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者,我需要你的合作。如果你不想就這么死的毫無意義的話。”
在一片廢墟之中,雷霆一般的怒吼在大氣之中回蕩,但如果仔細去聽,卻無法感知任何一種語言。
能夠在這個環境使用大范圍的心靈之語,證明即使虎落平陽,贖罪者依舊沒有走到絕境。
這里是心靈種族的曾經的司法之都,但現在,確實滿是殘骸和碎石的廢墟之地。
強大的城墻成為了歷史,標志性的司法塔和大法庭已經被埋在了地上,穿著制服的無頭死尸布滿了每條街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贖罪者,是你的陰謀詭計嗎?我察覺到監獄已經徹底失控!”
回答贖罪者的心靈之音中滿是憤怒,但卻比贖罪者弱小很多,作為司法之都名義上的掌控者,“審判者”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審判者,超級AI中的一員,但卻并不是研究者和計算者,而是法律的執行者、審判者(僅限于低端、非政治層面)。
作為歷代法官、司法人員的最終歸屬,他是很多人心目之中的公正化身,是不折不扣的法律之神.......但他自己都知道,他在超級AI之中大概是墊底的存在,而且大部分復雜、不適宜公開的案件,都和他無關。
“收下我的情報,結束這無聊的敵視,我們要想辦法活下來......就算你不為了自己著想,你的那些小寶貝都已經近乎死亡。”
贖罪者是“罪犯”的終點,即使從超級AI的構建理論上,他本身是無罪的純粹AI,但在很多本地人眼中,他就是罪惡的化身。
這樣一個存在,是不可能讓其執掌重要的司法,更不提具體的審判工作,于是,就有了贖罪者名義上的上司和“看守”審判者。
審判者和贖罪者其實并沒有可比性,畢竟AI的強度說到底還是要看計算單位的數量。
只看總和的話,罪犯和法官的數量根本不成比例,更不提很多司法者、執法者最終投入了其他AI懷抱......到死還追尋司法的公正者,始終是少數派。
在舊時代,審判者的確有管控贖罪者的力量,畢竟,社會地位比單純的計算力重要的多,但現在,當社會的秩序被崩潰,原本的上位者瞬間變得極其弱勢。
在原本的大坑洞(監獄)之上,藍紫色的濃霧在聚集,它時而化作飛鳥,時而化作巨獸......贖罪者在嘗試使用靈能,他在用意識干涉、偵查周遭的世界。
而現在的審判者,卻茫然的操作司法塔、大法官中還能行動的自動機器、工作人員,本能的去鎮壓那些犯人中的幸運兒。
當監獄中的犯人開始逃獄,自然去鎮壓他們,警告不行就讓自動機械開始殺戮。
它甚至還沒有探出感知的觸手,去察覺那改變的世界。
但贖罪者給出的信息,讓審判者停滯了。
再說一次,作為構建單元的存在,和其組成的AI是兩回事,思考者或許根本懶得思考,贖罪者本身并沒有犯罪,審判者也只是一個普通水準的上位AI。
但作為計算者,分析情報的能力是有的。
“如果一切是真的.......”
鄭禮并沒有用謊言,他只是把最有可能發生的現實擺在了AI面前,讓其自己進行決策。
前兩周,贖罪者還將其列入“假新聞”的行列。
但現在,當一切都被現實證明了,這個“假新聞”就從回收站中被請了回來,而贖罪者也隨之發出了求救信號。
他依舊不信任鄭禮,不信任其背后名為人類的種族勢力......但只要不是坑害他的“偉大存在”就行了。
“該死的‘偉大存在’,我早說過,這種外來者根本不可信,他們居然用那技術塑造自己的‘偉大存在’.......”
很難說,當年他發對“偉大”是因為他肯定沒分,還是真的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
但現在,他在剛剛的網絡之中,向審判者傾訴自己的不滿......審判者本身其實并不重要,它的計算能力在一級AI中是倒數的,但現在的司法之都的“市長”,掌控了大部分還能運轉的自動機械。
他或許并不能幫多少忙,但阻礙你做事、自救確是輕而易舉的。
情報在AI間高速的交換,很多看似荒誕的東西,在更加不講理的現實面前被迅速證實,一切向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我要聯絡首都......”
“所有的通訊都斷了,不是被人切斷的那種,而是隨著距離通訊網絡自動衰減甚至斷裂。這種現實和人類提供的資料之中的.......”
“靈能(心靈之力)必須有物資作為寄托的規則?雖然這的確能夠解釋我們當前大部分的變化,但我不信任這個外來種族......”
之前審判者和贖罪者說話之中總是有些莫名的傲慢和自信,甚至隱約還有敵意和防備......事實上,這才是他穩坐“獄卒”位置的根源之一。
但現在,審判者迅速完成了身份、地位的調整,和贖罪者達成了盟友關系。
當然,派出首都詢問情報的幸存者和機械都已經出發了,但短時間內是別想得到回報。
注意到審判者的沉默和配合,贖罪者也松了口氣,如果對方真的遵循那些基礎規則,試圖把所有的囚犯和自己都留在這里,恐怕也只有用備用方案了........贖罪者已經把偵查領域擴到了兩公里外,他現在正在嘗試資料之中的靈能攻擊技巧。
“閣下,有信使進入,他希望我們打開大門,他們會進來支援。在資料備注上,他們的確是友方單位。”
在兩個AI面前,一個個小屏幕被打開,但黑色、灰色的機械人型,對著鏡頭問好。
“拒絕,并告知如果他們的確是友軍,請在城外駐守到48小時后。”
“通告,所有城墻周遭幸存者進入作戰征用狀態,平民進入避難所。”
“命令,所有評估高危以下的‘犯人’獲得特赦,請盡快到1、1113號軍火庫領取武器,請各位為自己的生存而戰.......”
如果沒有某人精細到阿特爾人鐵人的資料報告,恐怕,那些鐵人軍團,還真有可能憑借盟友、援軍的身份,成功進入內城。
但現在,當超級AI們有了防備,一道道命令下達,戰斗就一觸即發。
兩個AI分工合作,他們先是交換了所有的幸存者資料,并根據其擅長的類型和傷勢情況,對他們進行混編重組。
有些東西還是人類社會不同的,即使是罪犯,也習慣了對AI的完全服從。
AI并需要和他們交涉的太過清楚,只要告知他們全體墜入了異世界,而敵人正在入侵的現實.......看到自己的同胞和同伴的尸體,就算再冷血的人也知道該如何抉擇。
他們組成了一個個混編部隊,開始圍繞著地形、專長進行保持距離的阻擊戰.....在看到司法塔的戰爭機器被對方一個黑瘦的普通士兵隨意捏碎后,心靈種族放棄了毫無獲勝可能的肉搏戰。
他們會躲進房屋,躲進胡同,躲到下水道之中,分散到各個駐點里,對入侵者予以冷槍制裁.......雖然他們多半無法破防,但至少可以拖延很多時間。
“我已經給我們的新朋友發了訊號,堅持......活下來,就是勝利。”
但事態的發展,總是不如預期。
首先的,就是各個機械開始出現連鎖故障,修好一個問題再跳出三個的那種,基本上壞一把、一件就直接可以用下一個了。
接著,就是更多的心靈種族開始了二次淘汰.......他們撐過了第一輪的環境傷害,肉體卻沒有跟上環境變異的速度。
有的人,10分鐘百歲,莫名其妙的老死當場,有的人在歡笑和自嘲中打出GG.......然后化身連續殉爆的危險分子。
不斷突然死亡、重傷的新傷員,讓任何組織戰場的行為都變成了笑話,最終,無奈的決策者作為決斷,讓其分裂出一人、兩人小組,豁出一切拖延最終時間的到來。
他們在數量交換戰略空間和時間,用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拖延種族滅絕的倒計數.......
但這樣的戰局,還能堅持多久?
“贖罪者堅持不了多久。”
在南瓜馬車之上,鄭禮還有空一邊觀察下面的零散小股鐵人,一邊做出判斷。
鐵人軍團很弱嗎?當然很弱,被強行降回新生兒狀態的它們,在精銳劍主面前就是炮灰的素質。
但它們,依舊是一個強大種族的正規軍,一個完全新生兒的強族軍團,對諸神之地的三等種族也是碾壓的結果.......而現在,連環境都沒有適應的心靈種族,能否達到三等種族的程度都是一個問題。
“他們脆弱的肉體,會成為致命傷。第一波的死亡比例至少是九成,就是身經百戰的正規軍打到這個地步也該崩了。也就是說,他們一開始就不可能存在所謂的組織性。沒有組織的弱小戰士,面對一個阿特爾人正規軍團.....”
宋瑩很不看好這些種族的未來和現戰力,并加快催促林巧翼,她還想多收點珍貴的異界樣本.......多援救一些異界難民。
“我給了他們很多資料,包括如何適應本地的環境,如果將心靈力量轉化成靈能,如何用靈能來干涉周遭的物質.......至少直接砸人,難度并不高。”
“那就應該能多撐一點吧。”
宋瑩滿臉無所謂的說著閑話,她也知道,在全副武裝的軍團面前,赤手空拳和手持大棒貌似也沒有不同。
靈能者的成長,要看天賦更看積累,沒有搭配那強大心靈之力的肉體的贖罪者,恐怕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壓垮自己的本世界規則。
按照之前的推斷,它的心靈之力,每一分鐘都在潰散,當一切達到了一個臨界值......一只巨獸的倒下,往往是肉體內部的平衡打破后的自我傷害。
“BOOM!我還沒見過真正意義上的心靈殉爆,這次說不定能夠見識了。”
“無聲無息的塌陷的可能性更大。”
其實在座的各位大家都心里有數,如果僅僅只是依靠“遠程函授”就能練出實戰的靈能技巧,那劍主還需要這么辛苦的鍛煉做什么。
就是因為不看好他們,才被迫提前分兵,用偵查小分隊來穩住局面,等著后面的援軍抵達。
而事實的發展,也證明了他們的判斷.......
“還真是有夠慘。”
當空中馬車進入了司法之都的范圍的時候,地面上已經是一片廢墟了,鐵人殘骸七七八八一堆,但邊上是數倍、數十倍的心靈種族。
但更多的,還是那些來不及防備,就突然暴斃在路上的倒霉蛋。
可能是因為手上的生死要事實在太多,大部分殘骸甚至沒有人去收拾,而稍微計算了一下,戰死的心靈種族大概已經算是極少數的幸運兒了。
“宋瑩,你說的沒錯,恐怕九成以上的心靈種族已經暴斃了,一個部隊戰死九成,就是王牌也應該潰散了。”
一邊倒的碾壓戰場,士氣崩潰并不罕見,面對一些怎么都打不穿的鐵骨頭,心靈種族大概只有“投降后被殺”、抵抗后被殺”兩種選擇。
這已經是滅族規模的死戰了,勝利者不可能留下活口,尤其是阿特爾人在人類手上吃了大虧之后,就更注重斬草除根的必要性。
看到道路上,那些背部中槍的尸體,鄭禮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恐怕當年的人類,都未必比他們慘,他們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吧.......但他馬上搖了搖頭,這其實是一個無聊的問題,都是全滅級的災難,還追究死法有意義嗎?
但突然,鄭禮猛地抬頭。
緊急聯絡方式給了自己一個短信,只有七個字,卻異常的要命。
“巨神,三個小時到。”
看來,阻攔方已經到了極限,是攔不住了,還是單抽的被對方看穿了阻攔的戰略動機,開始處理真正的“優先級”,滅絕自己的族人和同類?
“開始吧,我們的時間相當有限。”
當抵達司法之都的核心區上空的時候,看到了那在監獄門口苦戰的幸存者,鄭禮松了口氣,看來,還沒有遲到的太久。