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他不僅對自己這樣,對身邊的任何人都差不多。做事太過于理性,干什么都像做數學題,從過程到結果都要求運算正確,都是用得與失來衡量。既不肯無私奉獻,又不愿不勞而獲。
你說他市儈吧,他能對劉家的巨額財富視若無物,哪怕自己暗示愿意冒險倒貼也不為所動。
如果說是自己魅力不夠,那于亞楠更年輕更有活力,應該夠了吧?假如他樂意多下點功夫,那個姑娘也會奮不顧身撲上去的。
你說她天性淡泊、視金錢如糞土吧,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兒啊,無不斤斤計較、錙銖必較、雞蟲得失、討價還價,和菜市場的老頭老太太一模一樣,還更甚!
你說他冷酷無情、玩弄女性吧,院子里不光有少婦還有王雅靜那樣的漂亮姑娘,他卻能整天眼睜睜看著不為所動。
就算是格洛麗亞、于亞楠、包括自己,也不是被他用花言巧語所騙,更不是被要挾強迫,無一不是主動貼上去的,非但沒有后悔,還會戀戀不舍。
你說他善于討女人喜歡、專業吃軟飯吧,真是太冤枉了。如果世上的男人都用那張破嘴吃軟飯,可以算全世界女人的幸事了。除了愿意理解他、能理解他的一小部分女人之外,就沒人會上當了。
你說他猥瑣邪惡吧,可骨子還有一種鋤強扶弱的熱血,不光想和說,也真真切切的去做。干的那些事兒連自己都不能說豁得出去,那可真是用命去搏了。
你說他正直可敬吧,我呸!就他做事的手法和思路,充斥著奸詐、狡猾、心狠手辣,沒一個能拿的上臺面的。必要的話,劉若霜敢肯定,這家伙百分百會出手殺人,還毫不眨眼。
面對這么一個復雜、神秘的男人,劉若霜也曾多次問過自己,能全完投入、相親相愛幾十年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即便自己愿意無條件付出,對方也不會有太多變化。
那樣一來就好選擇了,即便結婚也只是個表面形勢,自己得不到他,索性就放手吧。好在目前看來還沒有別的女人能得到,否則真不敢斷定會不會因愛生恨,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本來讓家里人強烈反對這個活兒是應該由男人獨立完成的,找到自己父母感興趣的話題,然后故意說出讓兩位老人無法接受的言論,從意識形態層面造成隔閡。
現在就讓他省省吧,古人云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同樣成立。自己父母最忌憚什么呢,肯定是孩子。
他們能容忍女婿無錢、無房、無能甚至無德,唯獨不能容忍沒有后代可以含飴弄孫。只要把這個情況透露出來讓父母得知,別說洪濤年紀大、工作差、長相還怪,就算他和劉若愚那么優秀,這門親事也不可能有好結果。
之所以不直接告訴父母,這不是還有奶奶在嘛。和二叔二嬸比起來,自己的父母城府還是不夠深,考慮的也沒那么全面。
劉若霜所做的一切洪濤是絲毫不知情,他還在絞盡腦汁找話題準備和未來岳父岳母來一番意識形態方面的唇槍舌劍呢。不用太激烈,能讓對方感到反感足矣。
文化人最煩什么?必須是思想上的對立,用他們的話講叫做志同道合。用老百姓的話講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可是吧,坐在茶幾對面的老頭今天好像特別隨和,你說啥都點頭,要不就不吱聲,盯著棋盤發呆。
試探了幾次之后,洪濤干脆就閉嘴了。劉父不是隨和,也不是虛懷若谷,人家是根本沒注意聽自己說啥,全身心的琢磨棋局呢。
棋局還沒下完,劉若霜的奶奶又發話了,讓洪濤過去聊聊。老太太雖然出了院,可狀態并不比在醫院里強多少。
說是聊聊,實際上老太太已經不太能說清楚話了,到底聽不聽得見誰也說不準。唯獨能準確表達心情的就是一雙渾濁的眼珠,當看到兒女都在身邊,孫子輩又有了女朋友、男朋友之后,那種欣慰的眼神溢于言表。
按照劉若霜的說法,醫生已經基本放棄治療了,這不是病,是燈枯油盡,誰來治、去哪兒治療都是白搭。
保不齊哪天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與其在醫院里靠藥物吊著,整天挨那么多針,真不如回家過幾天舒心日子。
別看是大富大貴之家,劉若霜父母弄的家宴卻并不奢華,大蝦、排骨、帶魚,都是家常菜,唯獨一道能稱得上有點特殊的菜,是由店家用保溫箱送來的烤鴨外賣,還帶著一名廚師,現場把鴨子片完。
菜到底是啥味道洪濤都沒怎么品嘗,他光顧著找機會和劉若霜父母抬杠了,可是劉若愚的父母突然活泛了起來,不停的問各種問題,還深入探討,直到一頓飯吃完,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被人討厭。
“我他娘的就不信了,老子就混不到人嫌狗不得見啦!”
吃過了午飯,洪濤是真有點急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活動了活動面部肌肉,打算破釜沉舟放大招了。要說自己能多討人喜歡不清楚,但有多討人厭那是很有把握的。只要再放開點、步子再邁大點,就必須能得逞,那個討厭勁兒一般人是忍不了的!
可是等洪濤自我鼓勵、自我暗示完事,從衛生間里出來時,立馬又傻眼了。客廳里的人正在穿外衣,看意思是要出門。劉若霜還很體貼的問了自己要不要跟著大家一起,去看看劉若愚父母給兒子準備的新房!
“我、我下午還有點事兒,這次就不去了吧。改天等小虎有時間,讓他單獨帶我去仔細看看,好好學習學習!”
需要跟著去嗎?肯定是不需要啊,哪兒有追著未來老丈人、丈母娘找罵的。就算自己不在意,也得考慮到王雅靜的心情,到人家新房里去抬杠拌嘴找氣受,太沒溜了。
“得,畫和象棋算是白搭嘍……下次我可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了,要不我去松花湖買點冬捕的大魚回來?”
等房間里就剩下自己和劉若霜之后,洪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來了個葛優躺。這一上午裝的太累了,不光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臉皮都笑抽筋了。最主要的還是心里疼啊,本以為一次性就能解決問題,沒承想讓自己玩成了連續劇。
“你自重點啊,我家可有攝像頭!”劉若霜自打吃午飯就冷著一張臉,現在依舊沒什么好氣,一邊在衛生間里補妝,一邊對洪濤的德性提出了警告。
“老兩口不會這么變態吧,在家里還裝探頭,這是要防著誰?是不是咱爸帶過其他女老師回家談工作,把咱媽惹急了?要我說必須是咱爸的錯,外面那么多賓館飯店不去,非回家聊,這不是赤果果的挑釁嘛……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別亂扔,還帶著水呢!”
白白損失了一幅畫和一副象棋,洪濤的心情也不太好,現在又被嘮叨一頓,身體可以端正,嘴就不成了,一大套屁話立刻滾滾而出,矛頭直指劉若霜及其父母。
結果被從衛生間里扔出來的毛巾打了個正著,這肯定不是擦臉毛巾,搞不好就是擦腳布,太惡心了!
“別耍嘴皮子啦,我知道你不怕探頭,你是正人君子嘛……活動活動吧,還等著晚飯啊!”劉若霜補好了妝,從衣帽間里拿出洪濤的大衣,沖門口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