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湖邊的建筑逐漸亮起了點點燈光,但都距離很遠。不得不說洪濤很會挑地方,這里正是大湖和小湖連接的水道南端,距離最近的建筑就是南邊的游艇酒店,但中間隔著一道小山梁,所有燈光都被隔絕了。這個季節也沒有釣魚人前來,四周特別清凈,很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突突突……”隨著一陣有節奏的低沉震動,這片寧靜被一片亮光打破了。在發電機的帶動下,三盞節能燈泡散發出慘白的光芒,夾雜著縷縷青煙隨著微風飄散。
“干杯……干杯……”天幕下,眾人圍坐在折疊桌和釣臺旁邊,紛紛舉起手中的啤酒撞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哪怕一貫陰沉的于世達也都笑得露出了牙齒。
“小二,上串!”近墨者黑這句話也是真理,格洛麗亞和王雅靜剛認識三個月就學壞了,帶頭向坐在一邊烤串的洪濤發起了進攻。
“得嘞……十串脆骨十串板筋,客官得著……”洪濤呢,也是賤骨頭,答應的還挺脆。一手抓著一把烤好的肉串跑過來,從表情到走路的小碎步,像極了飯館里的服務生。
“小二,我要吃烤玉米!”徐穎的大膽嘗試在一次印證了近墨者黑的正確性。
“馬上來……我們這兒還有大腰子,要不您先來個嘗嘗?”洪濤也再次表演了怎么討女孩子高興的技術,這時候不能笑,也不能停,必須繼續裝,還得裝的更像。
“哈哈哈哈……”三個姑娘笑成了一團,格洛麗亞和徐穎還鼓動于亞楠也加入游戲,稍有不從就上下其手,武力威脅。
“哎呀,和洪總一比,咱倆好像是老了很多啊!”于世達看著對面笑成一團的姑娘們,再看看一邊烤串一邊逗貧的洪濤,很有感觸。
“老什么老,看我的,小二!上大腰子!”都說氣氛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徐胖子就被感染了,也打算加入游戲。就像洪濤說的那樣,出來玩就得放得開,放得開才能返老還童。
“哎呦我的媽啊,打雷了……收攤子嘍!”結果洪濤還不給面子,不光沒把大腰子送過來,還一屁股坐地上了,滿臉都是惶恐的望著天空。
“哈哈哈哈……哎呀……哎呀……”演員演得好,觀眾也得會配合才算完美。
徐穎和格洛麗亞就配合的很好,兩人笑的動作幅度過大,齊刷刷的向后倒了下去。結果于亞楠也得跟著倒霉,兩個人都抓著她的胳膊想止住頹勢,然后三個人就一起倒了。
“爸,你干嘛那么大聲啊,把烤串的嚇跑了,你賠我們!”這一跤摔的,真是四仰八叉,手里的肉串和啤酒都飛了。人還沒爬起來,徐穎就開始發飆,非要讓罪魁禍首去烤串。
“還是讓你爹省省吧,別看他手下管著一大票人,但玩這個還真不見得成。你們憑良心說,咱這手藝咋樣,去街邊擺個攤能掙出飯錢不?”
洪濤把站起來的徐胖子又推了回去,不是不忍心讓他受累,而是怕影響胃口。烤串是個人就會,但想烤的恰到好處也不容易。這么好的羊肉,又費了劉嬸那么多功夫用各種作料喂著,糟蹋了太可惜。
“不客氣的說,只要不賣的太貴,絕對比我們單位附近餐館里的味道好!”于世達率先表示了肯定。
“洪總,味道先放一邊,你這個肉就不是普通羊肉吧?”但徐胖子的評價更專業,凡是胖子,都離不開吃這個字,嘴刁啊。
“我和同學也經常燒烤,讓我試試!”于亞楠不覺得這算手藝,打算親手試試。
“我也會我也會!”徐穎是沒她不亂,干啥都不沖鋒,但肯定要跟在后面攪合。
“小二,再來十串!”格洛麗亞在吃肉方面確實有人種天賦,嘴不大可牙口好,一串只吃兩口,嚼吧嚼吧不管爛不爛,用啤酒送服。速度甩徐胖子好幾條街,面前放的簽子也是別人的好幾倍。照這個吃法,再輔以大運動量,不長壯才是怪事兒。
其實吃飯這件事兒吧,也是看氣氛的。別看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小吃,再加上煮好的花生、毛豆和拍黃瓜,這頓飯吃得卻非常痛快。
每個人幾乎都是笑著的,最后一數,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飯量有這么大,就連一開始說不能喝酒的徐穎也借著興奮勁兒灌了兩聽。
但最先撤退的卻不是她,而是于世達。他的酒量應該還可以,可架不住運氣太壞,十次抽簽八次抽到短簽,一次半聽喝的有點快,十點還沒到就有些發暈,被于亞楠扶回了房車。
這讓洪濤有些無可奈何,能讓一貫謹慎的人喝多很不容易,剛要趁著話多的時候套套,沒想到人家還有個女兒,失算啊失算。
有了一個撤退的,徐穎、徐胖子也先后有樣學樣,各自回到房車和帳篷里醒酒去了。剩下洪濤和兩個姑娘也就沒有喝的必要了,三個人一起把殘羹剩飯收拾了收拾,也各自返回帳篷。
“姜叔,于世達的助手……西羅園,又一處房子……,有時間派人查查。”洪濤并沒睡,趴在帳篷口,露著一半腦袋在外面,邊觀察著遠處的房車和不遠處的帳篷,邊用手機給孟津發了一條短信。
在飯桌上,即便于世達沒機會暢所欲言,洪濤也從長達三個小時的閑聊中聽到了一些有用信息。當于亞楠說要請幾個同期返回的國內留學生同學聚會時,于世達脫口而出了一句話:讓姜叔送你去西羅園的房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一個人處于放松狀態下,很難保證每句話都經過大腦思考,也不可能分分秒秒都提高警惕。洪濤之所以要處心積慮的創造機會接近于世達,就是要找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
有些東西,光靠警方的調查很難搞清楚,尤其是不能驚動被調查人時,更難。這次獲得的兩個信息就不在孟津給的資料中,至于說到底有沒有用,誰知道呢。
不管怎么說,只要把于世達身邊的人、社會關系、財產狀況查清楚,就離關鍵證據不遠了。這玩意就像剝洋蔥,得一層一層往下扒。有時候這一層可能由警方動手比較容易,有時候這一層就得從私人角度了。
“容易嘛我,不光要哄著一群笨蛋玩,還得玩高興!”不等孟津回答,洪濤就找出條毛毯,穿好沖鋒衣爬出了帳篷。
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裝的,表演很累啊,現在該真正放松放松了。干啥呢?肯定是去釣魚,那個窩子不能白打,二十多斤玉米豆呢。
只有在架好了魚竿、扔下了魚餌之后,靠在躺椅上叼著煙閉著眼,感受撲面而來的水氣、聽著水花拍岸的聲音時,洪濤的大腦才會徹底停轉。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兩只耳朵上,仔細分辨著鈴鐺的每一次響動,從中找出哪些是風刮的,那些是魚兒拖拽的。
“死胖子!”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把四根海竿都準確的扔進了七八十米外的窩點,剛要找個不遠不近還平坦的地方坐下,突然愣住了,然后就是一句罵。
躺椅讓徐胖子坐壞了,得,再去車里拿工具箱吧,先把躺椅修好,總不能在小折疊椅上坐大半宿,那樣吃多少腰子也補不過來。
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尤其在水邊還靠近山區,氣溫接近零度,即便穿著沖鋒衣褲也無法長時間保溫,毯子更不能蓋在身上,要放一半墊在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