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孫家的事兒還沒完?”于警官根本就不搭理洪濤的自吹自擂,也不替侯警官繼續揭發,而是把話題轉移開。
“唉,孫家這次怕是要倒霉嘍,孫連勝花了十多萬,他要賣的那玩意我也看了,是不是古幣不知道,但錢還不上是肯定的。”
侯警官見到同事有些不耐煩,就不再和洪濤斗嘴玩,小聲把孫家報警的根本原因講了講,想聽聽于警官有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這事兒咱可管不了,就算孫家真被騙了那也是經偵的事兒,或者去法院起訴,這是經濟糾紛,咱們沒權干預,最終還得走法院那邊。就算你想管可管的了嗎?走吧,時候也不早了,臺子里一直催呢,今天所里就兩輛車能用。”
于警官聽了這番介紹,態度立刻就更不耐煩起來,話里話外就是不想管,連幫忙出主意的興趣都沒有,還勸侯警官也別多事兒,而且坐言立行,馬上站起身就要走。
“小高,林子,你倆先和于哥回所里,把石榴也帶上。我一會兒再去孫家看看,老打架不是個事兒,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也解決不了問題。”見到同事的態度,侯警官也就不再說什么了,但他好像并沒放棄,還想再努力努力。
“侯哥,姓于的在所里是出了名的滑頭,半點責任都不愿意沾。這事兒除了麻煩就是麻煩,指望他幫忙真不太可能。”三個警察提著一大袋子石榴走了,洪濤立馬就像變了個人,嘴里也沒那么多廢話了,湊到石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評價著于警官的為人。
“他還年輕,學歷也比我高,明年還想活動活動副所呢,我要有這個本事也不愿意管閑事。對了,孫家好歹也是你鄰居,想當大善人就別光拿嘴說,有點實際行動啊!”對于同事的冷漠侯警官很理解,可他就是不死心,轉而向洪濤發起了進攻。
“你快拉倒吧,他們能不把我當地主斗了我就知足,還善人,這年頭有好人活路嗎?你也少管閑事,趕緊想想明年找個啥病提前退了才是真的。要不我幫你找個醫院弄個老年癡呆診斷,牛所看見立馬就得上報分局。”管孫家的事兒洪濤真沒興趣,也沒能力,警察都管不了,自己算哪根蔥啊。
平心而論,洪濤覺得孫家最好全煤氣中毒死翹翹,也算對社會、對國家有點貢獻。當然了,孫佳慧得活下來,她是個好孩子,至于說孫佳穎嘛……好像也罪不至死。
“我的事兒你少操心,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孫家姑娘到小賣部里待著背后就是你給劉嬸出的主意。可你做好事也不多長點腦子,如果孫家大人出事兒了,她能置身事外嗎?”
洪濤拒絕得如此干脆也沒冷了侯警官的心,這么多年交往下來,他算是部分摸到了洪濤的脾氣,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一個字也別信,只看怎么做。
“……真有那么嚴重?”洪濤到現在也不清楚孫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兒,光聽到古幣啥的。
“嗨,孫連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說手里的銅錢值上千萬,去新加坡參加拍賣流拍了,一分錢沒掙到還拉了一屁股饑荒。除了家里的五萬存款,他還從多張信用卡里提現了八萬,拆東墻補西墻撐不了幾個月,到時候不是追債的來就是傳票來。這兩年惡意透支太多,上面已經有精神了,能判就判,絕不姑息。他們家就一個老爺們了,要是再折進去,剩下全是孤兒寡母再來個老太太,這個家不就破了嘛。到時候你就是再覺得佳慧好,也得眼看著她搬走,人家還有媽呢,除非你連大的帶小的一起弄院子里來。”
為了讓洪濤幫著一起想辦法,侯警官不得不把案情詳細講了講,按說這就已經犯紀律了,還牽扯到了別人家的隱私。
“……哎呀,這次我真得叫他一聲大哥了,膽子太肥了,連銀行的錢也敢騙,這不是嘬死嘛。可我也不認識銀行的人啊,就算認識,人家也不能因為我一句話就把欠款免了。我要是有這個本事,那還租什么房啊,干脆也從銀行貸幾百萬花花多好。”現在洪濤是真聽明白了,可依舊沒任何辦法。
“你不是認識人多嘛,要不幫他去和那家公司聊聊,看看能不能把押金退了,哪怕退一部分呢,只要能把銀行的錢還上一大部分,剩下不夠判的也就沒啥事兒了,大不了以后不用信用卡。”侯警官不是沒辦法,是他自己沒辦法,身份限制了很多能力,所以才來說服洪濤伸出援助之手。
“……得,看在您和佳慧的面子上我去試試,把公司地址給我。不過咱有言在先,我也不一定能辦下來,到時候有人說三道四您得給我作證!”對于侯警官的建議洪濤沒遲疑太長時間,這也算個辦法,雖然有點被動,總比等著法院傳票上門強,死馬當活馬醫吧。
“放心,我從來不干沒PY的事兒,這件事兒你知我知,孫連勝都不知道。一會兒我把全套材料都要過來,等你這邊有眉目了再讓他出面。唉……他也是活該,平時罵街坊打媳婦威風八面,碰到正經事立刻慫了。我還沒敢實話實說,他就蹲地上開哭了。要說這一片還算有點擔當的也就你了,壞人還得壞人磨啊。”
洪濤的顧慮侯警官很理解,好心幫忙結果弄個里外不是人的事兒很常見,往往是需要你的時候說什么都成,一旦沒辦成,就算表面上不說,背后也沒什么好話。
“嘖,我說侯哥,你別拿空話捧我,更別指桑罵槐惡心我,我真不吃這一套。這年月能把自己的事兒搞明白就不錯了,真不是哥們溜肩膀,是真的人心不古,不敢管。”
但侯警官的話聽在洪濤耳朵里就不那么單純了,夸自己是為了以后再來麻煩自己。中心思想自己還是個壞人,正好去磨壞人。
“你這心眼子也太多了,劉嬸,您來來去去好幾趟了,有事兒?”見到詭計被識破,侯警官也沒什么不好意思,干脆不聊了,轉頭問第N次路過石桌的劉嬸。
“飯都涼了,我來問問洪濤啥時候吃。”劉嬸真是個淳樸人,還惦記著剛才和洪濤定下的暗號呢,可是于警官換成了侯警官,她拿不準該怎么說。
“別問他了,現在就吃!您多拿個碗,我也湊合一頓……對了,中午吃什么?”侯警官抬手看了看表,代替洪濤給出了回答。
“昨天的排骨……”劉嬸沒動地方,眼神望向了洪濤。
“排骨和魚都是剩的好吃,入味兒。”侯警官好像沒看到劉嬸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吃飯的經驗。
“劉嬸,把您和孩子們的留出來,直接上鍋,再來兩瓶果粒橙!”在洪濤的記憶里,侯警官這么多年了好像只吃過自己三頓飯,前兩頓還不全算自己請客。看起來孫家這檔子事兒他挺上心的,這是要利用吃飯的機會再探討探討,防止自己敷衍。
“您也別多問,問多了犯紀律,我辦事兒肯定和派出所不是一個路數。所以也別老逼著我去做,萬一哪天沒控制好踩了線,您也沒能力把我撈出來。看著我倒霉,后半輩子能安心嘛。”但自己如何辦事肯定不能和他說,不是信不過他,而是身份太敏感。
“我覺的這事兒還是找找老孟比較穩妥,他們常年辦案肯定有經驗,說不定身份一亮對方就慫了呢,總比你去玩混的穩妥多了。”
侯警官確實不太放心洪濤的行事風格,這位從小到大好像就沒走過正道,只是這些年隨著年紀增長手段越來越隱蔽。但再隱蔽也有風險,能正大光明的解決問題最好不過。
“我說侯哥啊,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我都小四十了,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沒皮沒臉的打電話求救,您拍拍良心,能看得起我嗎?再說了,人家已經放出話兒了,以后不再管我的事兒,還是給我留點臉吧。”
一聽老孟的名字,洪濤連嘴里的排骨都吃的不是很香了。這輩子和孟津最后一次見面,也是唯一一次見面還是五年前,當時院子正式完工,小舅舅一群人來參觀,他就坐在外面的車里,出門的時候遠遠對了那么一眼。
說起這個無親無故的老大哥,洪濤的感覺很復雜。如果按照原本的軌跡,他老爺子一走,兩家人基本就沒啥走動了。原因很簡單,他壓根也就沒看得起自己,以前幫忙只是礙著上輩的情份,很勉強。
想一想也是,人家都局級了,自己只不過是個平頭百姓,想往一起湊合也沒啥共同語言,更沒共同利益,完全一邊倒的友誼只能存在于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