓他們來做。”
畢竟受到控制現在只是沈星在猜測,萬一要是報紙真能控制人,而且是不可逆轉的那種,使用治安官來參與此事說不定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危險。
趙文博皺眉道:“你是在懷疑,從這里生產的報紙都有攝人心魂的能力?”
“目前暫時不清楚。”沈星搖頭,“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吳家的爺爺在失控之前那段時間,一直在看報紙。而那自己掐死自己的女人,她的女兒說她媽媽那兩天也經常一個人在家里看報紙,連菜都不出去買。”
“可看報紙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就是這女人和吳家的爺爺受到控制呢?”趙文博說出了疑問。
沈星抿著嘴,一時沒有說話。
難道并不是無差別攻擊人類?
這一點的確是個難題,目前在有限的信息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良久之后,沈星緩緩開口:“它們或許……就是在那字里行間中潛伏著的幽靈。”
治安車很開進入了市區,為了方便沈星,就在老城區內讓他下了車。
因為時間剛剛到菲菲放學的時候,沈星不行到了學校門口,剛剛站了十分鐘不到,菲菲背著小書包和其他小伙伴從校門口走了出來,學校老師給她扎的小辮子在后方一搭一搭的,看上去很是可愛。
“咦,沈叔叔,你的小摩托呢?”
“剛才過來辦事,沒有回去,順便就在這里接你了。”沈星微笑道。
菲菲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其他人的身影,問道:“不是和李阿姨、趙叔叔么?”
在她現在看來,沈星要辦事,莫不是和治安廳有關的事,所以離不開李乃婧和趙文博在身邊。
“你個小精明!”沈星摸了摸她的腦袋,“趙叔叔剛剛已經走了。”
“這次又是什么?”菲菲好奇問道:“是不是上次家里來的那種古怪的老爺爺?”
沈星知道她所指的,是那因為定源復仇而尋到家里的潰爛皮膚老人。
“不是。”沈星搖頭,“你不要多想,上次的事是個意外,而且是極小概率才會發生的事,叔叔不會再讓這種意外再在你身邊發生的。”
菲菲拉著沈星的手,下意識的輕輕捏了捏,若有所思的點頭。
兩人站在街邊,此時沈星伸手好不容易招停了一輛空出租車。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沈星打開門,就聽菲菲說道:“我感覺,好像他們都想靠近我,小雨姐姐是這樣,那古怪老爺爺也是這樣……”
聽了他的話,沈星微微一愣,隨即露出微笑,“先上車,不要多想了。”
菲菲背著書包鉆進了后排座,然后挪到靠里面一點坐下,沈星跟著坐了進去,菲菲立刻依偎過來,腦袋靠在了他的身體左側。
沈星側頭看著她頭上的卡通發夾,就在剛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來自菲菲的母親林婉茹眼眶里的血瞳,是不是也是為了靠近菲菲才找個機會奪取林婉茹的眼眶的?
會不會林婉茹在死之前已經被血瞳奪取眼眶了,而當時和林婉茹在一起的那管姓男子就在她身旁,親眼目睹了血瞳鉆入林婉茹眼眶里的恐怖一幕。
所以這男子會因為驚慌失措而對林婉茹痛下殺手,其實他只是想要殺掉那只眼球?!而不是因為情殺?
又或者林婉茹被奪走眼眶的血瞳給控制,想要對管姓男子不利,這男子當時被嚇得失了魂,情急之下反抗,在扭打的過程中用花瓶砸破了林婉茹的腦袋?!
不過現在那兇手已經死掉,死無對證,無法再來證實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兇手的確殺了林婉茹,可能發現死后的林婉茹眼睛是正常的,是自己產生了幻覺,或者因為自己失手殺錯了人,感到害怕,所以才會想方設法隱瞞。
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在剛才忽然間就冒了出來,使得沈星的手心沒來由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因為菲菲吸引異常特性的原因,才導致了她的母親身亡?
從眼前這卡通發夾上移開目光,沈星長長的呼了口氣,現在看來,菲菲吸引異常的本事明顯要強過自己。
今后說不定還要自己防著點,否則要是被她忽然間吸引個極為恐怖的異常過來,自己怕不是會被秒殺?!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好像角色反轉了。
而且上次那潰爛皮膚的老人,到最后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己竟然會在菲菲面前被炸得粉碎。
“或許,你根本不用怕,應該它們怕你才對。”沈星喃喃自語,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清的聲音說道。
“沈叔叔,你在說話嗎?”菲菲抬起頭來。
沈星點頭,“我說明天周末,帶你去看一個懂針灸的老醫生,這是我托治安廳那幫人的關系才預約到的。讓他來看看你舌頭是怎么回事兒!”
“要扎針?!”菲菲頓時一臉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